第290章 拳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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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九點半,主臥的智能燈光調成了 2700k 的暖白,剛好漫過淺灰色亞麻床品。
蘇安晚坐在床尾,目光滑過牆麵上投影的動態琴鍵 ,那是她特意找人裝的,月光穿過紗簾時,光斑會順著琴鍵軌跡緩緩流動,像把銀河鋪在了牆上。
浴室門開了,沈昭然擦著頭發出來,純棉睡袍的領口鬆垮地敞著。
他往床上坐下,床墊發出輕微的下陷聲,肩背線條繃得很緊,顯然是累狠了。
“領帶解了嗎?” 蘇安晚忽然問。
他愣了下,才想起早上係的那條藏青領帶,此刻正掛在衣帽間的旋轉架上,那是她上周陪他挑的,說 “比你那些條紋款年輕十歲”。
“嗯。” 他捏了捏眉心。
蘇安晚的目光落在他尤顯年輕的臉上,明明已近知天命之年,看起來卻像三十多歲的年輕人。
她忽然傾身,指尖輕輕按在他太陽穴:“我幫你按按?”
沈昭然沒躲,呼吸漸漸沉了些。
浴室的水汽還沒散盡,混著她身上的茉莉香,在空氣裏釀出點黏糊的暖意。
“安安。”
他閉著眼開口,聲音帶著剛沐浴完的沙啞:“我今天……”
“我知道你累。”
她打斷他,掌心順著他的後頸往下滑,停在睡袍腰帶處:“可是……”
他睫毛顫了顫,沒說話。
智能音響突然播放起《亞麻色頭發的少女》,是她設置的睡眠曲。
旋律漫過來,蘇安晚忽然想起下午化妝時,藍羽發來的消息:“阿昭那人,看著刻板,其實很聽話,你別慫。”
沈昭然大概也想起了什麽,喉結滾了滾,伸手將她往懷裏帶了帶。
床尾的香薰機 “嗒” 地換了個頻率,茉莉香裏滲進點依蘭香,像極了他夜裏做夢時見到的那個女人。
投影在牆上的琴鍵忽然暗了兩格,蘇安晚的指尖搭在他寬闊的背上,聽見他低聲說了句什麽,像是應允著她。
後來紗簾被夜風掀起一角,月光漫進來,剛好照在床頭櫃的相框上,那是上周拍的合照,她穿著他的白襯衫坐在鋼琴前,他站在身後替她翻樂譜,兩人的影子在琴鍵上疊成一團。
雲雨之後,沈昭然仰躺在婚床上,深沉的墨眸裏泛著複雜的光暈,腦海中忽然想起藍羽最後那條消息:“別讓她覺得,嫁給你是委屈。”
他闔上酸澀的眼瞼,任由倦意如潮水漫過全身,結束了這疲憊不堪的一日。
晚上十點,廢棄工廠的鐵皮門被風撞得哐哐響。
藍羽站在鏽跡斑斑的鐵籠裏,穿著黑色緊身速幹衣,襯托著她利落的線條,小臂纏著的白色繃帶末端還沾著碘伏。
最惹眼的是她臉上那副金色麵具,遮住從眉骨到鼻梁的半張臉,隻露出緊抿的唇和線條鋒利的下頜。
她往指關節塗防滑粉,粉末簌簌落在水泥地上,混著空氣中的鐵鏽味,嗆得人喉嚨發緊。
看台上早擠滿了人。
三層高的臨時看台是用集裝箱拚的,最上層被玻璃隔出個 vip 區,金景宸正摟著個穿亮片裙的女人笑,手指點向場內 —— 那裏坐著東歐投資方的幾個大佬,雪茄煙圈從玻璃縫鑽出來,飄向中間層押注的賭徒們。
“那娘們戴麵具裝什麽神秘?”
穿花襯衫的男人把籌碼拍在桌上:“押伊萬戈爾!這身段看著就不像能打的。”
“你懂個屁。”
旁邊有人冷笑:“上個月在倫敦金融城,有人戴同款麵具跟華爾街那幫人掰手腕,最後把對方的鋼筆都捏彎了。”
鐵籠突然哐當一響。
伊萬戈爾進場了,一米九的個頭堵得籠門都顯小,肌肉上的刀疤在探照燈下泛著油光。
他掃過藍羽臉上的麵具,啐了口帶血的唾沫,用俄語罵了句 “藏頭露尾的貨”,拳頭往鐵網上砸得觀眾席一陣哄笑。
藍羽活動了下脖頸,麵具隨著動作蹭過耳後,露出一小片泛紅的皮膚。
她想起許柏年說過的話,伊萬戈爾左肩舊傷,視頻裏第三回合會抬臂遲緩。
她環視了下看台上的資本方,嗬!
好多熟人。
裁判扯著嗓子喊開始,伊萬戈爾的拳頭已經到了眼前。
藍羽俯身躲開,麵具邊緣擦過他汗濕的胸膛,那股混合著古龍水和狐臭的味道直衝腦門。
她借著俯身的慣性掃向他下盤,對方紋絲不動,反身一記肘擊擦著她麵具過去,“當” 的一聲脆響,震得她耳膜發麻。
“嗬。”
伊萬戈爾笑,俄語混著英語:“摘了麵具讓爺看看,是不是個黃臉婆?”
藍羽沒接話,突然沉肩撞向他右肋。
這一下用了巧勁,對方悶哼聲剛出來,她已經繞到側麵,左拳擦過他下巴,故意留了半分力,看他踉蹌著後退時,觀眾席的尖叫差點掀翻屋頂。
有人開始喊 “麵具姐”,口哨聲此起彼伏。
vip 區的玻璃門開了條縫。
東歐大佬的聲音飄出來:“要是輸了,華沙的地皮我可就收回來了。”
金景宸往嘴裏扔了顆糖:“急什麽,戴麵具的主兒,通常都藏著殺手鐧。”
另一個貴賓室裏。
劉月舉著高腳杯與裴硯琛輕輕碰了一下,眼底漫上笑意時紅唇微張:“硯琛,你覺得誰會贏?”
裴硯琛還沒答話,段邵陽先坐不住了。
“那還用問,肯定是伊萬戈爾啊,那個戴麵具的女人細胳膊細腿的,一看就不禁打。”
“哦?是嗎?”裴硯琛像是突然來了興致般,放下了酒杯開始認真觀看著場中的變化。
“我不這樣認為。”
一直沒說話的雲熠乾提出了反對意見:“我認為那個戴麵具的女人有很大概率會贏。”
籠內突然起了變數。
伊萬戈爾像是被激怒了,瘋了似的揮拳,藍羽連續三個後空翻躲到籠邊,後背撞在了鐵網上,已退無可退。
她摸到網眼上凸起的焊點,突然側身,等對方拳頭砸過來時猛地拽住他胳膊,借著他自己的力道往焊點上一磕 ——
“哢嚓” 一聲輕響,混在觀眾的嘶吼裏,誰都沒有看見藍羽麵具下的唇角勾了下。
伊萬戈爾的臉瞬間白了。
藍羽沒給他喘息的機會,膝蓋頂向他小腹的同時,右拳緊跟著落在他舊傷的左肩。
這拳用了十足的力,男人像被抽了骨頭似的癱下去,撞得鐵籠晃了晃。
探照燈突然全打過來。
藍羽站在籠中央,麵具下的汗水順著邊緣往下滴,在下巴聚成水珠。
看台上的賭徒們還在喊,vip 區的玻璃門徹底開了,東歐大佬舉著酒杯朝她晃了晃,臉上沒什麽表情,眼裏卻多了點東西。
季晨陽倚在沙發靠背上,一雙長腿鬆散交疊,手中隨意搖晃著高腳杯,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樓下纖長的人影身上。
包廂的單向玻璃正對著鐵籠,他偏頭看了眼身邊的 nea,女人指尖夾著支細長的女士香煙,金棕色卷發垂在身後,尾音帶著德語母語者特有的咬字,硬挺中藏著慵懶:“這身手,比去年在漢堡輸給我的黑市拳王利落。”
季晨陽扯了扯領帶,喉結滾動:“讓她跟我們走。”
nea 輕笑,煙圈飄向玻璃:“得看人家願不願意。”
接下來的比賽他也不看了。
藍羽剛走出工廠側門,寒冷的夜風便灌進了領口。
她正解著繃帶,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帶著淡淡的苦艾味。
“小姐留步。”
季晨陽的聲音比包廂裏沉了些,手裏把玩著枚純金打火機:“有沒有興趣換個活計?”
藍羽沒回頭,指尖繼續解繃帶的結:“沒興趣。”
nea 繞到她麵前,高跟鞋踩在碎石上哢嗒作響。
她打量藍羽的目光像在評估牲口:“一場拳賽給你這個數。”
她伸出三根手指:“比你一年都掙得多。”
“哦?”
藍羽終於抬眼:“是嗎?”
“怎麽?”
季晨陽逼近半步,陰影罩住她:“難道不是?”
“讓開。” 藍羽側身想走,胳膊卻被 nea 抓住。
女人的指甲塗著墨綠蔻丹,掐得她皮肉發疼,力道大得出奇。
“你以為你能走得了嗎?” 季晨陽的打火機 “啪” 地亮了,火苗映在他眼底,照出他陰翳的神情。
季晨陽正與她對峙時,藍羽已側身避開 nea 掃來的長腿。
女人的真絲裙擺撕裂在鋼筋上,露出的小腿肌肉線條利落 —— 那是常年練踢拳才有的緊實,絕非普通富家女的花架子。
“有意思。” 季晨陽低笑,下一刻便迅速卷起定製西裝的袖口,露出腕間的奢侈品腕表,揮出帶著破空聲的一拳。
他的擒拿術帶著老式詠春的黏勁,指尖擦過藍羽的咽喉,被她用小臂格擋住,竟在她繃帶外烙下紅痕。
藍羽突然旋身,手肘撞向 nea 心口,並足尖點向季晨陽膝彎。
這招 “白蛇吐信” 是霍衍之教她的,快得隻剩殘影。
nea 悶哼著後退,眼裏閃過驚惶,對方的招式路數為何如此熟悉?
而且更狠,更不留餘地。
季晨陽的後背將鐵皮牆撞得凹陷,他借力反彈,左手扣住藍羽手腕,右手已捏成鳳眼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