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他們身後什麽都沒有。
    隻有一個膽子大到沒邊的龍國通訊兵，悄悄摸到了他們陣地後方，用一個繳獲來的高音喇叭，循環播放著衝鋒號的錄音。
    整個白象國的西線防禦，已經不能稱之為崩潰了，那是一種徹底的、毫無邏輯的、雪崩式的融化。
    建製被打亂，指揮被切斷，士兵們失去了所有的鬥誌。
    一則“龍國人從天而降”的謠言，就能讓一個據點不戰自潰。
    一支“武裝到牙齒”的騾馬隊，就能端掉一個旅級指揮部。
    當馬援朝率領的穿插集團，駕駛著那些會自己跑的122毫米履帶式自行火箭炮，
    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瓦弄城外時，所謂的決戰，其實已經提前結束了。
    瓦弄的守軍指揮官，還在他的地下工事裏，研究著地圖上那條堅不可摧的“主防線”，
    信誓旦旦地向新德裏保證，他的防區固若金湯。
    他收到的最後一條前線消息，還是考爾將軍的部隊正在“與敵軍激烈交火”。
    他根本不知道，考爾將軍的部隊，此刻存在的形式，隻剩下零件狀態了。
    “報告師長！前方發現敵軍指揮中心，坐標xxxx，yyyy。是否進行火力覆蓋？”趙鐵山的請示，在步話機裏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覆蓋個屁！”馬援朝一把搶過步話機，對著裏麵吼道，“老子要活的！那麽好的房子，炸了多可惜！
    給老子省點炮彈，留著蓋房子用！命令！一營正麵佯攻，二營、三營兩翼包抄！
    老子要在晚飯前，到那個什麽狗屁指揮官的辦公室裏去喝茶！”
    牛大膽和趙鐵山看著師長那副財迷的樣子，相視一笑，隨即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凶光。
    一個小時後。
    馬援朝一腳踹開瓦弄城防指揮部的大門，看到裏麵一群抱頭蹲防的白象國軍官，
    他滿意地環視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那張巨大的紅木辦公桌上。
    桌上，還擺著一套精致的銀質茶具，茶水甚至還冒著熱氣。
    他大馬金刀地坐下，端起茶杯，吹了吹，一飲而盡。
    “他娘的，這茶，味兒不錯！”
    他抓起桌上的電話，這條線路，還能直接打到新德裏。
    但他想了想，還是放下了，轉而拿起了自己的步話機。
    “報告李司令！我是馬援朝！我部已成功占領瓦弄！
    敵東段指揮係統徹底癱瘓！重複一遍，我到地方了，茶都喝上了！請求下一步指示！”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隨即爆發出李懷謙那震耳欲聾的狂笑聲。
    新德裏，總理府。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這間本該是全國權力中樞的會議室。空氣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來，壓得每個人都喘不過氣。
    總理尼赫魯麵如死灰，他花白的頭發似乎在一夜之間又白了許多，
    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骨頭，癱坐在首位的椅子上。
    他的手中，緊緊攥著一份剛剛由軍方最高層確認過的、來自前線的絕密戰報。
    那份薄薄的電文，此刻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手心和心髒都在劇痛。
    瓦弄失守。
    東段防線總指揮部被龍國第三十三師一個衝鋒就給端了。
    考爾將軍的第四軍，那支承載了整個國家希望的“反攻主力”，在龍國人第一輪炮火中就灰飛煙滅，連像樣的抵抗都沒能組織起來。
    西線，數十萬大軍，一觸即潰，現在已經成了漫山遍野的無頭蒼蠅，
    不是在逃跑，就是在準備投降的路上。
    龍國軍隊的穿插部隊，甚至比他們自己潰敗的部隊跑得還快。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尼赫魯的聲音沙啞幹澀，像被砂紙打磨過。
    他抬起頭，那雙曾經睿智深邃的眼睛，此刻布滿了血絲和絕望，“一個星期前，普拉薩德還是‘國家英雄’，
    我們的報紙還在慶祝‘輝煌的勝利’！現在，你們卻告訴我，我們的王牌軍沒了，防線沒了，
    瓦弄也沒了！龍國人的軍隊，已經站在了阿薩姆平原的門口！他們離我們的邊境，隻有一步之遙！”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軍政高官，國防部長梅農、陸軍參謀長，還有那些平日裏高談闊論的內閣成員。
    此刻，他們一個個都低著頭，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不敢與總理那噬人的目光對視。
    “總理先生……”國防部長梅農艱難地站起身，臉色漲成了豬肝色，“我們……我們嚴重錯估了形勢。
    龍國人隱藏了他們的實力，他們使用了……使用了我們從未見過的、
    堪稱恐怖的戰術和武器……他們的炮火……就像……就像神話裏的天罰，我們的士兵，根本無法抵抗……”
    “無法抵抗？”一個尖銳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來，是反對黨的領袖。
    他那張瘦削的臉上，此刻寫滿了譏諷和憤怒，“我看，是我們的謊言無法抵抗事實！
    我們用一個彌天大謊，欺騙了所有國民，把他們推向了狂熱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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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把一場史無前例的慘敗，包裝成了前所未有的勝利！
    現在，謊言的泡沫破了，我們該怎麽辦？繼續編嗎？
    告訴我們的人民，龍國軍隊是來我們這裏旅遊觀光的嗎？！”
    “你這是在動搖軍心！是在背叛國家！”梅農猛地一拍桌子，色厲內荏地吼道。
    “夠了！”尼赫魯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怒喝。
    會議室裏瞬間安靜下來。
    他知道，現在爭吵誰的責任已經毫無意義。
    他，尼赫魯，才是那個最終的決策者，是那個親手點燃了民族主義狂熱火焰的人。
    現在，這股火焰反噬了過來，將他自己，將整個國家，都逼到了懸崖邊上。
    承認失敗？整個國家會立刻陷入混亂，憤怒的民眾會把他們撕成碎片。
    他的政府，他的政治生涯，乃至他畢生的理想，都將化為泡影。
    繼續打？拿什麽打？部隊已經潰不成軍，士氣已經蕩然無存。
    難道真的要像之前決定的那樣，把那些剛從農田裏抓來的、連槍都拿不穩的新兵蛋子，送到高原上去當炮灰嗎？
    就在這時，一名秘書神色慌張地推門而入，遞上一份緊急電報。
    “總理先生，美國、蘇聯、英國……我們向所有主要國家發出的、請求調停和援助的呼籲，都……都被拒絕了。”秘書的聲音細若蚊吟。
    這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被全世界拋棄了。
    尼赫魯閉上了眼睛，臉上露出一絲慘然的笑容。
    他終於明白，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上，沒有人會同情一個輸家。你不夠強大的時候，連呼吸都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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