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她低聲問："沈前輩說過天人不出世的，他們應該不會來吧？"
    "誰知道呢？人心難測。
    不說這個了，陪我喝酒吧。
    "
    次日，陳淩正冥想，聽見秦夢瑤輕聲問："陳郎，外頭有人，說有急事找你，見不見？"
    秦夢瑤來前，陳淩已察覺客棧裏多了一股陌生的大宗師氣息，隻是初期，所以他沒多想。
    不想真是為他而來。
    看了眼秦夢瑤，他點頭："見見吧。
    "
    秦夢瑤應聲離開。
    片刻後，一個圓滾滾的小胖子進來，身高不到一米七，體重至少兩百斤。
    唇角微揚，掛著兩撇精致的小胡子，眼眸裏閃爍著機敏的光，雖麵露討喜笑意卻絲毫不顯輕佻，反而讓人倍感親近。
    他身著一件寬袍長衫，麵料垂順，仿佛量身定製般貼合身形，令其看起來猶如一座移動的青瓷瓶。
    這人甫一入內，瞥見陳淩即刻拱手行禮，深深一鞠躬，笑道：“在下百曉生，拜見陳公子。
    恭賀陳公子榮膺天下第一之名。”
    百曉生？
    聞言，陳淩略顯驚訝。
    記憶中百曉生並非一人，既有青龍會的，也有撰寫《兵器譜》的那位……不知眼前這位是否與此有關，若非，他又究竟是誰？
    陳淩微微頷首示意，隨後落座，說道：“自行擇位，順便談談你此行目的。”
    百曉生毫不拘謹，笑盈盈坐下對峙，道：“陳公子爽朗率直，在下欽佩。
    此次拜訪有二事相告：其一，我欲行一事需公子首肯；其二，則有一情報欲告知公子。
    公子欲先聽何者？”
    “……”陳淩握茶壺的手稍滯，續而緩緩為自己添茶淺啜一口，方開口，“你的話太多，而我不喜囉嗦。
    若再如此，恕不遠送。”
    話畢，百曉生麵色驟然凝重，鄭重點頭：“日前觀公子與厲工一戰，深感佩服。
    擬於武林創立天地人三榜，天榜匯聚當今大宗師，地榜收納五十歲以下宗師，人榜記錄二十歲以下先天高手，然天榜榜首必屬公子。
    故今日特來求公子應允，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嘶……
    秦夢瑤聞之陡然倒吸涼氣，瞠目結舌注視百曉生。
    若非場合不對，她真想質問一句：誰給你的膽子這般行事？
    江湖傳聞，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榜單一出，必引波瀾。
    陳淩位居榜首，自是無可爭議。
    然而，榜單中其他人的爭鬥，卻如暗流湧動。
    秦夢瑤深知其中利害，陳淩亦然。
    他並未立刻對百曉生出手，因這榜單僅關乎江湖，而非朝廷紛爭。
    傅君婥之死未影響百曉生的性命，但榜單若流出，必有人遷怒於他。
    陳淩敲擊桌麵，目光深邃：“說第二件事。”
    百曉生歎息一聲：“兩日前，大宋江南慕容龍城於姑蘇起兵，一日之內拿下全城，現正南下。
    黃藥師居於江南，身為五絕之一，恐難逃其算計。”
    話音剛落，陳淩氣勢驟變，氣息逼人，隨即恢複如常。
    手中茶杯碎裂，灑落桌麵。
    “慕容龍城，竟有此事？正好處理一些舊事。”他拍拍百曉生肩頭，“多謝提醒。
    至於你的請求，我建議三思，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話畢，他轉向秦夢瑤：“走，去大宋！”
    直至陳淩與秦夢瑤完全離開客棧，百曉生才如夢初醒般拭去額頭冷汗，喃喃道：“這就是巔峰大宗師的威勢嗎？可……我又怎會不知會有傷亡？此事倒確實值得深究。”
    慕容龍城的速度超出了百曉生的預料。
    或許因他大宗師的威名震懾，又或許是當今天下大宋已病入膏肓。
    僅七日，慕容龍城便攻占大宋大半東南之地，麾下兵力猛增至二十萬，瞬間成為大宋最大的叛軍勢力。
    就在慕容龍城起兵的次日，遼金兩國忽然南侵，大軍直逼雁門關，徹底打亂了大宋欲先剿滅叛軍的計劃，迫使朝廷北調兵力，以防敵軍越過關口深入中原腹地。
    並非大宋變得強硬，而是在此世界，大宋終究為中原王朝，趙哲身為漢人，若放棄雁門關，即便能擊退遼金，其他中原政權也會借此機會將趙氏逐出中原。
    大軍北上雁門，南方則由大理接手。
    大理雖獨立，仍屬中原一脈，故即便明宋對立不可避免，此時大理仍傾盡全力，由段正淳和南帝段智興率四萬兵馬北援大宋，剿滅慕容龍城。
    總而言之，如今大宋江南局勢一片混亂，眾多江湖門派慘遭覆滅，被迫流亡他鄉。
    然而，亦有不少武林人士奮起反抗慕容龍城，但江湖終究是一盤散沙，加之慕容龍城招攬了許多高手，這些義士大多結局悲慘。
    所幸，終南山上的王重陽與林朝英目睹亂象，五日前下山，帶領全真教奔赴江南。
    同時，少林寺因被慕容博利用而感愧疚，在方丈玄慈率領下直赴姑蘇，意在切斷慕容龍城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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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丐幫江南弟子在洪七公的帶領下集結了眾多江湖義士，與慕容龍城的軍隊展開激烈交鋒，戰場上血流成河。
    桃花島。
    正午時分，王重陽帶著疲態與林朝英渡海而來，抵達此處。
    黃藥師端坐於漫山桃花間，悠然品茗，見二人到訪，微微一笑。
    “藥師兄，眼下中原烽火四起，慕容逆賊意圖複辟大燕，武林群雄紛紛抗爭。
    您卻安然於此，莫不是忘了家國重任？”王重陽歎息道。
    黃藥師放下茶盞，淡然回應：“重陽兄何必如此激憤？江山社稷自有英雄守護，我黃藥師閑適自在又何妨？”
    王重陽坐定，林朝英默立一側，她對紛爭毫無興趣，隻願遠離喧囂。
    王重陽目光微凝：“藥師兄莫非真能袖手旁觀？任憑慕容氏肆意妄為？”
    黃藥師輕啜一口茶，冷笑：“慕容龍城確是強敵，但我亦非庸碌之輩。
    若非欲借此試探他的虛實，我又怎會安坐於此？”
    王重陽聞言展顏：“藥師兄果然深謀遠慮，今日既來，當助你一臂之力！”
    話音剛落，遠方傳來一聲低沉長嘯，震得桃花島風起雲湧，山石崩裂。
    一名魁梧身影踏浪而來，正是丐幫幫主洪七公。
    眨眼間，桃花島從世外仙境淪為荒涼廢墟。
    隨即，一名身披蟒袍的人影疾馳而來，猛然墜地，出現在三人麵前。
    他瞥了黃藥師一眼，目光轉向王重陽與林朝英："重陽兄、朝英妹子也在，莫非是打算取我性命？"
    "慕容龍城！"王重陽眉心緊鎖，數月不見，對方雖仍處於大宗師中期，氣勢卻愈發淩厲。
    而他因身體緣故，修為停滯於大宗師初期巔峰；林朝英雖略有進展，仍未突破中期，這讓王重陽對眼前的局勢格外警惕。
    林朝英卻毫不畏懼，上前一步，冷笑道："慕容龍城，何人容你在此囂張？難道不知黃師兄乃陳淩嶽丈？即便你有些許部屬，又怎敢小覷陳淩？他連兩位大宗師都已斬殺，你又有何僥幸？"
    "哈哈……朝英妹子，區區宗師之名，竟妄圖與我並列，真是令人笑談。
    至於我與陳淩之事，殺其嶽丈豈非正合心意？縱使他真能傷我，我也毫無損失，是也不是？"
    話音剛落，慕容龍城一指點地，身形暴起，直撲黃藥師。
    然而，王重陽瞬間釋放先天罡氣，將黃藥師推向遠處："藥師兄，江南群龍無首，正是施展手段之時！"
    話音未落，兩人已然激烈交鋒。
    林朝英見狀，長劍直指慕容龍城後心，迫使其分神應付。
    然而，就在他轉身之際，王重陽長劍出鞘，直擊其防禦空隙……
    重陽劍法與玉女素心劍法交織，戰局瞬息萬變。
    自解除誤會後，王重陽雖未能與林朝英正式結為夫婦，但二人默契漸深，尤其在雙劍融合上已達化境。
    雙劍齊出，天下無雙！
    即便慕容龍城高出兩人一重境界，仍被其劍法壓製。
    每招未出即被破，緊接著便遭狂猛反擊。
    數百回合交鋒，慕容龍城僅能有效反擊不足五分之一，且屢次關鍵時刻被迫變招，威力大減。
    這般攻勢，即便是麵對宗師級對手亦綽綽有餘。
    憋屈！何謂憋屈？這就是！
    半個時辰不到，慕容龍城幾近崩潰，而王重陽與林朝英狀態如初，此般困境至少還需三日方有望突破。
    怒火？不甘？還是……
    無論如何，慕容龍城短時間內無法衝破二人劍網，畢竟他非陳淩，亦無陳淩那般深厚根基。
    與此同時，黃藥師悄然潛入馮衡墓中。
    見愛妻完好被霜，他長舒一口氣，神情溫柔，坐於其旁握住冰冷之手輕語：“阿衡，慕容龍城至，王重陽、林朝英亦至，他們以桃花島為戰場，不出意外，此地即將毀於一旦……”
    言罷，將那冰冷手掌貼於麵頰，續道：“欲攜汝離去，然不可行，汝若離此，肉身必朽，屆時……”
    黃藥師哽咽難言，身為至情之人，他將滿腔深情盡數寄托於馮衡身上。
    說句實在話，連黃蓉都不及他，差距難以計量。
    此刻黃蓉尚未婚配，否則以她與馮衡深厚的感情，此時或許早已隨他而去。
    慕容龍城的到來並未讓黃藥師感到太多畏懼，也無懼死亡，更多的是解脫之感。
    若非如此，死在慕容龍城手下也算一種歸宿，總比某些未知的命運強，那命運對黃蓉來說太過沉重，恐她難以承受。
    忽然，地麵劇烈震動，地宮內泥沙紛落，黃藥師抬頭瞥了一眼，隨即置之不理，依舊與馮衡傾訴衷腸，似要在這有限時日裏傾盡所有心聲。
    與此同時，王重陽感受到黃藥師的氣息，臉色驟變，迅速調動先天罡氣，硬生生將慕容龍城推出桃花島，厲聲喝道：“朝英，此處乃藥兄至愛長眠之地，速將此人驅逐！”
    林朝英雖對王重陽已無意，但對情之一字始終執著。
    若有人願為古墓犧牲，她立下的祖訓便允許古墓女子破例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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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重陽能察覺黃藥師氣息，林朝英自然也能感知。
    見狀，她被黃藥師的深情觸動，瞪了王重陽一眼，身形一閃，劍光璀璨，徹底封鎖慕容龍城重返桃花島的路徑。
    海麵波濤洶湧，慕容龍城踏浪而行，將襲來的劍光一一拍散落入海中，冷峻的表情愈發凝重：“想不到你們竟為區區一位宗師如此拚命，是重情義，還是不自量力？”
    “勝負尚難定論，慕容龍城，你言之過早！”林朝英再度出擊，玉女素心劍法於空中綻放，化作數萬道金光劍氣，如萬箭齊發般刺向慕容龍城。
    王重陽隨後趕到，先天罡氣融入林朝英的劍氣之中，揮劍直斬而下。
    慕容龍城身形微動，雙掌揮出，鬥轉星移化作磅礴旋渦，吸納所有劍氣，再盡數回擊林朝英與王重陽。
    與此同時，海上陳淩為保黃藥師周全，令秦夢瑤與段天涯趕赴江南探查。
    若遇慕容龍城之軍，能避則避，避無可避，亦需設法脫身。
    陳淩全力趕往桃花島，登船後掌力不歇，小舟如箭破浪前行。
    至距島五十裏時，島上驟然傳來凜冽殺意與澎湃真氣波動。
    大宗師級強者必有三人，慕容龍城無疑在場，另兩人應是王重陽與林朝英。
    陳淩心中了然，王重陽的先天真氣他再熟悉不過，稍一接觸即可辨明。
    察覺形勢嚴峻，他立即施展乾坤掌，推動小船淩空飛向島嶼。
    正如陳淩所料，王重陽與林朝英硬接鬥轉星移後，體內真氣紊亂，麵色潮紅，喉間腥甜難忍。
    林朝英回首凝視，滿含擔憂與柔情，急切問：“你如何？”
    王重陽淡然一笑，執劍而立：“無礙，僅受衝擊，然慕容龍城實力遠超預期，若非陳淩及時趕到，吾等恐已命喪此處。”
    林朝英聞言一怔，旋即展顏而笑：“原來如此，這倒也好，至少你終究未能逃脫我的手心，哈哈……”
    "臨死之際還在此調笑，當真不知死活。
    "慕容龍城甩了甩麻木的手掌，猛然轉身，全力向二人攻去："既然如此，那便遂了你們心願，送你們長眠於此——去死吧！"
    轟——
    狂猛的掌風中摻雜著參合指的勁力與龍城劍氣，一道淩厲攻勢直逼兩人。
    林朝英見狀，立即飛身擋在王重陽身前，但未及她出劍，攻擊已至眼前。
    危急時刻，王重陽運轉全身先天罡氣，硬接了這一擊！
    "重陽！"林朝英驚愕失色。
    王重陽噴出一口鮮血，身形倒飛而出。
    林朝英顧不得對付慕容龍城，急忙上前扶住王重陽，卻因衝擊力過大，同樣嘔出鮮血。
    "哈哈……死吧！都去死！"慕容龍城狂笑，多年積怨齊發，修為似有突破大宗師後期之勢。
    然而，他剛欲對二人施以致命一擊時，身後忽傳冷冽之音："今日必是你亡！"
    "今日必是你亡！"
    轟——
    伴隨著聲音，洶湧磅礴的真氣席卷而來，瞬間天空烏雲密布，雷鳴電閃；海麵波濤翻滾，仿佛末日降臨。
    令人稱奇的是，這一切僅限於狹小範圍內，此乃大宗師圓滿方可掌控的天地。
    林朝英見來人，眼中閃過驚喜，止住後退，喊道："重陽，看，是小淩，他來了，慕容龍城必死無疑！"
    王重陽按住胸口，臉色慘白，勉強一笑："終究……要結束了……"
    話未說完，又噴出大量鮮血，氣息愈發飄渺不定。
    慕容龍城與王重陽、林朝英截然不同。
    麵對浩瀚天威，他如巨浪中的一葉扁舟，搖搖欲墜。
    太懸殊了……
    差距太過明顯！慕容龍城曾揣摩過大宗師中期與圓滿的區別，卻未料到兩者間的鴻溝竟如此巨大，仿佛隔絕於兩個世界。
    改天換地，主宰一方天地，對方雖遠在十餘裏外，單憑氣息便壓迫得他喘不過氣，真氣紊亂，五髒震動。
    這隻是氣勢壓製，若是……
    慕容龍城不敢再想下去。
    然而，當他注視漸近的陳淩時，記憶中的片段湧上心頭。
    仇恨？恩怨？
    不，此刻他隻想活命。
    “四九七”，他的大燕基業尚未穩固，還未登基稱帝，後宮已有妃嬪懷胎，卻未臨世！
    他是大宗師，天下頂尖強者之一，身份尊貴，身為皇族，還有無盡榮華未享，怎可在此隕落！
    吼！
    一聲長嘯，慕容龍城實力突飛猛進，從中期躍升至後期。
    以往他必欣喜若狂，可如今突破後，與陳淩的差距依舊如故，壓迫感反而更甚。
    “為何？”慕容龍城難以置信。
    確實匪夷所思，大宗師後期與圓滿僅一步之遙，差距怎會如此巨大？這簡直違背常理！
    轟！陳淩身影陡現，不待反應，一記霸道的隨風腿攜狂風巨浪化作數百米長的水龍，直擊胸口。
    明知攻擊近在咫尺，自信能避過，卻動彈不得，隻能目睹水龍擊體。
    砰的一聲，慕容龍城隻覺五髒俱裂，體內經脈盡斷，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卻被狂風卷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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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隻強有力的手掐住他的喉嚨，陳淩那熟悉又陌生的麵容再次浮現眼前。
    看著這張毫無變化的臉，慕容龍城眼中閃過瘋狂之色。
    他掙紮著想逃脫，卻驚訝地發現雙手竟已失去知覺，骨頭仿佛徹底碎裂，再無複原可能。
    不僅是雙手，雙腿也無法支撐身體，難道他已成為廢人？！
    “陳淩！你……”慕容龍城瀕臨崩潰，憤怒地瞪著他嘶吼。
    不過一個回合，他這位大宗師後期的頂尖高手，便被陳淩重創。
    這種差距，絕非大宗師後期與圓滿之分。
    他不甘心，卻又無人能解答。
    陳淩眸光微冷，掌心泛起淡淡熒光，隨即慕容龍城體內真氣如潮水般湧入對方體內。
    “我說過今日必是你死。”陳淩嘲諷，將他擲於桃花島，“你本可安心做大宗師，為何偏要與我作對？難道虛無縹緲的真的值得你舍命追求？今日你不死，誰替天行道？”
    “我是大燕皇族，天生尊貴，快放開我，否則滅你滿門……哈哈……滅你滿門！”慕容龍城臉色鐵青，眼眶迅速塌陷，因大宗師修為維持的容顏轉瞬衰老不堪。
    然而這一切並未讓陳淩有絲毫動搖，更談不上憐憫。
    遠處，王重陽靠在林朝英懷中，震驚之情溢於言表。
    不僅他如此，林朝英亦是同樣神色難堪。
    即便他們早已知曉陳淩為天下公認的武學巔峰，且擊敗過數十年前的最強者厲工。
    他們深知陳淩的到來意味著慕容龍城的失敗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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