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言，一場哭訴後，江玉燕情緒平複下來，開始絮絮叨叨地對著墳墓講述她的幸福時光。
    從白晝說到黃昏，直至天色漸暗，她長舒一口氣站起：“娘，女兒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雖隻是侍女，但很開心。
    以後每年都會來看您，現在我要隨公子回去了，別為我擔心。”
    話落，她又恢複開朗，跑到陳淩身旁抱住他手臂：“公子，多謝你。”陳淩注意到她眼中的鋒芒，內心複雜，她看似依舊無憂無慮，實則已悄然成長，不再像從前那般對生命充滿敬畏。
    “走吧，回家。”
    “嗯，公子，我們的家在哪裏？你從未說過。”
    “我們的家？先去京城看看，若不成，就帶你去別的地方。”
    “咦？公子竟有兩個家？哎呀，公子為何要打我？您自己說過還有另一個家的。”
    “哪有什麽兩個家，隻有一個。
    罷了，跟你提這個作甚？你去還是不去？”
    “去……公子稍等，奴婢追不上了！”
    待兩人離去後，一群錦衣衛悄然來到此處荒塚，略作查探，其中一名錦衣衛瞬間消失不見。
    或許因大明國運鼎盛，又或許是蒼天憐憫世間疾苦，臨近新年尾聲，陰雨連綿兩月的天氣竟奇跡般轉晴。
    雖寒意未減，但陽光普照，總能讓人心情舒暢。
    至少此刻陳淩與江玉燕的心境已然明朗。
    “公子，再行十裏便是京城，我們直奔而去如何？”
    江玉燕突然掀起車簾，望向車內閑飲小酒的陳淩問道。
    這突如其來的傻話險些讓陳淩一口酒嗆進喉中，他瞪了她一眼：“廢話，回京還猶豫什麽？難不成你想在外留宿？”
    解開顧慮後的江玉燕，在陳淩身邊愈發開朗，偶爾還會跟他開玩笑，雖隻是淺笑，卻別有一番趣味。
    想到她原是劇中的女帝，這成就感毫不遜於邀月之功。
    唯一困擾的是她時常有以下犯上的念頭，甚至已著手夜襲計劃，平時更是有意無意靠近陳淩，美其名曰增加安全感，令陳淩數次動了殺機。
    但他仍忍住，隻因些許良知提醒自己已有諸多紅顏，若僅帶回一人似有不妥。
    確實不太妙，他已下定決心，在秦夢瑤她們與江玉燕見麵後，就讓江玉燕好好體驗一番陳家的家規。
    否則，這丫頭將來不知會闖出什麽禍來。
    江玉燕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朝陳淩做了個鬼臉："略略略~走啦~回家咯……咯咯咯…"清脆的笑聲回蕩在耳畔，逗得陳淩忍俊不禁。
    然而，就在馬車接近城門之際，一個人影突然擋在了前方。
    幸虧江玉燕早已熟練駕馭馬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江玉燕停下馬車後，有些惱怒地看著麵前這位美得過分的姑娘："你怎麽回事？不要命了嗎？"
    那姑娘笑著搖頭："你是江玉燕吧？陳公子的侍女？"
    盡管她笑著，但心底的苦楚卻難以掩飾。
    江玉燕單純，沒察覺出對方話中深意，隻是好奇打量著她："你怎麽知道的？"
    這時，陳淩的聲音從車廂內傳來："石姑娘，許久不見，沒想到你的膽子變這麽大了，上來說話？"
    江玉燕這才意識到，兩人原來相識。
    嗯，肯定不是夫人，否則公子不會稱她為石姑娘。
    不過……石姑娘又是誰？
    沒錯，眼前之人正是從別院趕來的石青璿。
    在陳淩等人馬車臨近京城五十裏時，消息迅速傳到了石青璿耳中。
    前幾天得到碧秀心開導後，石青璿鼓起勇氣提前來到城門等待陳淩。
    就連朱厚照都為此插手，告知石青璿江玉燕的身份，令她心裏酸澀不已。
    畢竟算起來，當初她與陳淩相識時，他的身邊佳人寥寥，如今卻多了不少。
    而她這個聰慧貌美的女子，似乎已被陳淩遺忘，獨自留在郊區無人問津。
    車廂內，陳淩端詳著石青璿泛紅的臉龐，唇角揚起一抹戲謔：“石姑娘，莫非是害羞了？嘖嘖。”
    未等陳淩說完，石青璿急切地打斷：“陳淩！”目光略顯慌亂，隨後強作鎮定，“你怎麽這般輕佻！”
    陳淩不予回應，隻是一口飲盡杯中酒，目光依舊停留在石青璿身上，笑意更深。
    石青璿被他直白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蹙眉道：“你能不能別這樣看著我？讓人很不舒服。”
    陳淩長舒一口氣：“好，不看了。
    說吧，你今日攔車所為何事？在京城過得不順心？還是有別的難處需要我幫忙？”
    石青璿沉默片刻，最終鼓足勇氣將到京後的遭遇詳細講述一遍。
    聽完後，陳淩眉頭緊鎖：這些人腦袋裏裝的是漿糊嗎？
    再想到那位朱厚照，身為天子卻對一介民女如此上心，實在令人費解。
    石青璿冷哼一聲，側過臉不再看他：“我不管你如何想，如今我的名聲已毀，你得承擔責任。”
    陳淩聽得一愣，竟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涼氣。
    他印象中的石青璿溫婉知性，從未見過她這般執拗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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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石青璿嗎？還是……
    車廂內。
    石青璿凝視著陳淩，心中莫名輕鬆。
    自說出心底的話後，先前籠罩心頭的憂慮、恐懼、孤獨、慌亂等情緒竟似盡數消散。
    她自己也不清楚，是傾訴後的釋然，還是見到他的安心，讓她感覺如此舒暢。
    車外，江玉燕聽著石青璿的告白，眼中閃過一絲向往。
    她何嚐不想鼓起勇氣呢？可想起過往的坎坷，她總覺得自己不夠格。
    從被遺棄的孤女到如今成為公子的貼身侍女，她已感到滿足。
    再進一步？她不敢奢望，即便內心渴望與陳淩……罷了，做好本分就好，這樣也挺好。
    想著，她揚起嘴角露出笑容，回頭瞥了車廂一眼，隨即揮鞭催馬，速度又快了幾分。
    半盞茶時間過去，陳淩終於平複心情，直視石青璿，端起酒壺淺飲一口，說道：“你確定了嗎？雖你是聞名遐邇的石大家，但我難以給出過多承諾。
    你該找一心一意待你的人，這應該不難吧？”
    石青璿臉頰泛紅，輕咬唇瓣：“你這人，讓我如何再考慮旁人？”
    “……”
    陳淩沉吟片刻，石青璿的話看似無謂，實則意味深長。
    他不悅地瞪她一眼：“若喜歡我，直接說便是，我又不會拒絕你的，何必扭捏作態？”
    “你……”石青璿愣住，這怎能相提並論？她是女子，讓你這般直白要求，豈非強人所難？
    意識到之前告白耗盡了畢生的膽量，此刻麵對陳淩，她竟覺心跳失控，渾身酥軟無力。
    無奈啊……心虛使然……
    陳淩沒有觸碰石青璿，這並非因為他對她毫無想法。
    作為一位風流之人，他從未顯露自己的輕浮本性。
    無論是麵對黃蓉、婠婠，還是其他幾位女子的主動示好，他從未退縮。
    在他看來，這隻是多情的表現而已。
    在這個世上，男人三妻四妾並不罕見，他的內心負擔極輕，幾乎可以忽略。
    之所以疏遠石青璿，是因為他預感到自己與石之軒之間遲早會有一場較量，或許是一年，最晚不會超過五年。
    勝負未定，但到那時，他們之間的決鬥必然是生死存亡的對決。
    因此，在問題解決之前，他不願觸及石青璿。
    石青璿雖看似與石之軒有深仇大恨，但從石之軒不顧一切攻打慈航靜齋來看，他對女兒極為看重，石青璿也顯然對父親有著深刻的理解與情感。
    一旦兩人交戰，無論結果如何，石青璿都難以承受。
    陳淩承認自己是花心之人，但他絕非不負責任之輩。
    他希望身邊的每一個女人都能快樂幸福。
    否則，當他得知厲工囚禁祝玉妍時，就不會貿然闖入陰葵派挑戰厲工。
    石青璿自然也在其列。
    石青璿從陳淩的表情中領悟了他的意圖，聰慧如她，立刻低下頭陷入沉默。
    此時，城門外忽然傳來守衛的聲音：“停車，下馬，接受檢查……”
    江玉燕正要跳下車接受檢查時，一名將領匆忙趕來，一巴掌扇向守衛，怒喝道：“檢查什麽？這是吳王的車駕，你有何資格檢查，滾開！”
    那位將領急忙轉向車上正與江玉燕交談的陳淩，急切說道："江姑娘，此人新來，因人手短缺被臨時調派。
    不知殿下車駕之事，請見諒……"
    江玉燕猛然醒悟，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有些尷尬。
    看到將領在寒冷天氣裏已汗流浹背，她眨眨眼，轉身問："公子，接下來怎麽辦？"
    陳淩輕輕拍了拍石青璿的肩："看來你已明白，那麽……"
    "你要對我負責！"石青璿未等陳淩說完，便抬頭直視："父親那邊由我應對，無論怎樣，都不會讓你為難。
    "
    你根本不懂！
    陳淩翻了個白眼，心中暗笑。
    在他諸多紅顏知己中，石青璿年紀稍長，但以她的年齡，在陳淩穿越前不過是個大學生，還未真正經曆社會的磨礪，能懂什麽？
    "好吧，若想一起過年，就帶母親去王府。
    現在你該回去了嗎？"
    石青璿眼睛一亮，立刻點頭："好，我這就帶母親去王府。
    "
    話音剛落，她略作沉思，隨後在陳淩驚訝的目光中，靠近在他的臉頰輕輕一吻，迅速離開車廂。
    陳淩嘴角微顫，無奈地搖頭："燕子，放他走吧，檢查嚴些無錯，以後繼續如此。
    "
    江玉燕笑著點頭："是，公子。
    "
    至於身後的將領，完全愣住，"繼續保持"究竟是何意？
    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將領忽然想起一事，趕忙追上，攔在前方低聲說道："王爺，之前一時慌亂忘了告知，幾位王妃昨日已返京。
    "
    江玉燕先是一怔，王妃？那豈不是……
    陳淩掀開車簾，目光閃爍："知曉了，還有，我剛才的話屬實，燕子，啟程！"
    馬車重新啟動，將領如釋重負，那件事終於得到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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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已成事實，他返回城門，輕拍攔車的士兵，“做得好，吳王對你有所嘉獎，繼續努力，我會上報此事。”
    士兵眼睛發亮，迅速跪下叩頭，“謝王爺！”
    陳淩並未關注城門口的事，滿心都是秦夢瑤等人的身影，離別數月，想念甚切。
    原打算安置好江玉燕後接她們入京，誰知她們竟先至，或許真應了心有靈犀這句老話。
    片刻後，江玉燕停下馬車於王府門前，深深呼吸，這裏將是她的新家。
    待陳淩下車，她急急跳下馬車，“我去開門。”
    大門緩緩打開，江玉燕的動作被阻斷，一道身影閃過，撲入陳淩懷中。
    “陳淩，你回來了！我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呢。”趙敏興奮地摟住他的脖子。
    門口處，秦夢瑤帶領眾人靜靜站立，個個光彩奪目，卻不容旁人多看。
    這裏是大明守護者的居所，是吳王的府邸，普通人不敢妄視。
    但這隻是他們的想法，陳淩更希望此處平凡如常，可惜現實不允許。
    深植的觀念非一人之力可改。
    趙敏的小屁股挨了一下輕輕的拍打，帶著幾分嗔怪："都十歲了，怎麽還是這般無禮？讓人瞧見多不好。
    "
    趙敏吐吐舌頭，毫不害怕："人家就是忍不住嘛，嘻嘻……"
    陳淩嘴角微揚，搖搖頭不再理會，隻是對秦夢瑤她們點頭示意後徑直走向院子深處。
    看著陳淩離開的背影，江玉燕心中一片茫然，接下來該怎麽辦呢？尤其在秦夢瑤等人麵前，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處境有些尷尬。
    出身低微，樣貌也不及幾位王妃出眾，她們會喜歡自己嗎？
    這份擔憂讓江玉燕感到些許不安，甚至隱隱擔心自己會被趕出去。
    就在她忐忑之時，一名仆人走近低聲請求："姑娘，把馬車給我吧。
    "
    還沒等江玉燕回應，秦夢瑤已笑意盈盈地走到她麵前，仔細打量一番後握住了她的手："你就是玉燕妹妹吧？把馬車給他，我們進去聊聊？"
    "她真溫柔。
    "江玉燕的第一反應。
    緊接著，黃蓉等人也圍上來，眼神裏充滿好奇、驚訝和喜悅，卻沒有她預想中的排斥或輕視。
    江玉燕很想解釋自己不過是侍女身份，而她們皆為尊貴的王妃，不該如此對待。
    然而，她又無法否認，此刻內心的滿足感讓她確信，這裏已然是她的新家。
    恍惚間被秦夢瑤拉進院內，即便早已見過宋閥的奢華，眼前吳王府的景象仍令江玉燕驚歎不已。
    其實，秦夢瑤她們初歸時也曾被這變化震撼，甚至懷疑是否走錯了地方。
    過去的逍遙別院與逍遙王府規格相似，而現在的吳王府不僅麵積擴大近倍，內部設施更是提升許多，遠勝其他王府。
    她們心中滿是疑惑，若非祖製和規矩的限製，朱厚照恐怕早就把王府改造成另一個皇宮了。
    一路走到中庭，秦夢瑤忽然轉身對江玉燕說道：“妹妹，我發現你的修為氣息深不可測，如今是否已至半步大宗師之境？”
    此言一出，黃蓉等人皆愣住了，目光如看怪物般盯著江玉燕。
    唯獨阿青，此刻正細心地跟隨陳淩左右，為她遞茶添水。
    至於趙敏？早已被陳淩支開，此刻正與秦夢瑤她們一起圍著江玉燕問話。
    “這位妹妹如此厲害？”阿青端起茶杯，送到陳淩嘴邊，笑著問道。
    陳淩微微點頭：“她悟性極高，堪稱天賦異稟。
    初遇時，她不過是個懵懂無知的小乞丐，短短數月……你信嗎？”
    阿青歪頭想了想：“應該不難信，那時我也才剛入門幾天……”
    “咳咳……”陳淩一口茶險些噴出來，驚愕地看著阿青。
    涼亭裏。
    陳淩震驚不已。
    即便如今已是天人之境，他的心境雖未臻圓滿，卻也遠超大宗師所能企及。
    就連陳淩都敢斷定，無論沈浪、逍遙子還是獨孤求敗，聽到阿青的話後，都會為之震撼。
    阿青抿唇淺笑，臉上盡是俏皮之意，靈動的眼眸中透著幾分傻氣與聰慧。
    知曉江湖修煉境界後，阿青漸漸明白了許多道理。
    她剛才所說絕非玩笑。
    當時她年僅十歲，母親去世，隻留給她一群羊和一座破舊竹樓。
    為了生存，“一二三”，她不得不早出晚歸放牧，雖然懂得宰羊，但因年幼無人協助，實屬艱難，簡直不可思議。
    阿青無計可施，隻能依靠挖竹筍、尋野果維持生計。
    直至後來，她遇到了注定與她相伴的白猿。
    起初，白猿僅是幫助她覓食，甚至還會協助捕獵山羊，這讓阿青勉強度過了三年多的時光。
    記憶中，那是她十五歲的某日，白猿隨意揮舞一根木棍，阿青模仿其動作，盡管他們無法交流，但她視白猿為唯一的夥伴，也樂於學習它的行為。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那一天白猿竟主動與她對戰。
    在與白猿交手時，阿青忽然覺得自己仿若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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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回神之時，白猿已悄然離去。
    阿青原以為白猿另有要事，不久便會歸來，卻未料到自那日起，白猿再未現身。
    更令她震驚的是，自那時起，她感到自身力量突飛猛進，甚至擁有了某種超凡能力，能以意念驅使事物。
    實際上，這不過是她達到天人境強者的表現，這般威勢，即使是大宗師巔峰的存在，也會因之屈服。
    彼時無人向她解釋這些，直到遇見陳淩。
    涼亭之中，阿青依偎在陳淩肩頭，訴說她如何晉升天人境的經曆。
    等她講完，才注意到秦夢瑤等人早已圍在一旁，個個麵露驚疑之色，連陳淩也不免皺眉。
    一夜之間，從普通凡人躍升至天人境強者，這種轉變簡直堪稱傳奇，注定會被銘記於世。
    尤其是經曆過苦修的秦夢瑤等人，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該如何言語。
    她們冬練嚴寒，夏熬酷暑，無數次徘徊生死邊緣，隻為提升修為。
    如今有人告知，原來天人境的突破另有一法，僅需一日，怎能不讓人心生波瀾？
    許久，陳淩無奈地揉了揉阿青的腦袋，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
    忽然，門外匆匆跑來一名仆人：“王爺，陸小鳳到了，見不見？”
    陳淩略作停頓，隨即點頭：“請他進來。”
    安撫了阿青幾句後，他輕拍她的背部，“好了，乖，快起來，客人來了。”
    阿青懶洋洋地蹭著他的手掌，隨後調皮地吐吐舌頭，帶著笑聲蹦跳而去。
    秦夢瑤等人回過神，望著阿青離去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打了寒戰。
    趙敏與周芷若立刻追了上去：“阿青姐姐，等等我們！”
    黃蓉和婠婠也躍躍欲試，隻是礙於秦夢瑤未表態，兩人顯得有些猶豫。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秦夢瑤並未理會她們，甚至連初到的江玉燕也被她置之不理，徑直朝阿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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