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鏡中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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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鏡中血契
陳雪盯著裂縫裏的碎鏡,喉嚨像被凍住的冰塊。鏡中的自己臉色慘白,脖頸上那根細臍帶正泛著淡粉色,隨著呼吸微微起伏,仿佛和她的血管連成了一體。
她猛地抬手去扯,指尖剛觸到臍帶,鏡麵突然“哢”地裂開新的紋路。鏡中陳雪的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那根臍帶在鏡裏突然變得粗壯,像蟒蛇般纏住鏡中人的脖子,勒出深深的紅痕。
現實中的陳雪瞬間感到窒息,舌根發麻。她踉蹌著後退,踩在一片滑膩的黏液上,回頭時正看見樹林邊緣的藤蔓已經爬過了剛才李響被拖走的位置,那些藤蔓頂端的吸盤上沾著帶血的碎肉,在霧裏閃著冷光。
“不能停。”她咬著牙扯掉圍巾,死死勒住自己的脖子——不是為了窒息,而是想用疼痛對抗那股無形的勒緊感。圍巾下的皮膚已經泛起紅紫,那根細臍帶像有生命般往肉裏鑽,隱約能看見皮下有青色的血管在跟著跳動。
碎鏡突然反射出一道微光。陳雪彎腰細看,發現鏡子背麵貼著張泛黃的紙,邊角已經被黏液泡爛,上麵用毛筆寫著幾行字,墨跡發黑,像是用血混著墨寫的
“民國二十三年,林氏女難產,臍帶盤頸,母子雙亡。葬於此,三年生異藤,十年成林。藤吸生人血,樹藏亡者魂,唯血親臍帶可解……”
後麵的字跡被水泡得模糊不清,隻剩最後三個字還能辨認“鏡為門”。
“林氏女……”陳雪的指尖突然刺痛。她想起奶奶說過,陳家祖上本姓林,民國時為躲避戰亂才改姓陳。而奶奶的嫁妝裏,原本有個雕花木盒,裏麵裝著塊紅布包著的東西,奶奶臨終前說那是“不該留的根”,讓她務必燒掉——可她當時隻顧著哭,根本沒在意。
難道……那木盒裏的東西,和這臍帶森林有關?
鏡麵突然劇烈震顫,裂縫裏湧出的霧氣越來越濃,隱約能看見霧中有個穿旗袍的女人輪廓,梳著發髻,懷裏抱著個繈褓,正對著鏡子緩緩彎腰。
“娘……”陳雪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她想起奶奶相冊裏那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著同樣的旗袍,眉眼和自己有七分像。
旗袍女人的臉湊近鏡麵,霧氣裏露出半張腐爛的臉,眼眶裏沒有眼珠,隻有兩根臍帶從空洞裏垂下來,在鏡麵上輕輕拍打。她懷裏的繈褓突然動了,露出個青紫的嬰兒臉,脖子上纏著三圈臍帶,小嘴一張一合,發出的卻不是哭聲,而是藤蔓摩擦的“沙沙”聲。
鏡中陳雪的脖頸突然噴出鮮血,那根臍帶在鏡裏已經徹底勒斷了血管。現實中的陳雪感到脖子一陣銳痛,圍巾瞬間被血浸透,她摸到自己的皮膚真的裂開了道口子,血珠正順著鎖骨往下淌。
“血親……”旗袍女人的聲音從鏡裏飄出來,像生鏽的鐵片在刮玻璃,“要還的……”
陳雪突然想起陳浩木箱底的字別碰那些會動的根。她現在才明白,所謂的“根”根本不是藤蔓,而是這片森林的源頭——那個難產而死的林氏女和她未出世的孩子。這些臍帶藤,根本就是用那對母子的怨念和血脈養出來的怪物。
霧氣裏傳來藤蔓拖動的聲響,比剛才更近了。陳雪看見無數根臍帶藤正從四麵八方圍攏,最前麵的那根頂端纏著半塊藍色布料,是陳浩衝鋒衣上的。而更遠處的霧裏,隱約有個高大的影子在移動,穿著李響那件黑色外套,手臂卻像藤蔓般扭曲著,正一步步朝她走來。
“鏡為門……”陳雪盯著碎鏡,突然抓起地上的工兵鏟——那是李響剛才掉落的,鏟刃上還沾著白色黏液。她深吸一口氣,猛地將鏟尖刺向鏡麵。
“滋啦——”鏟刃接觸鏡麵的瞬間,冒出刺鼻的白煙。鏡麵像融化的糖塊般凹陷下去,露出後麵漆黑的通道,通道裏傳來嬰兒的啼哭,還有無數人說話的聲音,陳浩的,李響的,甚至還有奶奶模糊的絮語。
旗袍女人的輪廓在霧裏劇烈扭動,懷裏的繈褓炸開,無數根臍帶藤從裏麵噴湧而出,朝著陳雪的臉抽過來。她側身躲開,鏟尖順勢往下一劃,正好斬斷了自己脖頸上那根細臍帶。
臍帶落地的瞬間,發出嬰兒般的尖嘯,在地上扭曲成一個“死”字。陳雪脖子上的傷口突然停止流血,結痂的速度快得嚇人,像有什麽東西在皮膚底下縫補傷口。
通道裏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陳雪聽見奶奶的聲音在說“燒了它……紅布包著的……燒了就沒事了……”
她回頭看了眼越來越近的藤蔓和那個穿黑外套的影子,咬咬牙鑽進了鏡麵通道。通道裏比外麵更冷,牆壁黏膩得像內髒,腳下全是細碎的骨頭,踩上去“咯吱”作響。
身後傳來鏡麵合攏的巨響,伴隨著旗袍女人淒厲的尖叫。陳雪不敢回頭,隻能順著通道往前跑,聽著那些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盤旋
“姐姐,等等我……”
“小雪,這邊走……”
“傻孩子,回來啊……”
她攥緊工兵鏟,鏟柄上的汗混著不知是誰的血,滑膩得幾乎抓不住。通道盡頭有微光,隱約能看見一扇木門,門楣上掛著塊腐朽的牌匾,上麵刻著兩個字林家。
門突然從裏麵打開,暖黃的燈光湧出來,映出奶奶坐在太師椅上的身影,手裏正拿著個紅布包著的木盒,朝她招手“囡囡,來,把這個燒了……”
陳雪的腳步頓住了。她看見奶奶的手腕上,纏著一根和她剛才斬斷的一模一樣的細臍帶。而奶奶身後的牆上,掛著那張老照片——穿旗袍的女人笑得溫柔,懷裏的嬰兒睜著烏溜溜的眼睛,脖子上幹幹淨淨,沒有臍帶。
“奶奶?”她試探著往前走,腳下的骨頭突然變成了柔軟的地毯。
太師椅上的奶奶突然抬起頭,臉上的皺紋裏滲出暗紅色的黏液,嘴角咧到耳根“你終於來了……我們等這一天,等了八十年了……”
紅布包著的木盒突然自己打開,裏麵沒有臍帶,隻有一縷黑色的頭發,和陳雪現在的發長一模一樣。頭發無風自動,像蛇般遊向她的腳踝,而木門在她身後“砰”地關上,門栓落下的聲音,像極了臍帶被剪斷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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