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台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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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天台的抉擇
    天台的風裹著血雨的腥氣灌進來,吹得陳雪的頭發貼在臉上,冰涼的觸感像極了女人垂落的長發。她看向門口的女人,對方手裏的鑰匙在紅光裏泛著冷光,空洞的眼睛始終盯著她身後——男人正拖著錘子,一步一步挪過來,眼眶裏的半截鑰匙隨著動作晃蕩,腦漿混著血珠滴在地板上,在魚缸紅光的映照下像融化的草莓醬。
    “快上來。”女人的聲音第一次不帶潮濕的水汽,反而透著一種奇異的幹燥,像枯葉摩擦。
    陳雪攥緊手機,屏幕上那條短信還亮著——“下一個‘住戶’,已經在三樓等你了”。她突然明白過來,這不是逃生,是輪回。找到真相的人,要接替那個男人的角色,把新的“藏品”藏進這棟樓裏。
    “我不做。”她後退時撞到了梯子,金屬的冰涼透過薄薄的睡衣滲進來,“你們都被困在這裏,憑什麽要拉我進來?”
    女人的身影在風裏晃了晃,腳踝的勒痕突然變得清晰,青紫色的瘀斑裏滲出暗紅的血“你以為躲得掉嗎?三天前你搬進來時,在樓道裏撿過一支口紅對不對?那是我的。”
    陳雪的後背瞬間沁出冷汗——她確實撿過。那天搬行李時,一支暗紅色的口紅滾到她腳邊,外殼上刻著個歪歪扭扭的“雪”字,她覺得好看就順手塞進了包裏,現在還躺在臥室的抽屜裏。
    “這棟樓的東西,不能隨便撿。”女人的聲音低了下去,“撿了,就成了‘住戶’。”
    男人已經挪到了梯子旁邊,腐爛的氣息混著福爾馬林味撲麵而來。他舉起錘子,錘頭的陰影在陳雪臉上晃動“別聽她的,做‘藏東西’的人,總比被藏起來好。”
    他的另一隻眼睛裏布滿血絲,死死盯著陳雪手裏的手機“你以為那短信是誰發的?是‘樓’啊。它餓了,需要新的‘住戶’。”
    “樓?”陳雪猛地看向窗外,血雨裏的樓房像一頭蟄伏的巨獸,每扇亮著手機光的窗戶都是它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天台。
    女人突然撲過來,用身體擋住陳雪“快走!從天台的排水管下去,能到後巷!”她的肩胛骨還插著半截床腿,動作時發出骨骼摩擦的咯吱聲,“我當年沒跑掉,你還有機會!”
    男人的錘子狠狠砸在女人背上。
    “噗嗤”一聲,床腿徹底沒入她的身體。女人發出一聲悶哼,卻死死拽著男人的胳膊,空洞的眼睛轉向陳雪“三樓等你的是個穿藍校服的男孩,他媽媽昨天剛把他送來……別讓他變成下一個我。”
    陳雪的心髒像被攥住了。她想起昨天下午搬東西時,確實見過一個穿藍校服的男孩,背著書包站在三樓樓梯口,眼睛紅紅的像剛哭過,他媽媽站在旁邊打電話,語氣很凶地說“不聽話就把你鎖在這裏”。
    原來那時,他就已經成了“預備品”。
    男人甩開女人的手,錘子再次揚起。陳雪不再猶豫,轉身爬上梯子,天台的風更大了,血雨打在臉上生疼。她衝到天台邊緣,果然看到一根鏽跡斑斑的排水管,沿著牆壁一直通到一樓後巷。
    “抓住她!”男人的嘶吼從身後傳來,伴隨著女人痛苦的嗚咽。
    陳雪抓著排水管往下滑,鐵鏽劃破了手心,血珠滴在樓下的空調外機上,發出嗒嗒的聲響。她不敢回頭,隻能盯著巷口的微光——隻要跑出這條巷,前麵就是主路,那裏總會有過路的車。
    就在她快要落到三樓高度時,一扇窗戶突然“哐當”一聲被推開,穿藍校服的男孩探出頭來,眼睛裏滿是驚恐“姐姐!我媽媽說要把我鎖在陽台!”
    他的身後,一個女人的手正死死拽著他的胳膊,指甲深深掐進他的皮肉裏。男孩的校服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印出一個模糊的手印,和女人腳踝的勒痕形狀一模一樣。
    “別怕!”陳雪停在三樓窗外,血雨順著她的頭發往下滴,“我拉你出來!”
    男孩剛要伸手,他媽媽突然抬起頭,臉在血雨裏顯得慘白浮腫,嘴角咧開和那個女人一樣的弧度“他不聽話,該藏起來了。”
    她猛地把男孩拽回房間,窗戶“砰”地關上,緊接著傳來男孩的哭喊聲和鎖芯轉動的聲音。陳雪急得用腳踹窗戶,玻璃卻堅硬得異常,反而震得她腳踝發麻。
    “別費力氣了。”女人的聲音從天台傳來,她的身影正趴在天台邊緣,後背的床腿已經穿透了前胸,“每個‘住戶’都有自己的‘藏身處’,他的在陽台……就像我當年一樣。”
    陳雪的手指摳進排水管的鏽跡裏,指甲縫裏全是血。她看著三樓窗戶上男孩拍打的手印一點點消失,心裏湧起一股無力的憤怒——難道隻能看著他變成下一個“藏品”?
    手機在這時又震動起來,新短信隻有兩個字“選吧。”
    選什麽?選成為藏東西的人,還是被藏的人?
    陳雪突然想起男人說的話——“是‘樓’啊,它餓了”。這棟樓本身就是個活物,需要用“住戶”的恐懼和絕望喂養自己。無論是殺人者還是受害者,最終都會被它吞噬,變成樓道裏那些垂著頭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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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如果……毀掉它的“食物”呢?
    她摸向口袋,指尖觸到一個冰涼的金屬殼——是她下午買的打火機,本來想點香薰用的。還有口袋裏的口紅,那支刻著“雪”字的暗紅色口紅,膏體凝固得像蠟。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腦子裏炸開。
    “喂!”陳雪朝著天台大喊,聲音在血雨裏顫抖卻清晰,“你說把‘東西’泡在福爾馬林裏能保存很久?那要是燒起來呢?”
    男人的身影出現在天台邊緣,他顯然沒明白陳雪的意思,隻是咧著嘴笑“燒起來?這樓是水泥的,燒不掉。”
    “是燒不掉樓。”陳雪掏出打火機,按下開關,火苗在風裏搖晃著亮起,映出她眼裏的決絕,“但能燒掉‘住戶’啊。你藏的那些‘藏品’,還有樓道裏那些影子,不都是怕火的嗎?”
    女人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喊,不是痛苦,是興奮“對!它怕火!三年前我就想燒了它!”
    男人的臉色第一次變了,他瘋了一樣衝向排水管“攔住她!不能讓她燒!”
    陳雪咬開口紅蓋子,把膏體往排水管上抹。暗紅色的膏體遇熱融化,混著她手心的血,在鏽跡上畫出一道長長的痕跡。她順著排水管繼續往下滑,每到一層,就用口紅在牆壁上畫一道線,像給這頭巨獸標上引信。
    “砰!”
    四樓的窗戶被撞開,那個鄰居老太太探出頭來,脖子依舊歪著,卻死死盯著陳雪手裏的打火機“你會害死所有人的!”
    “我們早就死了。”陳雪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從走進這棟樓開始就死了。現在,是讓它一起陪葬。”
    她終於滑到一樓,後巷的石板路上還留著三年前那個女人墜樓時的血跡,在血雨裏泛著黑紅的光。陳雪沿著牆壁往樓道門口跑,手裏的打火機始終亮著,口紅在身後的牆壁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紅線,從一樓一直延伸到七樓。
    男人已經順著排水管滑了下來,他的速度比陳雪快得多,錘子在石板上拖出刺耳的聲響。陳雪跑到樓道門口,回頭看了一眼三樓的窗戶——那裏已經沒有了燈光,隻有一個模糊的影子貼在玻璃上,像是男孩的輪廓。
    對不起。
    她在心裏默念,然後將打火機扔向牆壁。
    火苗接觸到口紅的瞬間,“轟”的一聲炸開。暗紅色的膏體原來混著某種易燃物,火焰順著牆壁上的紅線瘋狂向上竄,像一條火蛇鑽進樓道。
    淒厲的尖叫從樓裏炸開,不是一個人,是成百上千個聲音,混雜著骨骼碎裂的脆響和布料燃燒的焦糊味。陳雪轉身衝進血雨裏,身後的樓房在火光中扭曲著,每扇窗戶都噴出火舌,像巨獸在嘔吐。
    她跑了很久,直到腳下踩進積水裏,才發現血雨不知何時停了,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手機突然有了信號,瘋狂彈出未接來電提醒,時間顯示早上六點。
    陽光穿透雲層照下來,灑在濕漉漉的街道上,泛著溫暖的金光。陳雪站在陽光下,看著自己手心的傷口在慢慢愈合,仿佛昨晚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她攔下一輛出租車,報了個遠離這棟樓的地址。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隨口問道“姑娘,你也是從‘老樓’那邊過來的?聽說昨晚那樓著火了,燒得可慘了。”
    陳雪的心猛地一沉。
    “是啊,”司機咂咂嘴,“可惜了,那樓拆了好幾次都沒拆掉,這次總算燒幹淨了。對了,你見過樓裏那個穿藍校服的男孩嗎?他媽媽今早報案說孩子丟了,監控拍到他昨晚跑進那樓裏了……”
    陳雪的目光落在車窗上,玻璃映出她的臉。左眼角下方,那滴暗紅色的液體不知何時又出現了,正順著臉頰緩緩滑落。
    手機屏幕亮了,一條新短信進來,發信人未知,內容是一張照片——
    照片裏是一片焦黑的廢墟,廢墟中央,一個穿藍校服的男孩正垂著頭站著,他的身後,隱約能看到無數個垂著頭的影子,在晨光裏微微晃動。
    短信下麵還有一行字
    “它沒死透。下一個‘住戶’,是你。”
    出租車駛過一個路口,陳雪無意間抬頭,看到路邊的廣告牌上貼著一張招租啟事,照片裏是一棟眼熟的老式居民樓,地址就在她要去的那條街。
    司機突然笑了,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姑娘,你看那樓怎麽樣?聽說剛空出來一間,很便宜的。”
    陳雪猛地轉頭,看到司機的脖子正在後視鏡裏緩緩轉動,一點點扭向身後,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
    而車窗外,所有路人都停下了腳步,齊刷刷地轉過身,麵無表情地盯著這輛出租車,眼睛裏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渾濁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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