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契》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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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鈴響故人來
    離開青岩鎮的第三年,周硯秋調任江南水鄉的派出所。這裏的雨總是纏綿的,像青岩鎮的霧,卻少了那股鐵鏽味。阿阮已經上了小學,每天放學都會沿著河邊的石板路跑回來,書包上掛著的銅鈴叮當作響——那是周硯秋從老槐樹上摘下的,她說這鈴聲能嚇跑噩夢。
    這天傍晚,雨下得特別大,河水漫過了石階。周硯秋正在整理卷宗,突然聽見門口的銅鈴"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她抬頭時,看見個穿黑長衫的男人站在屋簷下,雨水順著他的發梢往下滴,眉眼竟和沈殊有七分像。
    "我找阿阮。"男人的聲音很輕,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周硯秋的手猛地攥緊了鋼筆,筆尖在紙上戳出個洞。她認得這個男人——或者說,認得他身上的氣息,那是亂葬崗的泥土混著同心蠱的腥甜,是沈殊獨有的味道。
    "你是誰?"
    男人從懷裏掏出個布包,打開時,裏麵躺著半塊玉佩,正是當年沈殊埋在忘川河底的那一塊。"我叫沈念,"他笑了笑,眼角有顆和沈殊一樣的痣,"三個月前在河裏撈上來的,醒過來就隻記得這個名字,還有一個叫阿阮的姑娘。"
    這時,阿阮舉著把油紙傘跑了進來,看見沈念的瞬間,手裏的傘"啪嗒"掉在地上。小姑娘突然衝過去抱住他的腿,放聲大哭"殊哥哥,我找了你好久!"
    沈念愣住了,低頭看著懷裏的小姑娘,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扯開衣領,露出心口處淡紅色的印記,那是朵快要綻放的同心蠱,和阿阮小時候胸口的印記一模一樣。
    第十六章 忘川拾憶
    沈念住了下來,就在派出所隔壁的老房子裏。他說自己什麽都不記得,卻會做些零碎的夢雨夜裏的亂葬崗,祠堂裏的長明燈,還有個穿紅嫁衣的姑娘在戲樓裏對他笑。
    周硯秋發現,沈念會做沈殊擅長的桂花糕,會唱沈殊愛聽的戲文,甚至連皺眉的樣子都和沈殊如出一轍。隻是他怕黑,不敢靠近河邊,每次看見阿阮畫裏的蝴蝶,眼神都會變得格外哀傷。
    "他不是沈殊。"老道士不知何時又出現在水鄉,手裏拿著個羅盤,指針正對著沈念的方向瘋狂轉動,"沈殊的魂魄早就散了,這是忘川河底的執念凝結成的"影",是孟婆湯沒洗幹淨的念想。"
    周硯秋突然想起沈殊埋在河底的玉佩,想起那句"湯償舊諾,魂記新約"。原來他喝孟婆湯時留了後手,把對沈清辭的記憶封進玉佩,卻把對阿阮的牽掛融進了魂魄碎片裏——沈念,就是這份牽掛化形而成。
    這天夜裏,沈念又做了噩夢,他夢見自己躺在棺材裏,無數根黑發往七竅裏鑽,有個聲音在耳邊說"你欠我的,要用一輩子來還。"他驚醒時,發現自己正掐著阿阮的脖子,小姑娘的臉已經憋得青紫。
    "我不是故意的"沈念猛地鬆開手,蜷縮在牆角發抖,"有個聲音在逼我,它說要讓阿阮變成沈清辭。"
    周硯秋突然明白,沈清辭的執念雖然散了,可沈殊對"償還"的執念還在。這執念化作了沈念,卻也成了新的枷鎖——他既要守護阿阮,又要被"替代沈清辭"的念頭折磨。
    第十七章 雙蝶共舞
    解決的辦法藏在阿阮的畫裏。小姑娘畫了幅奇怪的畫兩隻蝴蝶在花海中飛,一隻翅膀是黑色的,一隻翅膀是紅色的,它們的翅膀交疊處,長出了株同心蠱。
    "老道士說,要讓沈念記起所有事,包括他不是沈殊。"周硯秋指著畫裏的花海,"青岩鎮的骨蘭開了,那是所有執念的根,我們得回去。"
    回到青岩鎮時,祠堂廢墟上的骨蘭已經長成了花海,鮮紅的花瓣在風中搖曳,像無數件展開的嫁衣。沈念站在花海前,突然捂住頭,無數記憶碎片在他腦海裏炸開沈殊在亂葬崗挖墳的痛,沈清辭在戲樓裏的笑,阿阮在江南水鄉的梨渦最後是他自己從忘川河底醒來的茫然。
    "我不是沈殊,我是沈念。"他喃喃自語,心口的同心蠱印記突然變得鮮紅,"我是他沒說完的牽掛,是他沒還完的債。"
    這時,花海中飛出兩隻蝴蝶,一隻黑色,一隻紅色,正是沈殊和沈清辭的魂魄所化。兩隻蝴蝶在沈念頭頂盤旋,最後化作兩道光,一道融進他心口,一道落在阿阮發間。
    沈念的眼睛亮了,他不再是那個迷茫的"影",而是帶著所有記憶的沈念。阿阮也笑了,她終於明白,眼前的人不是沈殊,卻比沈殊更懂她——因為他帶著沈殊的牽掛,也帶著對她的真心。
    老道士站在遠處,看著花海中的兩個身影,撚著胡須笑了。周硯秋的手腕上,那根紅繩徹底消失了,她知道,所有的債都還清了,剩下的,隻有新生。
    第十八章 餘生向暖
    後來,沈念在青岩鎮開了家小茶館,茶館的名字叫"念殊"。阿阮每個假期都會來這裏,幫他打理生意,偶爾也會穿上戲服,在茶館的小舞台上唱一段《霸王別姬》,隻是唱到"從一而終"時,她會看向台下的沈念,兩人相視一笑,眼裏的溫柔比江南的雨還要纏綿。
    周硯秋依然是那個幹練的警察,隻是她的卷宗裏,再也沒有離奇的案件。偶爾她會收到沈念寄來的桂花糕,和阿阮畫的畫,畫裏總是有一片鮮紅的花海,兩隻蝴蝶在花海中飛舞,旁邊站著兩個笑靨如花的人。
    有人說,在某個晴朗的午後,看見青岩鎮的雜貨店門口,站著個穿素布衫的姑娘,和一個穿紅嫁衣的姑娘,兩人手裏都捧著株骨蘭,正對著茶館的方向笑。鎮口的老槐樹上,銅鈴在風中叮當作響,像在說
    "這一世,不欠了,隻餘溫暖。"
    而那片鮮紅的骨蘭花海,年複一年地盛開著,像用愛恨澆灌出的希望,也像用生死守護的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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