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婚約
    暴雨砸在青瓦上時，陸沉舟正用朱砂在林殊的手腕上畫最後一筆。
    血色符咒沿著她腕骨蜿蜒，像條活過來的小蛇，鑽進皮膚裏時，林殊疼得蜷縮了一下，指尖卻死死攥著他的衣角。“這樣……我們就真的分不開了？”
    陸沉舟低頭吻她的傷口，舌尖嚐到鐵鏽味的甜。“是，”他聲音很輕，睫毛上的水珠滴在她手背上，“生同衾，死同槨。就算你變成鬼，這符咒也會把你鎖在我身邊。”
    窗外的雨更大了，祠堂裏的長明燈突然“劈啪”爆了個燈花，照亮供桌上那具蒙著紅布的棺材。林殊的目光越過陸沉舟的肩，看見紅布下隱約凸起的輪廓——那是三天前“病逝”的自己。
    三天前，她還在和陸沉舟冷戰。他們是從小訂下的娃娃親，卻在半年前反目成仇她撞破他半夜在祠堂裏剖屍，而那些屍體的胸口，都插著刻有她名字的木牌。
    “你到底在做什麽？”她當時歇斯底裏地質問，卻被他一把按在供桌上，他的掌心冰涼，帶著福爾馬林的氣味。“殊殊，我在救你。”他說，“你命裏有劫，二十歲生辰必死，隻有用活人獻祭，再與你結下屍契，才能換你借屍還魂。”
    她隻當他是瘋了，連夜收拾行李要走，卻在跨出家門的瞬間被一輛失控的卡車撞飛。再次睜眼時，就躺在了這口棺材裏，陸沉舟正用沾著血的手指，在她心口畫著和現在手腕上一樣的符咒。
    “好了。”陸沉舟直起身，將一枚青銅戒指套在她無名指上，戒指內側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摸起來像某種鱗片。“從現在起，你是我的鬼妻。”
    林殊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她能穿過棺材板，能飄在半空中，卻唯獨碰不到陸沉舟以外的東西。祠堂門口突然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伴隨著女人尖利的哭嚎，那聲音越來越近，像有無數隻冰冷的手在抓撓門板。
    “是她們來了。”陸沉舟把她往懷裏拽了拽，指尖按在她後頸的穴位上，那裏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符咒。“那些被我用來獻祭的女人，她們不甘心。”
    林殊的指甲突然變得尖利，她看著陸沉舟脖頸處跳動的脈搏，喉嚨裏湧上一股腥甜的渴望。她想起自己車禍時的劇痛，想起那些被剖開胸膛的屍體，恨意像藤蔓一樣纏住心髒，可同時，被他抱在懷裏的溫暖又讓她舍不得掙脫。
    “為什麽是我？”她問，聲音裏帶著不屬於活人的空洞。
    陸沉舟低頭看她，眼裏翻湧著她看不懂的瘋狂與溫柔。“因為七年前，在你把我從水裏救上來的時候，就該知道，我陸沉舟的命是你的，你的命，也隻能是我的。”
    他說的是七年前那場山洪，她把他從被淹的祠堂裏拖出來時，他手裏死死攥著半塊刻著她名字的玉佩。那時她以為是年少懵懂的喜歡，現在才明白，那或許是一切噩夢的開始。
    門板“哐當”一聲被撞開，十幾個穿著白衣的女鬼湧了進來，她們的胸口都有一個黑洞，黑洞裏滲出的血珠在空中凝結成線，纏向林殊的腳踝。
    陸沉舟將她護在身後，從供桌下抽出一把桃木劍，劍身上刻著的符咒遇血發光。“殊殊，記住，無論發生什麽，別離開我三步之外。”
    林殊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他剖屍時專注的眼神，想起他說“生同衾，死同槨”時的認真。她到底是該恨這個用活人換她性命的瘋子，還是該信這個把她鎖在身邊的“丈夫”？
    女鬼的哭嚎越來越近，其中一個長發遮臉的女鬼突然抬起頭，林殊看見她腐爛的臉上，有一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痣。
    “那是……去年失蹤的張醫生？”林殊的聲音發顫。
    陸沉舟揮劍斬斷纏來的血線，桃木劍刺入女鬼胸膛時，發出皮肉燒焦的氣味。“她自願的。”他頭也不回地說，“所有人都是自願的，她們都想換一個留在我身邊的機會。”
    林殊的心髒猛地一縮。她低頭看向手腕上的朱砂符咒，符咒正隨著她的心跳發燙，像是在提醒她——她現在擁有的“命”，是用別人的命換來的。
    而那個給她命的人，正背對著她，用沾滿鮮血的手，為她擋住索命的厲鬼。
    雨還在下，祠堂裏的長明燈忽明忽暗，照亮陸沉舟脖頸處那道若隱若現的疤痕——那是七年前山洪裏，被她慌亂中用石頭砸出來的傷。
    愛恨像這雨夜一樣粘稠，纏得她喘不過氣。她抬手摸向無名指上的青銅戒指，突然發現戒指內側的鱗片，正一片一片地立起來，刺得她指骨生疼。
    就像陸沉舟說的，他們再也分不開了。無論是生是死，是愛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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