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灸銅人吸收陰氣的瞬間，葉臨淵眼前炸開一片刺目的白光。他下意識抬手遮擋，卻摸到眼角滲出的溫熱液體——不是血，而是帶著藥香的透明黏液。
    "你的虹膜在結晶化。"蘇清荷的聲音忽遠忽近，全息脈診儀發出的藍光在他視野裏扭曲成詭異的波紋，"生物磁場讀數突破閾值，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醫..."
    話音戛然而止。葉臨淵聽見金屬落地的脆響，緊接著是蘇清荷壓抑的痛呼。他憑著記憶向前撲去，指尖觸到冰涼的地磚時，某種古老的音節自動從喉間湧出："噓、嗬、呼、呬、吹、嘻——"
    六字真言在解剖室密閉空間裏形成共振，陳列櫃的玻璃應聲碎裂。黑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爬行聲，像是無數甲蟲在啃噬他的耳膜。葉臨淵突然明白過來，那些不是幻覺——黃泉會的蠱蟲正順著通風管道湧入。
    "別用儀器！"他朝著蘇清荷的方向厲喝，"聲波會激活它們體內的屍毒孢子！"
    銅人在他腰間劇烈震顫，十二經絡穴位依次亮起。葉臨淵閉目凝神，祖父教過的《內經》禁法突然在腦海中清晰浮現。他咬破食指，以血為墨在空中畫出祝由科的"氣禁"符咒，每筆劃出都伴隨著髒腑的抽痛。
    "天罡所指，百毒不侵！"
    最後一捺完成的刹那，解剖台上的漢代醫簡突然浮空展開。竹簡表麵的墨跡如活物般蠕動重組，最終凝成《黃帝內經·素問》失傳已久的"刺法論"篇章。葉臨淵雖然看不見，卻感覺有冰涼的文字正順著指尖流入血脈。
    蘇清荷的玉墜就在這時爆發出青光。納米級銀絲從翡翠內部迸射而出，在兩人周圍織成密不透風的網。蠱蟲撞上銀網的瞬間化為齏粉，空氣中彌漫著燒灼腐肉的焦臭。
    "太素閣的法器？"葉臨淵抹去眼瞼上的結晶，"你一直戴著這個？"
    "科研用防護裝置而已。"蘇清荷的聲音透著不自然，她快速收起玉墜，"比起這個，你的眼睛..."
    解剖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林九的身影逆著走廊應急燈站立，手中湘西趕屍鈴叮當作響："小子，再不走巡夜組就要來了。"他踢了踢地上蠱蟲的殘骸，"黃泉會這次用了"子午屍蟲"，說明他們已經定位到..."
    話音突然中斷。葉臨淵聽見重物倒地的悶響，接著是林九罕見的驚呼："《灸經圖》？"
    觸覺先於視覺恢複。葉臨淵摸到地上展開的卷軸，絹布上繪製的人像正在他掌心微微發燙——那分明是幾個小時前見過的黃泉會主麵容，隻不過畫中人穿著宋代方士的鶴氅，身旁題著"屍解仙彭祖相"六個篆字。
    "看來我們都被耍了。"林九的煙鬥在黑暗裏明滅，"太素閣創始人徐啟明，八十年前從鬼市帶走的根本不是醫書，而是這位"彭祖"留下的奪舍秘法。"
    蘇清荷的全息儀突然發出警報。投影顯示銅人吸收的陰氣正轉化為某種生物電，沿著葉臨淵的足三陰經上行。他眼前漸漸浮現出模糊的色塊，就像透過結霜的玻璃看世界——每個活人周圍都包裹著不同顏色的光暈，而林九的輪廓裏盤踞著一條青鱗巨蟒。
    "望氣術進階了？"林九敏銳地後退半步，"別盯著我看，小心被反噬。"
    葉臨淵轉向蘇清荷，發現她心口位置有團淤塞的黑氣："你被陰氣反噬多久了？"
    "自從接觸那具古屍..."蘇清荷話未說完突然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紫黑的黏液，"納米機器人隻能延緩症狀。"
    銅人突然自動彈出三根金針，精準刺入葉臨淵的合穀、太淵、膻中三穴。劇痛中，《刺法論》的文字如瀑布般在腦海傾瀉。他福至心靈地並指成劍，對著蘇清荷膻中穴虛點："雷音破障，氣禁！"
    最後一個音節化作實質化的聲浪，震碎了所有試管。蘇清荷胸口的黑氣被聲波逼出，在空中凝成張牙舞爪的鬼臉。林九的趕屍鈴及時罩下，將鬼臉封入銅鈴內部。
    "祝由科的氣禁術？"林九的煙鬥差點掉在地上，"葉老頭當年用這招封過黃浦江的走蛟！"
    葉臨淵的視線終於完全恢複。他看見蘇清荷的玉墜裂開細縫，露出裏麵微型電路板上刻的"徐"字，而解剖台上的醫簡不知何時已拚出完整的人體經絡圖——所有穴位標記都用朱砂寫成，連起來正是江城地下暗河的走向。
    "黃泉會要改地脈布瘟癀陣..."葉臨淵摩挲著銅人足底的七星紋，"我父親用燈陣封住的是陣眼？"
    林九用煙鬥敲了敲銅鈴，裏麵傳出淒厲的哭嚎："八十年前徐啟明背叛玄醫一脈，就是怕被這位"彭祖"找上門。現在太素閣收藏的那些"古籍"，其實都是鎮壓物。"
    蘇清荷突然拽下玉墜扔在地上。納米銀絲如退潮般縮回翡翠內部，她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決絕："帶我去鬼市。既然科學解釋不了這些，就用你們玄醫的方式解決。"
    解剖室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林九迅速卷起《灸經圖》塞進懷裏，趕屍鈴在指尖轉出殘影："子時三刻，老碼頭見。記得帶上那尊會喝陰氣的銅人——黃泉會主的藥人傀儡，可比這些蟲子麻煩多了。"
    葉臨淵彎腰拾起裂開的玉墜，電路板背麵的生辰八字讓他瞳孔驟縮。這個日期他太熟悉了，正是祖父筆記裏記載的"徐啟明屍解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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