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虹膜在結晶化。"蘇清荷的聲音像隔著一層毛玻璃，全息脈診儀的藍光在她指尖流轉。葉臨淵感到針灸銅人在腰間發燙，六字真言的回響還在解剖室四壁震顫。
    玻璃碎片在他腳邊閃爍如星屑。
    "不是失明。"葉臨淵摸索著銅人第三根金針，"是望氣術在進化。"針尖刺入睛明穴的瞬間，他看見蘇清荷玉墜裏遊動的青色符文——那分明是《靈樞》記載的"氣禁"封印。
    林九的冷笑從陰影裏浮出來："太素閣連首席弟子都戴著玄門法器？"
    拍賣場的銅鑼聲突然穿透鬼市的霧氣。三人同時轉頭，隻見百丈外的黑檀木台上，六壬盤正在琉璃罩下泛著血光。黃泉會的黑袍人圍成半圓，對麵太素閣的白衣隊伍正用激光掃描儀檢測盤麵。
    "子時三刻。"葉臨淵的銅人突然立起十二根金針，"五運六氣要顯形了。"
    蘇清荷按住他手腕："那是國家一級文物！"
    "也是瘟疫預警器。"林九的煙杆指向盤底暗紋，"看見那些雲雷紋了嗎？每次大疫前都會變成赤紅色。"
    拍賣師敲下第二聲鑼時，葉臨淵的銅人突然投射出星圖。二十八宿的光點連接成線，正好與六壬盤底的暗紋重合。琉璃罩"哢"地裂開一道縫，腥風卷著無數細小金粒噴湧而出。
    "金疫！"葉臨淵撲向展台，"庚辛主肺，江城要爆發呼吸係統瘟疫！"
    黃泉會的黑袍下突然射出七條蠱蟲。蘇清荷的玉墜爆出青光，納米機器人從她袖口湧出，在空中織成一張銀色濾網。林九的煙杆卻突然調轉方向，將一粒火星彈向葉臨淵後心。
    銅人發出洪鍾般的嗡鳴。
    葉臨淵感到脊椎竄過一道電流，鬼門十三針的運針路線自動在腦海展開。他反手接住火星——竟是半片燃燒的《灸經圖》殘頁。火焰舔舐過的焦痕處，隱約現出"屍解仙"三個朱砂小字。
    "看盤底！"蘇清荷突然大喊。
    六壬盤徹底碎裂，露出底部鎏金的五運六氣圖。木火土金水五行化作實體光流，在空中交織成江城三維地圖。代表"金運"的白色光點正從地鐵三號線向全城擴散，每個光點都對應著太素閣的某個中藥倉庫。
    林九的煙杆突然刺向蘇清荷後頸："你們在藥材裏摻了什麽？"
    解剖室的記憶閃電般掠過。葉臨淵想起七星燈陣熄滅時，蘇清荷偷偷藏起的那個青銅小瓶。銅人此刻劇烈震顫，十二經絡穴位同時亮起紅光——與那夜古屍暴走前的征兆一模一樣。
    "是鎮屍砂！"葉臨淵的金針攔住煙杆，"太素閣在用這個鎮壓——"
    拍賣場突然陷入黑暗。三十六個黃泉會成員同時掀開黑袍，露出胸口鑲嵌的屍油燈。綠火照耀下，他們的影子扭曲成宋代《灸經圖》裏的道士形態。為首者摘下青銅麵具，露出與葉臨淵祖父七分相似的麵容。
    "葉家小子。"聲音像鏽刀刮過骨殖，"你父親用七星燈陣封住的瘟癀局，該重啟了。"
    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突然投射出江城地下水係圖。代表陰氣的黑線正沿著地鐵隧道蔓延，每處交匯點都對應著一個爆發"金疫"的預測點。她猛地拽斷玉墜，青色符文流水般注入儀器。
    "五運六氣圖被篡改過。"她將數據流導入銅人，"真正的大疫源頭是——"
    蠱蟲組成的黑潮吞沒了她的聲音。葉臨淵的銅人迸發刺目金光，十二根金針自行飛射，在三人周圍布下《黃帝內經》記載的"小金丹禁方"。林九卻突然吹響骨哨，鬼市所有燈籠同時轉為慘綠色。
    "看清楚了。"他煙杆指向地底，"這才是真正的五運六氣。"
    地麵變得透明如琉璃。萬丈深淵下，六具青銅棺槨擺成北鬥七星陣，缺失的天樞位正對葉臨淵站立之處。每具棺槨都延伸出七條金線，連接著江城七大醫院的通風管道。
    銅人突然自行分解，三百六十五個穴位化作光點沒入葉臨淵周身大穴。劇痛中他看見祖父殘影在虛空書寫："金疫非疫，乃屍解仙借藥煉形。"
    蘇清荷的納米機器人突然組成銀色箭頭，指向拍賣場穹頂的通風口。那裏垂下一截暗紅繩索——正是葉臨淵在中藥廠見過的七星燈陣燈芯。
    "燈陣缺的不是天樞位。"她擦去鼻血，"是執燈人。"
    最後一盞屍油燈熄滅時，葉臨淵的望氣術終於突破結晶化屏障。他看見六壬盤碎片上的金粒，全是混入鎮屍砂的屍解仙骨灰。而地底棺槨裏沉睡的，是六個被改造成活體藥引的葉家先祖。
    銅人殘留的最後一絲暖意流入他掌心，化作一枚溫潤的砭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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