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在實驗台上瘋狂閃爍，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像一群受驚的螢火蟲。她左手按著頸側蔓延的青色脈絡，右手在鍵盤上敲出殘影，超級計算機的散熱風扇發出垂死般的轟鳴。
    "再給我三分鍾！"她咬破的唇角在冷光下泛著血珠，"《傷寒論》的八綱辨證模型馬上——"
    爆炸聲比她預想的早了兩分四十七秒。
    葉臨淵撞開實驗室防爆門的瞬間，看見無數玻璃培養皿在空中凝固成水晶星座。蘇清荷被氣浪掀起的白大褂像折斷的鶴翼，那些她親手培育的屍毒變異株正在培養液裏扭結成詭異的dna螺旋。
    銅人足三裏穴迸發的青芒先於他的思維刺出。十三根磁針懸浮成北鬥陣型，在蘇清荷後背綻開一朵金屬蓮花。最長的鬼門針擦著她後頸刺入風池穴，針尾震顫的嗡鳴與超級計算機最後的警報聲共振出奇特的頻率。
    "懸命針不是這麽用的！"林九的聲音從通風管道飄下來，伴隨幾片腐爛的槐樹葉，"你祖父用這招時差點——"
    葉臨淵的指尖已經按在蘇清荷鎖骨下方三寸。那裏的皮膚正在龜裂，露出皮下組織裏遊走的黑色絲狀物。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解剖課上，那些被福爾馬林浸泡的神經標本。
    "寒熱虛實表裏陰陽..."蘇清荷的瞳孔開始擴散，但她的智能手環仍在投射全息影像，"八綱辨證逆向推演...成功了..."
    投影裏翻滾的數據洪流突然具象化。葉臨淵看見《傷寒論》的古老文字與基因測序圖譜交織成金色羅網，而羅網中央困著的，赫然是黃泉會藥人脖頸後那個熟悉的卍字符咒。
    銅人突然自行轉動九十度。藏在曲池穴裏的微型投影儀將經絡圖打在煙霧彌漫的牆上，與蘇清荷的模型完美重疊。葉臨淵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那分明是祖父失蹤前夜，在普洱茶漬上畫過的古怪符號。
    "別動。"他捏住蘇清荷的下巴，將艾絨香囊按在她鼻尖，"你現在吸入的每一粒孢子，都在改寫線粒體裏的tdna。"
    實驗室的噴淋係統終於啟動。混著消毒液的水幕中，葉臨淵看見蘇清荷的睫毛上掛著晶亮水珠，像極了當年母親病榻前的葡萄糖注射液。她的全息脈診儀在水窪裏短路爆出火花，映亮了他腕間不知何時浮現的青色脈絡——那紋路與銅人經絡圖上標注的"屍解仙禁忌穴位"完全吻合。
    "我們錯了。"蘇清荷的指尖劃過他手腕，醫用橡膠手套的觸感冰涼，"太素閣的量子計算機證明...《黃帝內經》裏說的"邪氣"...是某種可以改寫基因的納米級..."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葉臨淵感到有東西順著懸命針爬進自己血管，像冬至那天祖父藥櫃最底層那罐活著的冬蟲夏草。通風管道傳來林九用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響，節奏暗合《靈樞經》裏失傳的"禁針刺穴歌"。
    銅人的青芒突然轉為暗紅。葉臨淵在漸弱的光線裏看清蘇清荷鎖骨裂痕中滲出的不是血——是他在鬼市見過的，那種會模仿人體組織的液態記憶金屬。實驗室角落尚未損壞的監控探頭轉動著，鏡頭反光裏隱約有黃泉會藥人特有的灰白瞳孔。
    "聽著。"他撕開白大褂下擺纏住蘇清荷不斷滲液的脖頸，"接下來我要用逆關刺法，這會讓你的心髒停跳..."
    蘇清荷突然抓住他手腕，智能手環殘餘的電量在她掌心灼出焦痕。"先回答我..."她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你針灸銅人湧泉穴裏藏的...是不是張仲景親筆的《傷寒雜病論》殘卷？"
    葉臨淵的銀針懸在半空。水霧彌漫的實驗室地麵，來自超級計算機的冷卻液正與蘇清荷的血混合成淡藍色漩渦，漩渦中心漂浮的，赫然是半片印著太素閣鋼印的磁卡。
    通風管道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林九的紫竹煙杆穿透水霧釘在牆上，煙鍋裏未燃盡的符紙拚出四個焦黑篆字：屍解仙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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