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荷的睫毛在青芒中顫動，全息脈診儀從她口袋滑落，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曲線突然扭曲成詭異的螺旋狀。葉臨淵的指尖還懸在她鎖骨上方三寸，那裏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出青銅色鏽斑。
    "這不是屍毒。"林九的聲音從診室陰影裏浮出來，黑色唐裝下擺沾著未幹的露水，"黃泉會開始用苗疆的活人蠱了。"
    銅人足三裏穴的青芒突然轉向，在牆壁投下經絡分明的投影。葉臨淵看著那些交錯的光線在蘇清荷頸部匯聚成鎖鏈形狀，喉結動了動："能撐多久？"
    "三天。"林九踢開滾到腳邊的艾絨香囊，"除非找到他們改造的青銅蠱鼎。"
    診室玻璃窗上的霜花突然發出細碎爆裂聲。葉臨淵抓起銅人轉身時，看見窗外懸著七盞慘綠的燈籠，每盞燈芯裏都蜷縮著蜈蚣形狀的黑影。
    "子時三刻，鬼市卯酉巷。"林九的煙杆敲在銅人百會穴上，青芒頓時收束成針，"帶著這個，蠱蟲會給你指路。"
    銅人檀中穴的位置突然凹陷，露出個微型羅盤。指針不是磁石，而是條首尾相銜的赤紅蠱蟲。
    蘇清荷突然抓住葉臨淵手腕。她腕間的智能手環正在融化，液態金屬順著經絡紋路爬向肘部："別...信他..."
    "醫道如弈，落子無悔。"葉臨淵掰開她逐漸金屬化的手指，將銅人按在她心口，"這次我們賭大點。"
    燈籠裏的蜈蚣黑影同時昂首，窗玻璃轟然炸裂。
    鬼市的卯酉巷比傳聞中更潮濕。葉臨淵踩著青石板上的苔蘚，銅人羅盤裏的赤蠱突然直立如針。前方霧氣中浮現的並非店鋪，而是個倒扣的青銅巨鼎，鼎足深深陷在瀝青路麵裏，周圍散落著針管和破碎的培養皿。
    "現代生物科技的結晶。"林九的煙杆輕叩鼎身，發出沉悶的回響，"他們把蠱蟲和轉基因病毒雜交了。"
    鼎腹上本該鑄饕餮紋的位置，現在嵌著塊液晶屏，顯示著不斷變異的dna雙螺旋模型。葉臨淵的望氣術看到鼎口縈繞著猩紅煞氣，那些氣流在接觸到銅人時突然具象化成無數細小的蟲足。
    "退後！"林九突然拽著他衣領往後掠去。原先站立的地麵竄出數十條銀線，竟是活著的金屬寄生蟲。
    銅人突然在葉臨淵手中劇烈震顫。羅盤赤蠱瘋狂旋轉間，鼎腹液晶屏上的dna模型突然崩解，重組成了人體經絡圖——正是銅人投影缺失的那部分。
    "原來如此。"葉臨淵指尖劃過銅人脊背，觸到三處新凸起的穴位，"老爺子把封印圖分成了三份。"
    鼎內突然傳來液體沸騰的咕嘟聲。林九臉色驟變："他們在催化蠱王！"
    五禽戲的虎式起手式帶著風聲劈向鼎耳。青銅與骨肉相撞的瞬間，葉臨淵看見自己手臂浮現出與蘇清荷相同的青銅鏽斑，但銅人天突穴迸發的青光立刻將毒素逼退。
    鼎蓋轟然掀開，湧出的不是蒸汽，而是成千上萬隻半機械的蠱蟲。它們振翅的頻率與銅人發出的青芒形成詭異共振，在空中交織成立體的《黃帝內經》篇章。
    "別碰那些文字！"林九的煙杆劃出太極弧線，"那是屍解仙的..."
    話音未落，最前排的蠱蟲突然自爆。飛濺的黏液在空氣中組成個模糊的人形，伸手抓向銅人。葉臨淵旋身使鶴式，銅人迎上時卻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人形突然開口，聲音像是無數蟲翅振動："葉家小兒，可知何為真正的以毒攻毒？"
    銅人十二經絡同時亮起，葉臨淵在強光中看到蠱鼎深處蜷縮著個熟悉的身影——蘇清荷的複製體正在液態金屬中沉浮，胸口插著七根銀針組成的北鬥陣。
    "三天？"他冷笑，虎式變招為熊靠，整個肩膀撞向蠱鼎，"你們連三刻都等不及。"
    鼎身傾斜的刹那，地下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林九的煙杆突然斷成兩截，露出裏麵藏著的青銅鑰匙："現在！把銅人放進鼎眼！"
    葉臨淵躍起時，蠱蟲組成的經文突然收束成鎖鏈纏住他腳踝。銅人脫手飛出，精準落入鼎心漩渦，整個鬼市的地麵隨之震動。
    漩渦中緩緩升起的不是銅人，而是個布滿針灸孔洞的金屬頭顱——那分明是放大版的葉老爺子麵容。空洞的眼窩轉向葉臨淵，下頜開合間掉落幾枚生鏽的針灸針。
    "臨淵。"金屬頭顱發出帶著電流雜音的聲音，"看好了，這才是鬼門第十三針..."
    無數蠱蟲突然撲向頭顱，在啃噬聲中組成個旋轉的dna雙螺旋。螺旋頂端，蘇清荷的複製體突然睜眼，瞳孔裏跳動著與銅人相同的青芒。
    林九的鑰匙插進了自己鎖骨："要解密，先得染毒。"
    葉臨淵看著青銅鏽斑已蔓延到頸部的雙手，從鼎沿掰下塊碎片。鋒利的邊緣倒映著他逐漸金屬化的臉，以及身後無聲浮現的七盞綠燈籠。
    銅人在漩渦深處發出最後一聲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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