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人落地的餘音還在藥鋪裏回蕩，葉臨淵的指尖已經觸到了那十三根震顫的銀針。針尖在地麵劃出的軌跡像星圖般閃爍，他忽然想起祖父教他認北鬥七星時說的話："天樞為始，搖光為終，但真正的玄機藏在開陽旁邊的輔星裏。"
    "這不是九宮飛星......"他單膝跪地，銅人突然滾到他膝前，將銀針震得直立如林。針影交錯間，隱約顯出人體背部經絡圖——在肺俞穴的位置，有個朱砂標記的斑點正在滲血。
    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突然從藥櫃上滑落。鏡片反射的藍光裏，無數黑點正從太素閣方向湧來，警報聲刺得人耳膜生疼："檢測到節肢動物集群，體長2.3毫米，運動軌跡符合蠱蟲特征——"
    "陰陽雙生蠱？"葉臨淵的望氣術自動觸發，視野裏頓時炸開黑白交織的霧靄。這種在南詔滅跡三百年的蠱蟲，此刻正像潮水般漫過青石巷，甲殼碰撞聲如同算盤珠相擊。
    銅人突然自己跳進他懷裏。那些銀針根根倒豎，針尾的紅繩無風自動，在空氣中劃出敕令符文的殘影。最長的命門針突然指向太素閣資料庫的方位，針尖滴下暗紅色的液體。
    "醫案室有祖父留下的東西。"葉臨淵把銅人塞進青布褡褳，褡褳內側的八卦紋立刻亮起來。蘇清荷的儀器還在報警，數據流在鏡片上瀑布般衝刷："警告！檢測到dna嵌合體......"
    他們撞開資料庫大門時，蠱蟲群正在啃噬《本草綱目》的金匱篇。泛黃紙頁上的墨跡像被無形的手擦除，而那些黑點吞吃完字跡後，甲殼上就浮現出對應的圖文。蘇清荷的激光切割儀掃過書架，燒焦的蠱蟲屍體卻化作青煙，重新凝聚成更龐大的蟲雲。
    "別用現代設備！"葉臨淵甩出三根纏著紅繩的銀針，針尖刺入蟲群的瞬間爆出硫磺味火星。銅人從他褡褳裏探出半個腦袋，那些蠱蟲突然集體轉向，像朝聖者般對著銅人觸角相叩。
    蘇清荷的鏡片閃過一組基因圖譜："它們在模仿......銅人表麵的氧化層成分？"她的聲音突然卡住——有兩隻體型更大的蠱蟲正懸停在《黃帝內經》書匣上方，甲殼上天然長著太極圖案。
    陰陽雙生蠱的母體。葉臨淵的望氣術看到它們腹部鼓動著血絲，那分明是......針灸銅人的鑄造工藝。祖父失蹤前夜說的話突然在耳邊炸響："我們葉家的醫道，是從鎮壓蠱瘟開始的......"
    銅人突然劇烈震顫，十三根銀針全部射向母蠱。針尖在觸及甲殼前突然懸停，組成一個縮小版的七星燈陣。兩隻母蠱的太極紋開始逆向旋轉，資料庫的地磚縫隙裏滲出黑水，漸漸凝成黃泉會主的輪廓。
    "葉家的小子。"黑水組成的人形發出黏膩的笑聲，"你可知這銅人最初是做什麽用的？"蠱蟲群突然集體爆裂，飛濺的汁液在牆上拚出一幅壁畫——宋代醫師正用銅人吸取病人體內的黑氣。
    蘇清荷的儀器發出尖銳鳴叫："檢測到量子糾纏現象！"鏡片上，銅人與母蠱的原子結構正在同步震蕩。葉臨淵突然明白為什麽祖父總說"銅人有靈"，那根本是......用煉蠱術打造的容器。
    "醫道如弈。"他並指劃過銅人脊柱，暗格彈出一包朱砂粉，"落子無悔。"揚手灑出的粉末在空中燃成綠火，將黑水人形燒出個窟窿。母蠱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資料庫的玻璃窗齊齊炸裂。
    月光漏進來的刹那，銅人背部的暗紋突然活了。那些鑄造時留下的細密紋路，此刻分明是鎮壓蠱蟲的古老咒文。葉臨淵感到掌心發燙，低頭看見銅人檀中穴的位置浮現出血色小字——"屍解仙的命門在......"
    林九的煙杆突然從窗外伸進來，噴出的紫煙織成網兜住兩隻母蠱。"小子，"他的聲音帶著罕見的緊繃，"這玩意兒得用《靈樞》裏記載的"移精變氣"法......"
    銅人突然自己跳向母蠱，十三根銀針同時刺入太極紋的正中。驚人的是，針尖紮進去的瞬間，銅人表麵竟浮現出與蠱蟲相同的太極紋。葉臨淵的望氣術看到無數金色絲線從銅人內部抽出，正沿著銀針渡入母蠱體內。
    "它在反煉蠱毒！"蘇清荷的儀器捕捉到能量逆轉，鏡片上映出銅人內部結構——三百六十五個穴位點正在重組，變成與人體相反的鏡像布局。黃泉會主的黑水人形突然扭曲，發出非人的嚎叫。
    當最後一絲金線沒入母蠱體內，銅人"哢"地裂開一道縫。有黑血從裂縫滲出，落地竟變成發光的文字——正是《黃帝內經》失傳的"刺法論"篇。葉臨淵伸手去接，那些文字卻遊蛇般鑽入他的經絡。
    劇痛中他看見幻象：宋代的道觀裏，某個與黃泉會主容貌相似的方士，正將銅人浸入蠱蟲沸騰的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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