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地板上的銅人裂成兩半，女性形態的銅人將蘇清荷包裹在銀光之中，十三根銀針在她周身織成繭狀光網。葉臨淵跪在冰冷的地麵上，左臂的屍毒紋路已經蔓延至鎖骨，黑色血管在蒼白的皮膚下猙獰蠕動。
    "雌雄銅人認主..."林九的黑袍無風自動，露出的半張臉在青銅燈盞的幽光中明滅不定，"葉家小子，你祖父到底給你留了多少後手？"
    銅人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兩半銅人之間的縫隙滲出赤金色液體，在地麵勾勒出江城地脈的走向。葉臨淵的望氣術不受控製地啟動，視野裏浮現出縱橫交錯的光脈——那些被現代建築掩埋的古河道，此刻正隨著銅人的共鳴微微震顫。
    地下石室的磚牆開始剝落，露出後麵鑲嵌的《靈樞》玉版。那些蝌蚪狀的文字突然活過來，順著銅人流淌的金液遊向蘇清荷。她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劇烈轉動，全息脈診儀在腕間瘋狂閃爍，鏡片上不斷跳出葉臨淵從未見過的古老藥方。
    "不對！"林九突然暴起，骨節分明的手指抓向銅人，"這不是認主儀式，這是——"
    整座鬼市地動山搖。供奉在石室四角的青銅燈盞同時炸裂，飛濺的燈油在空中凝結成《黃帝內經》的篇章。葉臨淵看到那些記載瘟疫治療的文字正在扭曲變形，最終重組為"屍解仙"三個血淋淋的大字。
    地縫裏湧出腥臭的黑霧，銅人釋放的金光與之相撞，在石室中央撕開一道空間裂隙。透過那道不斷擴大的縫隙，葉臨淵望見地底千米處竟懸浮著一具水晶棺槨，棺中人身著宋代太醫官服，胸前佩戴的正是太素閣初代徽記。
    "醫道如弈..."葉臨淵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祖父臨終時的話在耳邊炸響，"當年對弈的從來不是黃泉會，而是太素閣自己！"
    水晶棺蓋轟然碎裂。棺中人睜眼的瞬間，整個鬼市的陰陽二氣為之倒轉。葉臨淵的望氣術被迫提升到極致，終於看清那些纏繞在江城地脈上的根本不是自然靈氣，而是數以萬計的蠱蟲組成的活體鎖鏈。
    "葉賢侄。"棺中人踏空而來，官服下擺不見雙腿，隻有不斷增殖的肉須，"見到師叔祖，為何不拜？"
    林九突然擋在葉臨淵身前，黑袍下伸出六條布滿符咒的臂膀："張景嶽！你騙得過太素閣那群蠢貨，騙不了守墓人！"
    名為張景嶽的宋代太醫輕笑一聲，肉須突然刺入地麵。鬼市各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那些正在交易的陰物商人，此刻全都像蠟像般融化，血肉順著地縫流向石室。葉臨淵這才驚覺，整個鬼市的建築布局，根本就是放大版的針灸銅人！
    "當年我與葉師兄共煉雌雄銅人鎮壓龍脈，他卻偷偷在銅人裏藏了破解之法。"張景嶽的官服漸漸染上血色，肉須卷起半空中漂浮的《靈樞》玉版，"沒想到最後喚醒我的，竟是他的親孫子..."
    包裹蘇清荷的銀繭突然裂開一道縫隙。她睜開的雙瞳已變成純粹的金色，全息脈診儀自動投影出江城三維地圖，上麵標注著所有被屍毒感染的區域。葉臨淵突然明白過來——銅人正在通過她解析整座城市的"脈象"。
    "清荷別動！"他撲向銀繭，屍毒侵蝕的左臂卻突然失去知覺。張景嶽的肉須趁機纏住他的腳踝，將他倒吊著拎到半空。近距離看去，這位"師叔祖"的麵容正在宋代太醫與現代老者的形象間不斷切換。
    "多完美的容器啊。"冰涼的手指撫過葉臨淵的眉心，望氣術的視野被迫鎖定在地底某處，"看見了嗎？那才是真正的黃泉會主——你祖父的傑作。"
    地殼深處，被無數蠱蟲鎖鏈纏繞的巨型屍骸突然睜開眼睛。那張與葉老爺子七分相似的麵容上，布滿葉家獨門針法留下的金色疤痕。
    "當年發狂的屍解仙是我，被封印的也是我。"張景嶽的聲音突然變成雙重音調，"而你祖父選擇的鎮壓之物，是他親手改造的親弟弟！"
    銀繭中的蘇清荷突然伸出手，抓住葉臨淵懸在半空的衣角。她的指尖泛起針灸銅人特有的金屬光澤，全息脈診儀投射出的地圖上，所有感染區突然連成完整的鬼門十三針陣型。
    "臨淵..."她的聲音裏混著銅人共鳴的金屬音，"銅人要的不是主人，是執針人！"
    地麵上的金液驟然沸騰，化作十三道金虹貫入地脈。被蠱蟲鎖鏈束縛的巨型屍骸發出痛苦嘶吼，那些葉家針法留下的疤痕開始迸發金光。張景嶽的肉須劇烈抽搐，宋代官服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銀針虛影。
    "不可能！"他的麵容在驚怒中徹底崩解，露出下麵由無數細小蠱蟲組成的真實形態，"葉師兄的針法怎麽可能..."
    林九的六條符咒臂膀突然插入自己胸膛，掏出一枚青銅卦簽擲向銀繭："葉小子！接針！"
    卦簽在空中解體，重組為葉臨淵從未見過的奇異針具——針尖呈龍首狀，針身刻滿星圖，尾端纏繞著陰陽二氣。在抓住它的瞬間，葉臨淵左臂的屍毒紋路突然倒流，全部匯聚到掌心凝成漆黑的針囊。
    地底傳來天崩地裂的巨響。雌雄銅人徹底液化，包裹著蘇清荷浮到半空，她的長發已化為流動的銀白色氣脈。葉臨淵感到手中龍首針與她的氣脈產生共鳴，望氣術視野裏，整座江城正在重組為巨大的人體經絡圖。
    "醫道如弈。"他擦去嘴角滲出的黑血，將龍首針對準地脈節點，"這次該我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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