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銅人合體發出的龍吟聲仍在石室中回蕩，赤金色液體從銅人縫隙滲出，在地麵勾勒出蜿蜒的龍形。葉臨淵的指尖還殘留著蘇清荷手腕上屍毒的冰冷觸感，此刻卻被突如其來的熱浪灼得生疼。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黃泉會主。"林九的黑袍被氣浪掀起，露出布滿符咒的右臂，"太素閣初代閣主——徐長卿。"
    石室牆壁剝落的磚塊後，《靈樞》玉版突然迸發出刺目青光。葉臨淵下意識抬手遮擋，卻見銅人自動飛向玉版，十三根銀針在青光中排列成北鬥七星的形狀。一個鶴發童顏的身影從地底緩緩升起，素白長衫上繡著與太素閣徽記一模一樣的青蓮紋。
    "葉家小子。"徐長卿的聲音帶著金石相擊的清脆，"你祖父當年布下的局，今日該收官了。"
    蘇清荷在雌銅人形成的銀光屏障中劇烈咳嗽，全息脈診儀的鏡片映出她經脈中遊走的黑氣。葉臨淵摸向腰間藥囊，卻發現裝著陰陽雙生蠱的玉瓶正在發燙——蠱蟲在共鳴。
    "醫道如弈，落子無悔。"他捏碎玉瓶，任由蠱蟲順著手臂血管鑽入體內，"但棋盤該由執棋者來定。"
    徐長卿的袖中滑出九枚骨針，針尾綴著的銅錢發出催魂鈴般的聲響。葉臨淵突然想起銅人記憶裏那個雨夜——祖父站在江城鍾樓頂端，腳下是用銀針釘住的七十二具藥人。
    "清荷，啟動全息推演。"他甩出三根金針釘住地麵龍形圖案的雙眼，"我要借你的量子計算機一用。"
    銀光屏障中的蘇清荷艱難抬起手腕，全息儀投射出江城三維地圖。雌銅人突然解體，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投影，將整座城市的龍脈走向具象化成縱橫交錯的棋盤。
    "有意思。"徐長卿的骨針懸在葉臨淵眉心前三寸，"用現代科技重現玄門陣圖？"
    第一枚骨針落下時，葉臨淵看到了祖父留下的後手——江城地下排水係統裏暗藏的銀針，此刻正隨著銅人共鳴微微發亮。他側身避開骨針，袖中金針射向全息投影中的人民醫院頂樓。
    "天元位。"蘇清荷突然開口，聲音因屍毒侵蝕而嘶啞，"他在用醫院為陣眼！"
    徐長卿的第二枚骨針突然轉向，刺入自己左肩。葉臨淵的望氣術被迫觸發——老者體內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靈樞》玉版上那些蝌蚪狀的文字。銅人記憶中的畫麵再度閃現：明代萬曆年的雨夜，太素閣藏書樓裏，徐長卿將玉版按進自己胸膛。
    "你把自己煉成了活體《靈樞》？"葉臨淵的金針在指間震顫，"難怪需要屍解仙術......"
    九枚骨針突然同時激射，葉臨淵翻身滾向玉版。雌銅人碎片從全息圖中飛出，在他背後結成盾牌。骨針與銅片相撞迸出火星，徐長卿的身影已閃至蘇清荷麵前。
    "現代醫學的造物。"他枯瘦的手指撫過全息儀，"正好用來計算最後的變數。"
    蘇清荷的鏡片上數據流暴增，屍毒侵蝕的視網膜上卻浮現出青銅燈盞的幻象。她突然扯下全息儀扔向葉臨淵："接住！他要的不是計算——是載體！"
    徐長卿的袖中飛出絲線般的屍毒，卻在觸及全息儀瞬間被彈開。葉臨淵接住設備的刹那，雄銅人突然自行解體，數百枚銀針如流星般射向全息投影中的七十二個點位。
    整座石室開始崩塌。林九的黑袍卷住蘇清荷急速後撤，葉臨淵卻迎著墜落的磚石衝向玉版。他的金針紮進玉版縫隙，蠱蟲血液順針尖滲入那些蝌蚪文字。
    "祖父當年留的不是殺招。"玉版在手中龜裂，葉臨淵看到徐長卿體內流動的文字開始紊亂，"是醫者的慈悲針——"
    徐長卿的身體突然僵住。他低頭看向胸口浮現的銀針虛影，那是從全息圖中具象化出的、葉老爺子六十年前刺入的最後一針。石室頂部塌陷的瞬間，江城地底傳來七十二處銀針共鳴的嗡鳴。
    "以江城為盤。"葉臨淵接住墜落的蘇清荷，雌銅人碎片在他們腳下鋪成光橋，"以蒼生為子。"
    地麵上的江城正經曆著奇異變化。人民醫院頂樓的金針引下閃電，七十二處古井同時泛起青光。徐長卿站在崩塌的石室中央，白發在氣浪中飛舞，身體逐漸透明成《靈樞》文字的集合體。
    "葉小子。"他的聲音開始分解，"你以為這是終局？"
    葉臨淵懷中的蘇清荷突然劇烈抽搐，屍毒在她體內形成新的文字排列。林九的黑袍掠過眼前，符咒手臂按向她的眉心："雌雄銅人認主未完成，她正在成為新的載體！"
    全息儀在葉臨淵腰間發燙，投影出江城地下縱橫交錯的龍脈。他看向手中僅剩的銅人核心——那枚刻著"天醫星"的青銅印，突然明白祖父真正的布局。
    "清荷，再信我一次。"他將銅印按進蘇清荷屍毒最重的心口要穴，"醫道封仙的最後一手，需要現代醫學的精確製導。"
    銅印觸到皮膚的刹那，蘇清荷的全息儀自動啟動。江城地圖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紅點——每個紅點都對應著一個正在爆發的屍毒感染者。雌銅人碎片突然飛向這些紅點，在空中劃出銀色的經絡圖。
    徐長卿完全消散前，葉臨淵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那不是失敗者的表情，而是棋手看到妙手時的欣賞。《靈樞》玉版徹底碎成粉末，其中一縷青光卻鑽入了林九的符咒手臂。
    光橋消散時，三人落在江城郊外的廢棄藥廠。蘇清荷胸口的銅印已經與皮膚融合，形成青蓮狀的印記。葉臨淵的望氣術看到屍毒正在被轉化為另一種能量——就像陰陽雙生蠱改造他的血脈那樣。
    "不是結束。"林九望著藥廠牆上突然浮現的太素閣古徽記，"他把自己變成了更大的棋盤。"
    葉臨淵摸向腰間，發現裝著蠱蟲碎片的玉瓶不知何時已經複原。瓶底多了一枚青玉棋子，上麵刻著"長生劫"三個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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