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燈盞熄滅的刹那，十三根銀針組成的北鬥陣突然迸發青光。葉臨淵的瞳孔裏倒映著懸浮的銅人，那些經絡凹槽正滲出暗紅色液體，像極了《靈樞》記載的"血脈賁張"異象。
    "玉版在吞噬我的氣機！"蘇清荷的驚呼聲被某種無形力量扭曲。她手腕上的全息脈診儀爆出火花，投影出的十二經絡圖正在急速褪色。
    葉臨淵的銀針在曲池穴上彎成鉤狀。針尾震顫發出的嗡鳴，讓他想起祖父臨終前演示的"金針問鬼"術。他猛地咬破舌尖，血珠精準濺在銅人膻中穴。
    "天樞轉地煞！"
    銅人突然解體，十三節椎骨化作流光釘入石壁。玉版上的蝌蚪文開始重組，竟浮現出《素問》中從未記載的篇章——瘟部三章。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禁術傳承..."林九的聲音從黑暗深處傳來。他提著盞人皮燈籠，火光映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針灸圖譜，"葉老爺子當年封印的，是北宋宣和年間的五瘟使者。"
    燈籠照到的壁畫突然蠕動起來。那些彩繪的疫鬼像在掙脫顏料束縛，有個戴方相氏麵具的身影正從《刺瘧論》段落裏探出半截身子。蘇清荷的現代銀針匣突然炸開，七根合金針自發射向壁畫，卻在接觸瞬間熔成鐵水。
    "科學儀器對陰物無效。"葉臨淵甩出三枚桃木針釘住蘇清荷的袖口，"但《黃帝內經》裏藏著克製它們的密碼。"
    銅人脊柱此刻顯露出暗刻的星圖。葉臨淵以指為筆，蘸著玉版滲出的液體臨摹星位。當最後一劃連接天樞與搖光，整間石室響起鎖鏈崩斷的脆響。
    "屍解仙要的不是長生。"林九的燈籠突然照向穹頂，"他在收集足夠多的怨氣，重演靖康年間的瘟神祭！"
    壁畫上的方相氏徹底掙脫束縛。它落地時震碎了七塊地磚，麵具縫隙裏鑽出無數紅線蟲。葉臨淵認出這是《諸病源候論》記載的"屍蠱"，立即並指劃開左掌。
    "別用血咒！"蘇清荷突然搶過銅人脊柱，"太素閣的量子共振儀能解析..."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那些紅線蟲突然集體轉向，瘋狂湧向銅人脊柱的凹槽。
    銅人發出齒輪轉動的哢嗒聲。十三處穴位同時射出紅光，在空氣中交織成《難經》第八十一難的經絡圖。葉臨淵突然明白過來——這不是治療圖，而是鎮壓五瘟使者的封印陣！
    "清荷，把銅人給我！"他撲過去的瞬間，整麵壁畫轟然坍塌。煙塵中浮現五具穿著宋代官服的幹屍，它們心口都插著形製各異的古針。
    林九的人皮燈籠突然暴漲。"看針尾刻字！"火光映照下，那些古針末端分明鏨著"崇寧通寶"的紋樣。葉臨淵渾身發冷——這正是祖父失蹤前最後研究的病例標本。
    最中間的幹屍突然抬手。它拔掉心口鐵針的刹那，銅人脊柱應聲裂成兩半。蘇清荷驚叫著後退，全息脈診儀殘骸上突然跳出段亂碼——正是太素閣數據庫裏被加密的《聖濟總錄》殘卷。
    "原來你們太素閣也在研究這個。"葉臨淵格開撲來的屍蠱，銀針在幹屍印堂穴前三寸就再難推進，"所謂科學中醫，不過是想用現代科技複現玄醫禁術！"
    蘇清荷的辯解被突如其來的地震打斷。五具幹屍圍成的圈內，地麵裂開道散發藥香的縫隙。葉臨淵望氣術自動觸發，看到裂縫裏翻滾著青黑色病氣——正是當年汴京大疫時的"瘴癘"。
    銅人殘片突然飛向裂縫。在即將墜入的瞬間，葉臨淵袖中飛出紅線纏住其中一片。借著月光砂的熒光，他看清殘片內側刻著祖父筆跡："瘟神非神，乃人心之毒"。
    林九的燈籠突然熄滅。絕對的黑暗中，有冰涼的手指撫上葉臨淵後頸。他聽見三百年前的聲音在耳畔低語："葉家小兒，可知為何你祖父寧死也不肯交出鬼門針法？"
    銅人殘片在紅線盡頭劇烈震顫。葉臨淵感到某種古老意識正順著紅線入侵經脈，就像當年第一次練習望氣術時那樣。但這次他不再抗拒，反而主動運轉起《靈樞》的"逆經"心法。
    "因為真正的醫道..."他捏碎染血的月光砂，任熒光粉末灑向裂縫，"既能治病，也可誅邪！"
    熒光照出裂縫深處的東西——那是具浸泡在藥液裏的現代屍體，胸口插著葉家祖傳的鬼門金針。屍體突然睜開的眼睛裏，跳動著與黃泉會主如出一轍的幽綠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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