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人裂開的縫隙中飄出的殘頁在葉臨淵掌心微微發燙，那些用朱砂混合人血寫就的文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他下意識運轉望氣術，瞳孔泛起青玉般的光澤，卻見紙頁上浮現出經絡圖般的金色紋路。
    "這不是記載......"葉臨淵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是契約。"
    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突然發出尖銳警報，投影出的江城三維地圖上，七個紅點正沿著北鬥七星方位依次亮起。她伸手按住顫抖的儀器，醫用納米手套與全息影像接觸時迸出細碎電光："量子計算機殘留的預測模型顯示，七十二小時後地脈陰氣將達到峰值。"
    鬼市重建的鍾聲穿透晨霧，青銅音波震得滿地銅人碎片微微顫動。林九的煙鬥不知何時又燃了起來，火星在青石板上烙出個殘缺的八卦圖案："當年三槐公留下的後手，現在該啟用了。"
    ???
    江城老藥行街的牌坊下，葉臨淵數著第七塊青磚上的裂紋停下腳步。銅人殘片在他背包裏發出蜂鳴般的震動，眼前斑駁的"仁心堂"匾額突然滲出暗紅血珠。他伸手接住一滴，血珠在掌心凝成針灸銅人足三裏穴的投影。
    "望氣術看到什麽了？"蘇清荷調整著脈診儀的掃描深度，現代醫療器械的電子音與遠處中藥碾子的吱呀聲古怪地重疊。
    葉臨淵指尖輕彈，血珠化作細線指向藥櫃最上層："三百年的血竭，混著......"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守宮砂？"
    藥櫃轟然倒塌的瞬間，十八枚金針從不同方位射來，在空氣中織成牢籠。穿灰布長衫的老者從陰影中踱出，手中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葉家小子，你祖父沒教過你玄醫召集令的規矩？"
    "七步問心針？"葉臨淵不退反進，背包裏銅人殘片突然暴起青光，"秦家居然還有傳人。"
    老者袖中突然滑出柄玉尺，尺上刻著的《難經》條文正詭異地蠕動。蘇清荷的脈診儀突然黑屏，她猛地按住老者手腕："您的尺脈怎麽會有......"
    "屍斑是嗎？"老者苦笑，扯開衣領露出頸側烏黑的針灸痕跡，"黃泉會給十二世家都送了"請帖"。"
    ???
    子時的鬼市比往常多了七盞白燈籠，林九蹲在牌坊上抽煙，火星在夜空劃出斷續的星圖。葉臨淵數著陸續現身的影子：湘西祝由科的婦人耳墜是兩枚骨針，關外薩滿的鹿角帽上纏著金線，嶺南疍民捧著的貝殼裏傳出嬰啼......
    "加上秦家的《子午流注》，正好湊齊天罡地煞陣。"林九的煙鬥敲在牌坊獸首上，震落三片青瓦，"可惜缺了最重要的陣眼。"
    蘇清荷突然拽過葉臨淵的手，脈診儀投影出他體內經絡圖。代表銅人碎片的紅點正在氣海穴附近組成新圖案，她倒吸冷氣："這些碎片在重構？!"
    灰衫老者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痰裏遊動著銀絲。葉臨淵的望氣術自動運轉，看到老者五髒六腑間纏繞的陰氣："是九泉針法的反噬！您當年也參與過......"
    "二十年前的鬼市藥案。"老者擦著嘴角苦笑，"我們十二家用《黃帝內經》殘篇封印瘟神，你祖父卻偷偷留了後手。"他猛地撕開前襟，心口處赫然是銅人背麵的星圖紋身。
    林九的煙鬥掉在地上，火星濺到蘇清荷腳邊。她低頭看見青石板上浮現的文字，突然抓住葉臨淵的手腕："這不是普通的召集令——你祖父要重啟當年的屍解仙實驗！"
    ???
    破曉時分，十二世家的代表圍著銅人碎片拚成的殘缺星圖沉默不語。祝由科婦人突然割破手腕，血滴在碎片上竟發出編鍾般的回響："葉三槐的銅人本就是宋代屍解仙的容器，現在它選擇你當新宿主。"
    葉臨淵摸向自己氣海穴，皮膚下有什麽在蠕動。蘇清荷的脈診儀突然自動打印出一張泛黃的處方箋，她盯著上麵的字跡手指發抖："這是我老師......太素閣前任首席的筆跡。"
    "陰陽相濟，生生不息。"灰衫老者念著處方箋背麵的朱砂小楷，突然劇烈抽搐。他衣襟裏滑出半塊玉璧，與葉臨淵背包裏的銅人殘片同時亮起青光。
    林九彎腰撿起玉璧時，葉臨淵看見他後頸浮現出和銅人如出一轍的符文。晨霧中傳來紙錢燃燒的氣味，十二盞白燈籠無風自動，在青石板上投下移動的光斑，隱約組成"未病"二字。
    "醫者當治未病之病。"葉臨淵輕聲念出祖父的信條，背包裏的銅人碎片突然全部立起，尖端指向江城醫院的方向。蘇清荷的脈診儀發出最後一聲蜂鳴，徹底黑屏前閃過新生兒監護室的監控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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