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的藍光在葉臨淵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他指尖的金針懸在蘇清荷頸動脈上方三寸處微微顫動。納米機器人形成的藍色數據流與金針上的氣芒相互糾纏，在皮膚表麵形成一個旋轉的太極圖案。
    "經絡全亂了。"葉臨淵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陰陽蠱在吞噬你的生氣。"
    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突然發出尖銳警報，投影出的經絡圖上，代表蠱毒的黑色斑點正沿著任脈向心髒蔓延。她抓住葉臨淵的手腕，納米手套擦過金針發出刺耳的電流聲。
    "去鬼市。"她咳出一口帶著金粉的血沫，"生死當鋪有《肘後備急方》的屍解篇。"
    銅製樓梯扶手上的水珠滴落在葉臨淵手背，冰涼如屍體的眼淚。他望著窗外漸沉的夕陽，針灸銅人在背包裏發出規律的震顫，像顆不安分的心髒。
    子時的梆子聲剛過，兩人站在描金漆剝落的朱紅牌坊下。蘇清荷的納米手套在"鬼市"二字上擦過，暗紅的鏽跡突然活物般蠕動起來，組成新的"亥"字。
    "記住規則。"葉臨淵將銅人貼身放好，"不問來路，不碰影子，不當麵點錢。"
    青石板路上浮動著幽綠的磷火，戴儺戲麵具的攤主們沉默地擺弄著各種物件：泡在福爾馬林裏的三眼嬰屍、寫著生辰八字的稻草人、盛在琉璃盞中的夢涎。蘇清荷的全息儀不斷彈出警告框，顯示周圍電磁場強度已超出安全值三十倍。
    轉過掛著人皮燈籠的拐角，十二級黑玉台階盡頭是扇蟲蛀的柏木門。門楣上"生死當"三個字用某種熒光菌絲繡成，隨呼吸明滅。
    "典當行隻收活人。"門縫裏飄出帶著腐葉味的聲音，"死人去隔壁買棺材。"
    葉臨淵將銅人按在門環上。銅鏽簌簌落下，露出底下"靈樞"二字的陰刻。木門無聲滑開，撲麵而來的藥香裏混著淡淡的屍臭。
    櫃台後坐著個穿清朝壽衣的侏儒，青白的手指正撥弄算盤。每顆算珠都是顆縮小的人頭，隨著計算發出細微的慘叫。
    "葛洪的手稿？"侏儒咧開露出牙齦的嘴，"三百年陽壽，或者......"眼珠突然轉向蘇清荷，"這姑娘的鳩尾穴。"
    蘇清荷的納米手套突然爆出電火花，全息投影顯示出對方胸腔裏跳動的不是心髒，而是一團纏繞著紅線的人麵蠱。
    "醫道如弈。"葉臨淵按住她顫抖的手，金針從袖口滑入掌心，"落子無悔。"
    櫃台上的桐油燈突然劇烈搖晃。林九的煙鬥在黑暗中劃出橘紅色的弧線，煙灰落在算盤上，慘叫的人頭算珠頓時安靜如死。
    "陰契抵陽債。"他拍下一張寫滿血字的黃紙，"宋徽宗年間的，夠付賬了。"
    侏儒用長指甲挑起黃紙，突然發出夜梟般的笑聲。櫃台下沉降起個檀木匣子，裏麵羊皮卷上的朱砂字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子時前離開。"侏儒的壽衣下擺滲出黑血，"黃泉會的巡夜使快到十字坡了。"
    三人擠在當鋪後巷的紙紮店裏，林九的煙鬥照亮匣中迅速腐敗的手稿。蘇清荷的納米機器人正在掃描最後幾行字跡，全息影像不斷扭曲變形。
    "屍解仙要用五毒血做藥引。"葉臨淵的銅人突然自動旋轉，露出後背的經絡圖，"但這裏寫的不是蜈蚣......"
    "是守宮。"蘇清荷突然扯開衣領，鎖骨下方浮現出壁虎形狀的淤青，"他們給我種的是雙生蠱的另一半。"
    巷口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紙紮店的童男童女突然齊刷刷轉頭。林九的煙灰在黃紙上急書，畫出的符咒卻次第熄滅。
    "望氣術看東南角！"
    葉臨淵的瞳孔驟然收縮成豎線，洞玄眼下，整條巷子的磚縫都在滲出黑血。銅人十二經絡同時亮起，將三人籠罩在淡金色的氣罩中。
    巡夜使的白燈籠從拐角飄來時，蘇清荷咬破手指將血抹在納米手套上。全息影像與金針氣芒交織成網，將最先撲來的黑影釘在貼滿符咒的磚牆上。
    "走水路。"林九踹開紙紮店後門，露出底下腥臭的暗河，"銅人鎮不住第二次。"
    葉臨淵回頭望見羊皮卷徹底化為飛灰，蘇清荷鎖骨下的壁虎正詭異地朝心髒爬行。暗河裏的渡船無風自動，船頭懸掛的青銅鈴鐺刻著太素閣的徽記。
    船身擦過某物發出悶響時，林九的煙鬥照亮了水麵漂浮的東西——那是具穿著白大褂的屍體，胸前別著太素閣長老的銀質徽章。屍體的右手緊緊攥著半頁殘卷，露出的字跡正是《黃帝內經》中失傳的"刺法論"。
    葉臨淵的金針突然自行飛向屍體眉心，針尾係著的紅線另一端正連在蘇清荷的納米手套上。船底傳來抓撓聲的瞬間，銅人發出龍吟般的嗡鳴，驚起兩岸無數幽綠的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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