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在身後合攏的瞬間，葉臨淵的針灸銅人突然從腰間浮起，十八道銀線在虛空中勾勒出太素閣地下密室的微縮投影。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自動激活，藍色光點與銀線交織成網，在兩人之間構築起不斷變幻的經絡圖譜。
    "閣主臨終前說的空間坐標..."蘇清荷的指尖穿過光影，停在那根代表任脈的銀線上，"就是銅人膻中穴的位置。"
    銅人表麵的穴位突然滲出暗紅色液體，葉臨淵的望氣術自動觸發——那些根本不是水銀，而是用朱砂混合屍油煉製的"血髓"。他下意識要扯開蘇清荷，卻見她的納米手套已經包裹住銅人脖頸。
    "別動！"她的聲音帶著實驗室特有的冷靜，"全息掃描顯示內部有量子糾纏現象。"
    銅人空洞的眼窩裏閃過一線青光，診室的白熾燈突然頻閃如燭火。葉臨淵的鬼門十三針從袖中滑出，在空氣裏劃出十三道殘影釘住四方氣脈。銅人腹腔傳來機括轉動的聲響，三百二十個穴位同時噴出帶著藥香的霧氣。
    霧氣凝結成的山海經異獸在診室奔走，當最後一隻文鰩魚撞上西牆時，整麵牆化作水幕。蘇清荷的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投影屏上跳動著《山海經·大荒東經》的段落："東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國..."
    "少昊之淵。"葉臨淵的銅針突然全部指向水幕，"祖父的筆記裏提過，這是玄醫一脈的試煉場。"
    水幕另一側傳來浪濤聲，隱約可見青銅巨樹在風暴中搖曳。蘇清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納米手套上浮現出與銅人腹部相同的符文："這不是空間裂隙，是量子隧穿效應形成的..."
    她的話被破空而來的青銅枝椏打斷。葉臨淵旋身將人護在懷裏，十三枚金針結成的北鬥陣與青銅枝相撞，迸發的火星在水幕上燒出焦黑的《黃帝內經》殘句。銅人此時完全化作血紅色，膻中穴裂開一道能容手指通過的縫隙。
    "醫道如弈。"葉臨淵將半截金針按進蘇清荷的儀器接口，"敢不敢落這一子？"
    她的回應是直接拽著他衝向水幕。在穿越的刹那，葉臨淵看見銅人腹腔裏蜷縮著個與祖父容貌相同的嬰孩，正含著笑吞下那根帶血的金針。
    鬼市的更漏指向子時三刻，"陰陽醫館"的牌匾在陰風中微微搖晃。葉臨淵用銅人接住的孟婆淚熬藥，藥香引來的魑魅魍魎在診室外排成長隊。第三個病患是隻剩半邊身子的畫皮鬼，正用殘存的左手往骨架上貼人皮。
    "三魂少了爽靈。"葉臨淵的銅針點在畫皮鬼天靈蓋，銅人同步浮現出殘缺的魂魄投影，"最近碰過帶墓土的東西？"
    畫皮鬼突然劇烈顫抖，貼到一半的人皮簌簌脫落。蘇清荷的儀器突然從藥櫃飛出，掃描光束在骨架胸口照出個青銅酒樽的印記。她對著銅人調整參數，魂魄投影立刻多了層血色濾鏡——酒樽紋樣與少昊之淵的青銅樹如出一轍。
    "黃泉會的標記。"她將分析數據投射到空中，"但量子特征顯示來自未來時間節點。"
    診室突然陷入死寂，排隊的長舌鬼們齊刷刷轉頭望向門外。夜霧中緩緩浮現十二盞白燈籠，每盞燈罩上都用金漆畫著扭曲的《難經》段落。葉臨淵的銅人自動分解重組，在診台上拚出個"危"字。
    "是太素閣的誅邪隊。"蘇清荷快速關閉所有儀器，"他們不承認玄醫..."
    話音未落，燈籠陣已逼至門前。為首者摘下鬥笠，露出與閣主七分相似的麵容，隻是左眼嵌著枚會轉動的銅錢："葉醫師好手段，用鬼市陰氣掩蓋時空擾動。"銅錢眼突然盯住蘇清荷，"蘇首席更了不起，把量子物理寫成符咒。"
    葉臨淵的銅針悄然沒入地板。診室四角的地磚下傳來機括聲，藏在礎石裏的二十八宿銅釘緩緩升起。銅錢眼突然暴凸，燈籠上的《難經》文字活物般爬向門框。
    "慢著！"蘇清荷突然展開全息投影，太素閣地下的《黃帝內經》石刻與少昊之淵的青銅樹並排顯現，"你們看能量波紋的共振頻率——"
    銅錢眼的瞳孔驟縮成線。燈籠陣集體後撤三步，為首者從袖中抖出卷竹簡展開，正是當年閣主與黃泉會主分離時簽下的血契。竹簡末尾新增的墨跡還在蠕動，組成"屍解仙必須在子時前完成"的詭異字樣。
    "原來如此。"葉臨淵突然輕笑，銅人腹部的裂隙噴出帶著青銅樹氣息的血霧，"你們不是來誅邪的，是來求醫的。"
    血霧在竹簡上凝成嬰孩手掌的輪廓，與銅人腹腔裏的景象完美重合。蘇清荷的儀器突然自動打印出張泛黃的產科病曆，落款日期是閣主兄弟出生的那天，醫師簽名處赫然是葉臨淵祖父的朱砂印。
    子時的更鼓恰在此時敲響。銅錢眼突然慘叫一聲，那枚活體銅錢從他眼眶掙脫，滾到葉臨淵腳邊展開成金箔，上麵用針尖刻著微縮版的江城地圖——每個重要建築的位置都標著屍解仙儀式的倒計時。
    "醫館打烊了。"葉臨淵用金針挑起地圖，銅人同步將血髓注入地磚縫隙，"回去告訴現在的太素閣，明晚子時我要在江城塔頂布"天地人"三才針陣。"
    燈籠陣潰散時帶走了半張竹簡，殘留部分露出黃泉會主最新的批注："以醫入劫"。蘇清荷拾起掉落的銅錢，發現內圈刻著祖父筆記裏提到的"屍蠱"二字，而外圈是串未來日期——最早的那個就在三天後。
    "時空已經混亂了。"她將銅錢按進銅人膻中穴，"我們看到的青銅樹可能是未來投射的..."
    銅人突然自己跳進藥櫃最上層，櫃門關上前吐出片青銅樹葉。葉臨淵用望氣術查看時，葉片顯現出江城塔的立體投影，塔尖坐著個正在給自己紮百會穴的"蘇清荷"。
    藥碾子裏的孟婆淚突然沸騰，蒸騰的霧氣中浮現出林九模糊的身影。這個永遠神秘的引路人正把玩著與銅錢眼相同的另一枚銅錢，而背景裏赫然是少昊之淵的青銅樹。霧氣即將消散時，他忽然轉頭對虛空說了句話，口型分明是："醫道之爭，不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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