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衝刷著江城中醫大學解剖樓的玻璃穹頂，葉臨淵的指尖還停留在蘇清荷鎖骨處的青蓮胎記上。銅人表麵的銀光如潮水般退去，在解剖台不鏽鋼表麵投下扭曲的陰影。
    "太素閣批準了。"蘇清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全息脈診儀在雨聲中投射出江城三維地圖，"但要求用無人機群替代傳統藥童。"
    解剖樓頂層的銅鍾敲響子時三刻，葉臨淵望向窗外。青紫色的雲層裏，隱約可見黃泉會的骨鳶在盤旋。他解開針灸銅人最後一處暗格，三百六十五枚銀針在解剖燈下泛起寒光。
    "五運六氣陣需要對應人體十二經絡。"他的手指劃過全息地圖，在長江與漢江交匯處停頓，"這裏就是任脈要穴——會陰。"
    蘇清荷的玉鐲突然發出蜂鳴，全息儀顯示東郊出現大規模生命體征消失。她猛地站起，蠱毒未愈的右腿踉蹌了一下："他們提前發動了！"
    ——
    江城氣象塔頂層，林九的油紙傘在狂風中紋絲不動。傘骨間的銅鈴無風自動，組成奇特的聲波陣列。葉臨淵看著他腳下延伸出去的朱砂線，那些線條正沿著城市下水道係統蔓延。
    "明代我們失敗，是因為缺了現代測繪技術。"林九的傘尖輕點地麵，朱砂線突然亮起紅光，"但你們這代人，又缺了以身飼陣的覺悟。"
    葉臨淵將銅人安置在塔頂正中央。當第一枚銀針刺入"百會穴"時，整座氣象塔的避雷針同時共鳴。遠處傳來建築物倒塌的轟鳴，二十七個預設陣眼已有六處被藥人攻破。
    "醫道如弈。"他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絲，第二枚銀針直刺銅人"膻中穴"，"落子無悔。"
    ——
    蘇清荷的無人機群在暴雨中組成流動的八卦陣型。每架無人機底部都懸掛著太素閣特製的藥霧罐，淡青色煙霧沿著朱砂線標注的經絡緩緩沉降。
    "東北艮位需要加強！"她對著通訊器喊道，同時調出全息監控。畫麵裏，皮膚潰爛的藥人正用身體撞擊地鐵通風口——那裏對應著人體的"湧泉穴"。
    突然所有屏幕同時閃爍，浮現出黃泉會主那張半腐半生的臉："蘇小姐，你以為科學能解析《內經》裏的"屍氣"？"最後一個字化作尖銳嘯叫，半數無人機失控墜毀。
    蘇清荷咬牙扯斷左腕的玉鐲。翡翠碎片落入全息操控台，竟自行排列成微型河圖洛書。剩餘無人機立即變換隊形，藥霧濃度陡增三倍。
    ——
    葉臨淵的第七枚銀針刺入銅人"神闕穴"時，整座氣象塔開始傾斜。林九的油紙傘突然逆旋，傘麵浮現出《黃帝內經》的封印咒文。
    "還有三處主穴！"老人厲喝，傘骨突然刺入自己心口。血線順著朱砂脈絡奔湧，瞬間點亮全城下水道係統。
    銅人此刻已通體赤紅，葉臨淵的銀針在刺向"命門穴"時突然彎曲。他瞳孔驟縮——銅人內部傳來瓷器開裂般的脆響，祖父臨終前封印的東西正在蘇醒。
    "繼續！"林九的聲音混著風雨傳來，"用鬼門十三針的"借氣"法！"
    葉臨淵反手將銀針刺入自己左臂"曲池穴"。鮮血順著針管導入銅人，那些暗格裏的機關齒輪開始逆向轉動。城市各處突然升起血色光柱，組成巨大的人體經絡投影。
    ——
    蘇清荷看著突然靜止的藥人群。它們潰爛的皮膚下，黑紅色經絡正與空中的血色投影同步脈動。全息儀顯示無人機群已覆蓋最後三處穴位，但藥霧消耗速度超出預期。
    "葉臨淵！"她對著通訊器大喊，回應她的隻有電流雜音。鎖骨處的青蓮胎記突然灼痛，她想起老爺子神識消散前的話——瘟神是醫道心魔的具象化。
    地鐵站方向傳來地殼開裂的巨響。蘇清荷抓起備用針囊衝向扶梯，全息儀最後一幀畫麵是氣象塔頂爆發的銀光。她沒看見自己身後，那些墜毀的無人機殘骸正被某種黑色菌絲緩慢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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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臨淵的視野被銀光填滿。銅人此刻懸浮在半空，三百六十五枚銀針自行飛向城市各處。林九的油紙傘碎成漫天紙蝶，每片蝶翼上都閃爍著《素問》殘章。
    "成了？"他踉蹌著扶住欄杆。血色經絡投影正在轉化為純淨的銀白色，城市各處傳來藥人倒地的悶響。
    銅人突然墜地，胸腹處的暗格徹底崩裂。葉臨淵撿起滾落的青銅碎片，上麵刻著他從未見過的星圖——北鬥九星的排列方式，與江城七座百年老藥鋪的位置完全吻合。
    暴雨不知何時停了。他望向恢複平靜的夜空，卻聽見蘇清荷的通訊器裏傳來新的警報：長江水位正在以違背水文學規律的速度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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