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荷的鋼筆尖在委任狀上懸停了三秒，墨跡在"副閣主"三個字上洇開一朵青蓮。窗外飄來艾草燃燒的氣息，混合著太素閣新漆的鬆木香，讓她想起三個月前解剖樓裏那場混著血腥味的苦戰。
    "血管標本的分析報告你看了嗎？"
    葉臨淵的聲音從診室屏風後傳來，伴隨銀針落入銅盤的清脆聲響。他正在給最後一位病人起針，修長的手指在患者頸後"風池穴"輕撚，針尾係著的紅繩無風自動——這是醫道共鳴蘇醒後的新症狀，那些紅繩總像活物般追逐病氣流動。
    "看過了。"蘇清荷將委任狀塞進全息脈診儀的暗格，金屬搭扣發出清脆的哢嗒聲，"你的血紅蛋白裏仍有0.3的玉化結晶，建議......"
    "建議用砭石刮痧配合雷火灸？"葉臨淵轉出屏風，白大褂下擺沾著幾點朱砂，那是方才給銅人點穴時蹭到的。他笑著指向診堂最高處的針灸銅人，"老爺子留下的《銅人藏鋒錄》裏寫著，玉化髒腑是玄醫渡劫後的勳章。"
    銅人"足三裏"穴突然彈出一截三棱針，在午後陽光下泛著幽藍。蘇清荷皺眉走近，發現銅人任脈上浮現出細如發絲的刻痕——正是除夕夜他們在江邊放飛孔明燈時，葉臨淵悄悄塞給她的那套針法圖譜。
    "古今醫統司今早通過了《玄醫執業規範》終稿。"她突然說，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發間的銀針簪，"但附加條款要求所有超自然治療必須配備現代醫療監護。"
    診堂突然暗了下來。窗外飄過的不是烏雲，而是太素閣新安裝的中醫大數據采集無人機群。它們像遷徙的候鳥般掠過鬼市上空，機腹下的紅外掃描儀正貪婪記錄著每一縷病氣流轉的軌跡。
    "醫道長城需要磚石。"葉臨淵抓了把艾絨撒進銅爐，青煙在無人機陰影裏扭曲成《黃帝內經》的殘章斷句，"隻是不知道這次，我們築牆的砂漿裏摻了多少妥協？"
    解剖刀劃過銅人"百會穴"的瞬間，整個診堂突然彌漫起艾草燃燒的氣息。銅人內部傳來機關轉動的輕響，三百六十五個穴位同時亮起幽藍的光，在牆麵投下《靈樞經》的投影。葉臨淵的瞳孔微微收縮——那些光影文字正在重組，最終定格在一幅他從未見過的經絡圖上。
    "這是......"蘇清荷的鋼筆停在《新編瘟疫論》的扉頁，墨水滴在"清荷臨淵"的聯名處暈開。全息脈診儀突然自動激活，將銅人投影的經絡圖與世衛組織剛公布的未知病毒結構進行著瘋狂比對。
    無人機群的嗡鳴驟然變成刺耳警報。葉臨淵抓起三枚砭石甩向窗外，石塊在空氣中劃出三道灼熱的軌跡，精準擊落三架試圖俯衝拍攝的無人機。燃燒的殘骸墜落在鬼市青石板上，驚起一群正在交易冥器的灰袍商販。
    "看來黃泉會主留給我們的遺產不止抗生素。"他擦掉銅人"印堂穴"滲出的血珠，那滴血在艾煙中凝成微型八卦陣，"這些新出現的經絡對應點，恰好是屍解仙修煉的"九陰玄竅"。"
    蘇清荷突然按住自己發間的銀針簪。針尾"風雨同舟"的刻痕正在發燙，全息脈診儀屏幕上，代表葉臨淵生命體征的波紋突然出現三十七處異常波動——與銅人投影的邪脈位置分毫不差。
    "立即停止使用醫道共鳴！"她的聲音像解剖刀般鋒利，同時按下腕表上的緊急呼叫鍵，"太素閣特別醫療組十分鍾內到，你現在需要......"
    "需要麵對真相。"葉臨淵掀開白大褂，露出心口處蔓延的玉色紋路——它們正以《銅人藏鋒錄》記載的屍解仙蛻變速度爬向四肢，"三個月前我吸收的不隻是瘟神毒素，還有黃泉會主修煉六百年的"九陰煞"。"
    無人機殘骸的濃煙被江風吹散，露出太素閣嶄新的鎏金匾額。蘇清荷看見自己剛領的副閣主徽章滾落在《新編瘟疫論》手稿上，金屬表麵倒映著兩人交疊的影子——一個渾身浮現邪脈紋路，一個手中鋼筆已擰成手術刀的形狀。
    銅人"膻中穴"突然爆開，飛出的銀針將委任狀釘在門楣。葉臨淵咳著撿起徽章別回她衣領，指尖殘留的朱砂在銀製徽章上抹出半朵紅蓮："現在，我們該去給新太素閣送份開業賀禮了。"
    艾煙組成的《黃帝內經》殘章突然聚攏，在診堂中央凝成實體化的青囊書卷。書頁無風自動，最終停在記載著"屍解仙"禁忌之術的那章——但所有文字都已被替換成針灸銅人內部的微雕內容，篇末朱批赫然是葉老爺子筆跡："九陰轉陽，唯渡劫者可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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