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管標本的分析報告你看了嗎？"
    葉臨淵的聲音從診室屏風後傳來，伴隨銀針落入銅盤的清脆聲響。蘇清荷將鋼筆擱在委任狀上，墨跡在"副閣主"三個字上暈開一小片藍暈。她抬頭時，看見屏風上投映著葉臨淵修長的手指正撚動銀針的剪影。
    "看過了。"她繞過屏風，白大褂衣角帶起一陣藥香，"但比起這個，鬼市的重建方案更需要討論。"
    葉臨淵指尖的銀針突然停在半空。診床上昏睡的病人胸口，十三枚金針正按照北鬥陣型微微震顫。他望著針尾顫動的幅度，輕聲道："林九今早傳信，子時在當歸橋碰麵。"
    銅盤裏的酒精棉突然竄起幽藍火苗。
    蘇清荷的全息脈診儀在腕間亮起紅光："又是這種把戲？上次他假裝被黃泉會追殺，結果是為了偷走你的《靈樞》殘卷。"
    "這次不一樣。"葉臨淵突然按住病人膻中穴的金針，針尖迸出一點火星，"你看，連沉睡三年的"活屍症"患者都有反應了。"他轉動針尾，銅盤裏的藍火突然化作一隻振翅的蝴蝶，落在病人眉心。
    蝴蝶消散的刹那，病人睜開了眼睛。
    子時的當歸橋籠罩在淡紫色霧靄中。葉臨淵數著橋欄上新增的七道爪痕，聽見身後傳來竹杖點地的聲響。林九的黑色唐裝這次綴著銀線繡的彼岸花，手裏提的卻不是往日的青銅燈籠，而是一台不斷跳動著心電圖的全息投影儀。
    "新玩具？"蘇清荷的脈診儀自動掃描著投影儀。
    "鬼市營業執照。"林九笑著按下投影儀開關，空中浮現出蓋著陰陽司印章的電子文書，"從今晚起，所有交易都要錄入太素閣的"陰物溯源係統"。"
    橋下黑霧突然翻湧，數十盞青紙燈籠同時亮起。原本空蕩蕩的河岸浮現出鱗次櫛比的攤位，但這次每個攤位前都立著半透明的全息標識牌。一個穿jk製服的少女正把裝在福爾馬林裏的嬰靈遞給西裝革履的商人，掃碼槍"滴"地掃過玻璃罐上的二維碼。
    "你把鬼市變成了超市？"葉臨淵的銅人掛件突然發燙。
    林九的竹杖劃過地麵，青石板縫隙裏滲出暗紅色的液體："看看這個。"液體凝聚成"丙寅柒"的編號，旁邊浮現出全息菜單，"用雞血藤汁做的顯形劑，配合太素閣的ar技術——以後買蠱蟲能看用戶評價，買古屍附帶碳十四檢測報告。"
    蘇清荷突然抓住葉臨淵的手腕。她的脈診儀正對著河中央劇烈閃爍，那裏有團黑影正在吞噬燈籠的光亮。葉臨淵的望氣術看到黑霧裏糾纏著無數灰白病氣，像一場正在醞釀的瘟疫。
    "別緊張。"林九吹了聲口哨，黑影立刻化作穿白大褂的佝僂老者，"這是新聘的鬼市衛生監督員，張仲景老爺子的《傷寒論》殘魂。"
    老者飄到近前，枯骨般的手指捏著酒精噴霧，對著空氣裏的病氣"嗤嗤"噴灑。那些灰白氣息立刻凝結成黑色藥丸，落入他腰間錦囊。
    "科學玄醫示範區的第一項成果。"林九敲敲竹杖，河麵升起九根刻滿符文的銅柱，"用《黃帝內經》的封印術做框架，搭載現代消毒係統。以後每月十五的陰氣潮汐，就靠這個"太乙淨化陣"調節。"
    銅柱突然劇烈震動，河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葉臨淵的銅人掛件自動分解成十三枚金針，在他掌心排成警戒陣型。蘇清荷的脈診儀彈出紅色警告框：【檢測到屍解仙能量波動】。
    "果然來了。"林九反而笑起來，竹杖頂端綻開一朵白蓮，"黃泉會的餘孽最見不得秩序。"
    河麵裂開時，葉臨淵看清了那具裹著現代西裝的白骨——骷髏的每根指骨都套著不同朝代的戒指，天靈蓋上釘著七根生鏽的針灸針。白骨張開下頜的瞬間，蘇清荷的ar眼鏡自動標注出：【宋代屍毒變異體，危險等級：甲上】。
    "醫道如弈。"葉臨淵甩出金針，針尖在空中劃出燃燒的軌跡，"落子無悔。"
    金針撞上白骨胸口的刹那，林九突然將竹杖插入河床。整條暗河的水流倒卷而起，在空中形成巨大的太極圖。白骨被陰陽魚銜在中央，那些朝代各異的戒指突然開始互相吞噬。
    "新規矩第一條。"林九的白蓮化作鎖鏈纏住白骨，"禁止銷售未申報的跨朝代陰物。"
    葉臨淵的金針此時刺入白骨七處大穴，每根針尾都連著蘇清荷脈診儀投射的數據流。當ar標注變成【淨化進度87】時，白骨突然用汴梁官話嘶吼："爾等豈知長生妙道！"
    銅柱上的符文同時亮起，將這句話碾碎成電子雜音。
    天亮前，鬼市入口立起了青銅與全息屏結合的新牌坊。葉臨淵看著林九在虛擬賬簿上勾銷最後一個名字，忽然問道："你早知道黃泉會會來破壞？"
    竹杖在青石板上敲出三長兩短的節奏，林九笑而不答。蘇清荷正在調試鬼市直播係統，突然抬頭："等等，這個屍解仙的能量圖譜...和三個月前葉老爺子失蹤時的殘留波形吻合度92。"
    第一縷陽光穿透紫霧時，新生的鬼市響起電子更聲。林九的身影在晨光中漸漸透明，隻有聲音留在ar眼鏡的緩存裏："告訴老葉頭，他藏在銅人裏的《素問》密碼，該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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