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奏折吐槽翻車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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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棲凰殿偏閣裏那股揮之不去的焦糖甜香,仿佛在沈昭的衣料和發絲間都醃入了味,時時刻刻提醒著那晚香料櫃前驚心動魄的禁錮與楚明凰狂亂的心跳。一連數日,沈昭都活在那灼熱玉墜緊貼胸口的陰影裏,連呼吸都帶著小心翼翼的驚悸。楚明凰沒再出現,也沒提過阿箬的下落沈昭甚至不敢深想那個偷舔了奶茶盞的小宮女會遭遇什麽),更沒有再索要過“甜湯”。隻有每日準時送來的、依舊寡淡如水的藥膳,無聲地昭示著女帝的掌控從未鬆懈。
    這種懸而未決的平靜,比直接的刀鋒更折磨人。
    直到這天午後,一個麵白無須、眼神銳利如鷹的老太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偏閣門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僵局。
    “沈王妃,陛下有旨。”老太監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浸淫深宮多年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像細針紮進耳膜,“即日起,每日申時,移步禦書房偏廳,協助整理、謄錄奏折。”
    沈昭手中的草藥“啪嗒”一聲掉在案幾上。她猛地抬頭,撞上老太監那雙毫無波瀾、卻深不見底的眼睛。協助整理奏折?這哪裏是協助,分明是監視!是另一種形式的囚禁!楚明凰把她放在禦書房——這個帝國權力運轉的心髒地帶——的偏廳裏,想幹什麽?試探?羞辱?還是……別有所圖?
    “王公公……”沈昭艱難地開口,喉嚨有些發幹,“臣妾愚鈍,恐難當此任,萬一誤了國事……”
    “王妃多慮了。”王公公嘴角扯出一個極其刻板的弧度,眼中卻無半分笑意,“陛下說了,王妃心思靈巧,字跡尚可,做些謄抄整理、分門別類的瑣事,綽綽有餘。”他微微側身,讓開通道,“王妃,請吧。陛下不喜等人。”
    “不喜等人”四個字,如同無形的鞭子抽在沈昭背上。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驚疑和抗拒,起身,腳步有些虛浮地跟著王公公穿過寂靜的回廊,走向那座象征著至高權力的禦書房。
    禦書房偏廳與正殿僅隔著一道厚重的紫檀木雕花屏風。屏風上精工細刻著百鳥朝鳳的圖案,華美繁複,卻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偏廳不大,靠牆擺放著幾排頂天立地的烏木書架,上麵整齊地碼放著成卷的典籍和歸檔的舊奏折。中央則是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書案,上麵堆積著小山般高的、尚未批閱的新奏折,空氣中彌漫著上好鬆煙墨和紙張特有的清苦氣味。
    書案一角,已經擺好了朱砂硯台、幾支大小不一的紫毫筆,還有一枚小巧的、刻著“錄”字的青玉印章。王公公交代了幾句“按省份、按事務緩急分類,謄錄副本需字跡工整,不得錯漏”後,便如同鬼魅般退了出去,守在屏風之外。
    巨大的壓力瞬間籠罩下來。沈昭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奏折,每一份都沉甸甸地壓著帝國某個角落的興衰榮辱,也壓著楚明凰生殺予奪的意誌。她就像一個被強行塞進精密儀器內部、卻完全不懂操作的外行,指尖冰涼。
    屏風另一側,正殿裏傳來極其細微的聲響。是朱筆落在紙上的沙沙聲,是翻閱奏折時紙張摩擦的輕響,偶爾還有一聲極低的、聽不出情緒的輕哼。楚明凰就在那裏。無形的威壓透過厚重的屏風絲絲縷縷地滲透過來,讓沈昭每一次呼吸都變得格外謹慎。
    她定了定神,拿起最上麵一份奏折,小心翼翼地翻開。
    字跡是漂亮的館閣體,內容卻讓她眼皮直跳。開頭便是洋洋灑灑數百字的歌功頌德,辭藻華麗得令人眼花繚亂,極盡阿諛之能事,將楚明凰比作上古聖君再世,日月同輝雲雲。沈昭耐著性子往下看,直看到最後幾行,才終於找到了重點——某地知府奏請修繕一段因雨季塌方的官道,所需銀兩……被淹沒在那一大堆彩虹屁裏,毫不起眼。
    一股荒謬感夾雜著難以言喻的煩躁湧上沈昭心頭。這都什麽時候了?地方道路塌方,影響民生運輸,十萬火急的事情,卻要用九成的篇幅來拍馬屁?她下意識地拿起那支最小的紫毫筆,蘸了點朱砂,懸在那堆華麗的廢話上方。現代職場裏養成的、對於低效和形式主義的厭惡感瞬間衝垮了謹慎。
    筆尖落下,在那段歌功頌德的起始處,留下三個力透紙背、帶著強烈個人情緒的朱砂小字:
    “廢話連篇!”
    寫完的瞬間,沈昭就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握著筆的手猛地一抖,一滴鮮紅的朱砂“啪”地滴落在奏折的空白處,洇開一小團刺目的紅暈。
    完了!
    她腦子裏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她竟然在女帝的奏折上寫了這種東西?這跟找死有什麽區別!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想用袖子去擦掉那三個字和那滴刺眼的朱砂。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紙麵的刹那——
    屏風另一側,那細微的、代表著帝王正在勤勉工作的沙沙聲,毫無預兆地停了。
    整個禦書房陷入一片死寂。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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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昭僵硬地保持著那個彎腰欲擦的姿勢,心髒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轟鳴聲。
    然後,是絲綢衣料輕柔摩擦的細微聲響。
    那聲音由遠及近,緩慢、從容,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壓迫感,從屏風的另一端傳來。每一步,都像踩在沈昭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玄色繡金龍的袍角無聲地滑過光潔的金磚地麵,出現在屏風的邊緣。
    楚明凰的身影,如同從陰影中凝聚的實質,悄無聲息地繞過了那巨大的紫檀木屏風。她手裏還捏著一份翻開的奏折,目光卻精準地、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直直地落在了沈昭身前那份攤開的、帶著新鮮朱砂批注的奏折上。
    沈昭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她僵在原地,連抬頭看楚明凰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隻能死死盯著書案上那攤開的、如同她催命符一般的奏折,以及那三個刺目鮮紅的“廢話連篇”。
    死寂在偏廳裏蔓延,隻有燭火燃燒時偶爾發出的輕微嗶嗶聲。楚明凰的視線,如同實質的冰錐,釘在那三個朱砂小字上,久久沒有移開。
    時間被拉得無限漫長。沈昭幾乎能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她等待著雷霆之怒的降臨,等待著冰冷的匕首或是鐐銬加身。
    然而,預想中的暴怒並未出現。
    “嗬……”
    一聲極輕、極短促的、幾乎聽不出是笑還是冷哼的氣音,從楚明凰的喉間溢出。
    這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卻比任何怒吼都更讓沈昭毛骨悚然。
    楚明凰終於動了。她緩步走到沈昭身側,距離近得玄色龍袍的廣袖邊緣幾乎要掃到沈昭的手肘。一股混合著龍涎香、鬆煙墨和極淡焦糖甜香的氣息瞬間籠罩了沈昭。那氣息強大、凜冽,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讓沈昭的呼吸都變得困難。
    一隻骨節分明、戴著半截鎏金護甲的手伸了過來。那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在偏廳略顯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玉般的光澤。
    這隻手,沒有去拿匕首,沒有去取鐐銬,而是……輕輕覆在了沈昭握著朱砂筆、冰涼僵硬的手背上。
    沈昭猛地一顫,如同被電流擊中!楚明凰的手心並不溫暖,甚至帶著一絲玉石般的涼意,但那觸感卻異常清晰,帶著薄繭的指腹和堅硬的鎏金護甲邊緣緊貼著她手背的肌膚,傳遞來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感和絕對的掌控。
    “愛妃……”楚明凰的聲音貼著她的耳廓響起,絲綢般滑膩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愉悅的慵懶,氣息拂過她敏感的耳垂,“見解……倒是精辟。”
    沈昭的瞳孔驟然收縮,難以置信地微微側過頭,撞進了近在咫尺的鳳眸裏。那雙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卻清晰地映著她驚恐失措的臉,眼底深處翻湧著一種沈昭完全看不懂的、複雜難辨的幽光——有審視,有玩味,有洞悉一切的銳利,甚至還有一絲……極其隱晦的、近乎讚許的興味?
    楚明凰握著她的手,力道不輕不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引導。她帶著沈昭的手,重新落在那份奏折上。朱砂筆尖精準地懸在沈昭批注的“廢話連篇”上方,然後,以一種近乎優雅的、裁決般的姿態,向下劃去!
    鮮紅的朱砂如同流淌的血液,決絕地、毫不留情地將那數百字的阿諛奉承,連同沈昭那三個膽大包天的批注,一道劃去!刺目的紅痕貫穿了整段文字,如同在錦繡華章上烙下了一個巨大的、否定的“叉”。
    “這些……”楚明凰的聲音依舊貼著沈昭的耳廓,溫熱的呼吸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甜香,拂過她的頸側肌膚,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她握著沈昭的手,筆尖移向奏折最後那幾行關於官道塌方和所需銀兩的陳述,輕輕一點,“才是孤想看的。”
    她的目光並未離開奏折,另一隻空閑的手卻隨意地點了點奏折末尾落款處那個知府的名字,指尖的鎏金護甲在紫檀木案上敲出輕而脆的一聲“嗒”。
    “至於這位張知府……”楚明凰的唇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鳳眸微眯,眼底掠過一絲淬了毒的寒芒,“孤更想知道,他上月新納的那房小妾,購置頭麵首飾、田莊鋪子的流水賬目,何時能呈到孤的案頭。”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像淬了冰的毒針,瞬間刺穿了沈昭所有的僥幸!她隻覺得一股寒氣順著脊椎竄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冷得發麻。這哪裏是看奏折?這分明是……索命!楚明凰要的不是歌功頌德,不是粉飾太平,她要的是臣子最隱秘的、足以致命的把柄!那平靜語調下蘊含的血腥氣,幾乎讓沈昭窒息。
    朱砂筆被楚明凰塞回了沈昭僵硬的手中。女帝鬆開了覆在她手背上的那隻帶著鎏金護甲的手,指尖若有似無地、帶著一絲冰涼的觸感,滑過沈昭的手腕內側,激起一陣細密的雞皮疙瘩。
    “繼續。”楚明凰丟下兩個字,玄色的身影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退回了屏風之後。那細微的、批閱奏折的沙沙聲很快又響了起來,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從未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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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昭卻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氣,後背緊貼著冰冷的椅背,冷汗涔涔。她低頭看著自己剛剛被楚明凰握過的手背,那裏似乎還殘留著對方手指的冰涼觸感和鎏金護甲的堅硬輪廓。再看向書案上那份被朱砂劃得一片狼藉的奏折,以及最後那幾行被圈點的文字……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攫住了她。
    她顫抖著拿起下一份奏折,強迫自己集中精神。這是一份來自邊關將領的軍報,內容冗長,充斥著大量關於天氣、地形、行軍艱難的描述,關於敵軍動向和實際戰況的關鍵信息卻寥寥數語,語焉不詳。
    沈昭深吸一口氣,拿起朱砂筆。這一次,她沒有再貿然寫下情緒化的批注,而是強壓著內心的翻騰,努力回憶著楚明凰剛才的舉動。她在那堆無用的描述旁邊,小心翼翼地、盡量工整地批注了兩個字:“重點?”
    屏風後的沙沙聲似乎頓了一下。
    沈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幾息之後,沙沙聲繼續響起,沒有任何表示。
    沈昭懸著的心稍稍落下一點。她鼓起勇氣,翻開第三份奏折。這是一位江南道監察禦史的彈劾奏章,通篇引經據典,辭藻華麗,用了整整三頁紙痛陳某位鹽政官員奢靡無度、結交豪商,然而具體貪墨了多少銀兩,證據何在,卻像打啞謎一樣,遮遮掩掩,看得人雲裏霧裏。
    一股熟悉的煩躁感再次湧上。沈昭咬著下唇,朱砂筆尖懸在奏折上方,猶豫片刻,終究沒忍住,在奏折邊緣的空白處,飛快地寫下一行更直白的小字:“證據?數額?說人話!”
    寫完後,她立刻屏住呼吸,豎著耳朵捕捉屏風後的動靜。
    沙沙聲依舊平穩。
    沈昭悄悄鬆了口氣,心中那根緊繃的弦似乎鬆了一絲。楚明凰……默許了?她竟然默許了這種近乎僭越的、毫不留情的批注方式?
    這個認知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沈昭心底漾開一絲微弱的漣漪。她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破罐破摔,繼續投入到那浩瀚的奏折海洋中。遇到通篇空話套話的,批“空泛”;遇到避重就輕、顧左右而言他的,批“核心何在”;遇到數據模糊不清的,批“具體數額”;遇到邏輯混亂的,批“條理!”……她不敢再寫“廢話連篇”這種情緒化的詞,但力求用最簡潔犀利的詞語,一針見血地戳破奏折中那些粉飾、推諉、無用的水分。
    起初還有些膽戰心驚,每一筆落下都如履薄冰。但隨著屏風後那平穩的沙沙聲持續不斷,楚明凰沒有任何表示,沈昭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批注的字跡從最初的僵硬謹慎,逐漸變得流暢,甚至帶上了一點她自己的風格——娟秀中透著一股子利落的鋒芒。
    堆積如山的奏折在她筆下被快速分類、甄別、批注。時間在朱砂的鮮紅與墨字的濃黑中悄然流逝。偏廳裏隻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以及屏風後那如影隨形、代表著帝王意誌的、永不疲倦的沙沙聲。
    不知過了多久,當沈昭批閱完又一份冗長晦澀的奏折,習慣性地在末尾寫下“精簡!”兩個字時,她揉了揉發酸的手腕,下意識地抬頭,目光掃過屏風的縫隙。
    透過那狹窄的縫隙,她恰好能看到紫檀木禦案的一角。楚明凰正微微側身,拿起旁邊一盞……琉璃杯?杯子裏殘留的液體是深褐色的,杯壁內側還沾著幾顆圓潤飽滿的……珍珠?
    沈昭的心跳漏了一拍。焦糖珍珠奶茶!她竟然還在喝!而且是在處理朝政的時候!
    就在這時,楚明凰似乎有所察覺,鳳眸微抬,隔著屏風那道狹窄的縫隙,目光精準地捕捉到了沈昭窺視的視線。
    沈昭嚇得立刻低下頭,心髒狂跳,假裝全神貫注地盯著眼前的奏折。她感覺那道目光如同有實質的重量,隔著屏風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緩緩移開。
    沙沙聲繼續響起。沈昭卻再難平靜。楚明凰的縱容,是陷阱嗎?她讓自己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麽?僅僅是因為需要一個能戳破廢話的“利刃”?還是……有更深的圖謀?那晚香料櫃前她狂亂的心跳和玉墜的灼熱,又意味著什麽?
    懷著滿腹的疑慮和不安,沈昭繼續著手頭的工作。堆積的奏折小山終於矮下去一大截。她拿起倒數第二份,來自京畿附近一個知縣的例行匯報,內容平淡無奇,無非是些雨水、收成、治安之類的瑣事,寫得也是中規中矩,挑不出大錯,卻也毫無亮點。
    沈昭快速瀏覽了一遍,提筆在末尾空白處習慣性地批注:“已閱。無事可精簡,尚可。”
    她放下這份,拿起最後一份奏折。這份奏折的紙張似乎比其他更粗糙一些,顏色也略顯暗沉。落款是“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 趙廉”,內容是關於京城內河某處堤壩年久失修,恐有潰決之虞,請求撥付銀兩加固的奏請。奏折寫得樸實無華,數據詳實,條理清晰,重點突出,在沈昭今日批閱的奏折中堪稱一股清流。
    沈昭看得頻頻點頭,這種務實、不廢話的奏折讓她倍感舒適。她提起朱砂筆,難得地想要給個好評。筆尖懸在空白處,正斟酌著是寫“條理清晰,甚好”還是“重點突出,準奏”時,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奏折末尾一處不起眼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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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裏,靠近裝訂線的地方,似乎有一小片極淡的、不規則的黃褐色痕跡。像是水漬幹涸後留下的,又像是……茶漬?
    沈昭起初並未在意,以為是墨點或紙張本身的瑕疵。但就在她準備移開視線落筆的瞬間,那茶漬在燭光下某個角度的折射,似乎隱隱約約勾勒出幾個極其微小的、扭曲的筆畫痕跡!
    她的心猛地一跳,握著筆的手指瞬間收緊。她立刻將奏折湊到眼前,借著書案上明亮的燭火,屏住呼吸,仔細辨認。
    那不是汙漬!那是有人用極淡的、近乎透明的茶水或是其他類似的無色液體)書寫後留下的痕跡!字跡極其微小、潦草,仿佛是書寫者在極度匆忙和隱秘的情況下倉促寫就。
    沈昭的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她凝神細看,努力辨認著那隱藏在茶漬下的、幾乎與紙張紋理融為一體的微小字跡。
    第一個字,筆畫扭曲,像是一個……“玉”?
    第二個字,似乎是個“墜”字的一部分……
    第三個字,筆畫狂亂,依稀可辨是個“噬”字……
    第四個字……像是“主”?
    沈昭的心跳驟然加速,咚咚咚地撞擊著胸腔,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玉墜噬主?這……這是在指楚明凰頸間那塊詭異的玉墜?!
    她的目光急切地向下搜尋。
    第五個字和第六個字擠在一起,筆劃更加模糊難辨,但連起來看,那形狀……分明是“十五”!
    第七個字,一個扭曲的“月”字……
    第八個字……雖然極其模糊,但那個輪廓,毫無疑問是個“圓”字!
    “玉墜噬主,十五月圓。”
    八個微小的、用茶漬寫就的字,如同八道冰冷的驚雷,接連劈在沈昭的腦海深處!將她震得魂飛魄散!這奏折裏藏著絕命密語!是警告?是預言?是針對楚明凰的?還是……針對她自己的?那玉墜的灼熱,楚明凰每月十五發作的寒毒……難道都與這“噬主”有關?!
    巨大的驚駭和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握著奏折的手抑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紙張發出簌簌的輕響。她猛地抬起頭,下意識地想要看向屏風的方向,想確認楚明凰是否察覺!
    然而,她的目光並未投向屏風。
    偏廳角落,正對著她座位的位置,懸掛著一麵打磨得極其光亮的黃銅菱花鏡。那本是宮女整理儀容所用,此刻,平滑的鏡麵,卻清晰地映照出屏風後禦書房正殿的景象!
    鏡中,巨大的紫檀木禦案後,楚明凰不知何時已放下了朱筆。她並未在批閱奏折,也並未看向屏風這邊。
    她微微側著身,一隻手慵懶地支著下頜,另一隻手的手指間,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支蘸飽了朱砂的禦筆。
    而她那深不見底的、如同淬了寒冰的鳳眸,此刻正穿透屏風的阻隔,透過這麵菱花銅鏡的反射,精準地、毫無溫度地、牢牢地——
    鎖定在沈昭的頸間!
    那目光,冰冷、銳利、充滿了洞悉一切的幽暗和一絲……毫不掩飾的、令人毛骨悚然的……
    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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