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暴君的床榻

字數:10248   加入書籤

A+A-


    意識,是在一片混沌的、不斷抽搐的疼痛汪洋中,艱難地掙紮著上浮的。
    沈昭感覺自己像一塊被反複投入滾燙岩漿又迅速扔進冰海深處的破布,每一次沉浮都伴隨著靈魂被撕扯的劇痛。四肢百骸的骨頭縫裏,依舊殘留著那種可怕的、如同億萬隻毒蟻啃噬骨髓的酸麻和刺痛,那是三級電擊留下的殘酷餘韻,每一次微弱的神經跳動都像是在提醒她瀕死的體驗。
    更鮮明的是左臂傷口處傳來的、一波強過一波的、火燒火燎的銳痛。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將滾燙的熔岩泵向那道猙獰的傷口,痛得她眼前陣陣發黑,牙關都在無意識地打顫。
    她費力地掀開仿佛灌了鉛般沉重的眼皮。
    視野先是模糊一片,隻有大片晃動的、令人眩暈的暖金色光暈。刺鼻的、混合著濃鬱血腥味的苦澀藥氣,霸道地鑽入她的鼻腔,嗆得她喉頭一陣發癢,忍不住發出一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嗆咳。
    “咳…呃…” 喉嚨幹得如同被砂紙打磨過,每一次吞咽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
    隨著意識逐漸凝聚,眼前的景象也慢慢清晰起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頭頂上方一片深沉如夜空的玄色錦緞。那錦緞之上,用極細的金線繡著張牙舞爪、栩栩如生的五爪盤龍。龍身蜿蜒,龍目威嚴,每一片鱗甲都閃爍著冰冷的、屬於帝王的絕對威壓。龍紋盤踞在深沉的玄色底上,構成一片令人窒息的、象征無上權力的穹頂。
    這是……龍帳?
    沈昭混沌的腦子遲鈍地轉動著,一個荒謬又讓她瞬間毛骨悚然的念頭猛地炸開!
    她極其緩慢、極其僵硬地轉動著仿佛生了鏽的脖頸,視線艱難地向下移動。
    身下,是觸感冰冷而堅硬的床榻。鋪陳著同樣玄金色的錦褥,布料華貴無比,卻異常挺括,毫無柔軟可言,硌得她渾身骨頭都在隱隱作痛。錦褥之下,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種堅硬如磐石、紋絲不動的支撐感——這絕非尋常床板!
    目光掃過蓋在身上的雲錦薄被,再掠過床邊垂落的、同樣繡著威嚴龍紋的厚重帳幔……
    一股冰冷的寒氣瞬間從沈昭的尾椎骨直衝天靈蓋!所有的疼痛和混沌都被這巨大的驚駭暫時壓了下去!
    龍床!
    她竟然躺在楚明凰的龍床上!!!
    這個認知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她的意識裏,炸得她魂飛魄散!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中衣,黏膩地貼在冰冷的皮膚上,帶來一陣陣戰栗。
    【臥槽槽槽槽槽!!!係統!係統你死了嗎?!我怎麽會在這裏?!暴君的床?!我睡了她老人家的床?!這比被刺客捅十個窟窿還可怕啊喂!救命!我會不會因為玷汙龍床被淩遲處死?!】沈昭在腦海裏發出無聲的、歇斯底裏的尖叫,身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繃緊,牽動了左臂的傷口,痛得她眼前又是一黑,倒抽一口冷氣。
    “呃……”
    就在她因為這劇痛和驚駭而控製不住地發出一聲痛哼時,一個冰冷、沙啞、帶著一種仿佛被粗糙砂石打磨過的質感的聲音,如同貼著冰麵滑行的毒蛇,毫無征兆地在她身側響起:
    “醒了?”
    沈昭渾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幾乎徹底凍結!
    她猛地、以一種近乎抽搐的速度扭過頭,動作之劇烈再次扯到傷口,痛得她眼前金星亂冒,但她已經顧不上了!
    龍床寬大的邊緣,一張雕刻著猙獰狴犴獸首的紫檀木圈椅裏,端坐著一個人影。
    楚明凰。
    她依舊穿著那身玄色的騎裝,隻是外罩的披風不見了,衣襟和袖口上大片大片暗紅色的、已經幹涸的血跡,如同地獄之花般猙獰地綻放著,無聲地訴說著圍場上的殘酷殺戮。幾縷烏黑的長發從她束得一絲不苟的發髻中散落下來,帶著一絲疲憊的淩亂,垂落在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旁。
    她並沒有看沈昭,而是微微側著頭,線條優美卻冰冷如霜的側臉,對著床榻的方向。一隻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隨意地搭在圈椅的扶手上,指尖正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那狴犴獸首冰冷的獠牙,發出細微而規律的、如同催命符般的“嗒、嗒”聲。
    整個寢殿內光線昏暗,隻有角落幾盞宮燈散發出昏黃朦朧的光暈,勉強驅散著一部分濃稠的黑暗。大部分空間依舊被沉重的陰影所籠罩。空氣中彌漫著濃重到化不開的血腥味、苦澀的藥味,以及一種獨屬於楚明凰身上的、冷冽如寒潭深淵的危險氣息。
    沈昭感覺自己像一隻被毒蛇盯住的青蛙,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她甚至不敢用力喘氣,生怕那微弱的聲響會打破這死寂,引來致命的攻擊。
    【完了完了完了……這氣氛比亂葬崗還嚇人!暴君坐在這兒多久了?她是在琢磨怎麽給我選個死法嗎?清蒸還是紅燒?嗚嗚嗚係統我真的要死了這次……】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隻有楚明凰指尖敲擊獸首獠牙的“嗒、嗒”聲,如同冰冷的鼓點,精準地敲打在沈昭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就在沈昭覺得自己快要被這無聲的壓力和劇痛逼瘋的時候,楚明凰終於動了。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
    那雙鳳眸,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幽深得令人心悸。裏麵翻湧著沈昭完全無法解讀的複雜情緒——有未散的、如同實質般粘稠的暴戾殺氣,有深沉的、如同迷霧般的困惑,還有一種……近乎審視的、帶著穿透力的探究!
    那目光,冰冷、銳利、沉重,如同兩座無形的冰山,轟然壓在沈昭的身上,讓她感覺自己渺小得如同塵埃,所有的偽裝和心思都在那目光下無所遁形!
    楚明凰的視線,如同冰冷的探針,先是掃過沈昭蒼白如紙、布滿冷汗的臉,在那因恐懼和疼痛而微微顫抖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然後,緩緩下移,精準地落在那被層層潔淨白布包裹得嚴嚴實實、卻依舊隱隱透出血色印記的左臂上。
    她薄而鋒利的唇,終於微微開啟,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每一個字都像冰棱砸在沈昭的心上:
    “為什麽救他?”
    簡單的四個字,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帶著一種山嶽般的重量,沉沉地壓了下來。沒有質問的語氣,卻比任何厲聲嗬斥都更讓人膽寒。
    來了!致命的問題!
    沈昭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地擂鼓,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大腦在劇痛和恐懼的雙重夾擊下飛速運轉,卻一片混亂。係統的警告在耳邊尖嘯:【ooc!ooc!原主自私自利!絕不可能舍身救人!必須給出符合人設的解釋!懲罰威脅!】
    求生欲瞬間壓倒了一切!
    “臣……臣妾……” 沈昭的聲音嘶啞幹澀得厲害,如同破舊的風箱,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她強迫自己迎上楚明凰那深不見底的目光,努力擠出一個虛弱、驚惶、符合“嚇傻了”的表情,眼神慌亂地閃爍著,聲音細若蚊呐,充滿了後怕和不確定,“當、當時太亂了……臣妾嚇傻了,腦子一片空白……看到……看到有東西飛過去……就、就胡亂撲了出去……根本……根本不知道撲到的是誰……”
    她越說聲音越小,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迷茫和怯懦,恰到好處地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劇烈顫抖著,掩飾著眼底的心虛和恐懼。
    【對對對!就是這樣!嚇傻了!本能反應!絕對不是我沈昭良心發現或者被你的臉嚇到才撲出去的!暴君你信我啊!我這麽貪生怕死的人怎麽可能主動救人!都是意外!意外!】
    沈昭在心裏瘋狂祈禱,身體因為緊張和傷口的疼痛而微微蜷縮,下意識地想往錦被裏縮,試圖遠離床邊那尊散發著恐怖壓迫感的神隻。
    然而,楚明凰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怒斥,沒有質疑,甚至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
    她隻是沉默著。
    那沉默,比最嚴厲的詰問更令人窒息。寢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體,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昏黃的燈光在她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陰影,讓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顯得更加幽暗莫測。她搭在獸首上的指尖,不知何時停止了敲擊,就那麽靜靜地、帶著一種掌控生死的漠然,搭在那裏。
    沈昭的心一點點沉入穀底,後背的冷汗幾乎要將中衣徹底浸透。這無聲的壓迫,讓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釘在砧板上的魚,等待著屠刀落下的審判。
    就在沈昭的神經緊繃到極致、幾乎要斷裂的刹那——
    楚明凰動了。
    她緩緩地從那張象征著威嚴與壓迫的紫檀木圈椅上站起身。玄色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被拉長,如同驟然降臨的夜幕,帶著沉重的威壓,一步步朝著龍床走來。
    她的腳步很輕,踩在鋪著厚厚絨毯的地麵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沈昭脆弱不堪的心髒上,讓她控製不住地想要後退,想要逃離。然而,重傷的身體和身下冰冷的龍床,將她牢牢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
    楚明凰在龍床邊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瞬間將沈昭完全籠罩。濃烈的、混雜著鐵鏽般血腥味和冷冽幽香的帝王氣息,如同無形的囚籠,將她密不透風地包裹起來。
    沈昭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玄色衣襟上那些已經凝固發暗的血跡的形狀,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尚未完全平息的暴戾氣息,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她裸露在外的肌膚。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緊了沈昭的心髒和咽喉,讓她幾乎窒息。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連眼珠都不敢轉動,隻能死死地盯著眼前玄色衣袍上那猙獰的血痕。
    楚明凰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沈昭受傷的左臂上。那目光,幽深難辨,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專注。
    然後,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手。
    那隻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指甲修剪得幹淨整齊,卻帶著一種常年握劍和掌控生殺大權所磨礪出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沈昭驚恐地看到,那瑩白如玉的指尖,沾染著一點難以徹底洗淨的、暗紅色的血漬——不知是刺客的,還是……她自己的。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那隻染著血漬的手,沒有去碰觸別處,而是帶著一種近乎審判般的精準,朝著沈昭左臂上那被層層白布包裹的傷口邊緣,探了過去!
    “不……” 沈昭喉嚨裏發出一聲破碎的、如同幼獸哀鳴般的抗拒,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瑟縮了一下。然而,龍床堅硬冰冷的邊緣抵住了她的背脊,退無可退。
    冰涼的指尖,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終於觸碰到了白布邊緣裸露出來的、完好卻異常敏感的肌膚。
    “嘶——!”
    沈昭猛地倒抽一口冷氣!身體如同被強電流擊中般劇烈地一顫!
    那指尖的觸感,冰涼得如同千年寒玉!與傷口處火燒火燎的灼痛形成了極其強烈的、令人崩潰的反差!更可怕的是,那指尖並非靜止,而是帶著一種審視的、甚至可以說是褻玩般的意味,極其緩慢地、用指腹的側麵,沿著繃帶粗糙的邊緣,輕輕地、來回地……摩挲著。
    動作很輕,卻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深入骨髓的冰冷觸感!仿佛一條毒蛇,正用它冰涼滑膩的信子,反複舔舐著獵物脆弱的傷口邊緣。
    每一次細微的移動,都激起沈昭皮膚上一片細密的、無法控製的戰栗!那冰涼的觸感順著神經末梢瘋狂蔓延,直衝大腦,混合著傷口的劇痛和電擊的餘韻,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崩潰的折磨!
    【啊啊啊!好冰!好痛!她在幹什麽?!檢查傷口?還是……在確認我的痛苦?變態!暴君!瘋子!】沈昭在內心瘋狂尖叫,牙齒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強壓抑住喉嚨裏即將衝出口的痛呼和恐懼的嗚咽。蒼白的臉上冷汗涔涔,連嘴唇都在不受控製地微微哆嗦。
    楚明凰垂著眼簾,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遮住了她眼底翻湧的情緒。她似乎完全沉浸在這種觸碰帶來的反饋裏,指尖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病態的專注和……探究。
    寢殿內陷入一種詭異到極致的死寂。隻有沈昭壓抑不住的、細微而急促的喘息聲,以及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在耳邊瘋狂鼓噪。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藥味、冷冽的幽香,混合著這種無聲的、冰火交織的折磨,幾乎要讓沈昭徹底瘋掉。
    就在沈昭感覺自己快要承受不住、意識即將再次被疼痛和恐懼淹沒的邊緣——
    “陛下。” 青鸞那特有的、冷靜中帶著一絲金屬質感的嗓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寢殿內令人窒息的寂靜。
    她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內殿入口的陰影處,單膝跪地,垂著頭,姿態恭敬卻帶著一種岩石般的沉穩。
    楚明凰摩挲著沈昭傷口邊緣的指尖,倏然頓住。
    那冰冷的觸感終於停止了移動,但並未離開,依舊帶著一種沉重的壓迫感,停留在沈昭敏感的肌膚上。
    楚明凰緩緩抬起眼簾,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瞬間褪去了剛才那片刻專注或者說病態)的探究,重新凍結成萬年不化的寒冰,銳利如刀鋒般射向青鸞。
    “說。” 一個字,冰冷得不帶任何溫度。
    “太醫已重新為王妃殿下診過脈。”青鸞的聲音平穩清晰,如同在匯報軍情,“箭鏃無毒,乃萬幸。傷口雖深,但未傷及筋骨,靜養月餘應無大礙。王妃殿下此番昏迷抽搐,脈象紊亂至極,似受巨大驚悸衝擊心脈所致,非尋常箭傷引發。太醫已施針固本,輔以安神湯藥,但根源之症……尚需時日調養觀察。”
    驚悸所致?楚明凰的指尖幾不可察地微微動了一下。她冰冷的目光掃過沈昭蒼白如紙、布滿冷汗的臉,以及那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的睫毛。
    “刺客。”楚明凰的聲音更冷了幾分,寢殿內的溫度仿佛都隨之驟降。
    “已查明。”青鸞的頭垂得更低,聲音壓得更沉,帶著一絲肅殺,“七名死士,五人當場斃命於陛下之手,兩人被擒後立即咬碎毒囊自盡,未留活口。其武器製式淬毒手法,皆非大楚所有,帶有明顯北狄‘影殺’特征。但……”青鸞頓了頓,語氣帶上了一絲凝重,“其內襯衣物所用棉麻,乃江南‘雲錦坊’專供皇室及三品以上大員的貢品,且是……三年前的舊款。”
    北狄的刀,皇室的布。
    這指向性,太過明顯,也太過……囂張。
    楚明凰的唇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抹弧度。那弧度冰冷至極,沒有絲毫笑意,隻有徹骨的、足以凍結血液的森然殺意。如同在寒潭深淵中悄然綻放的、淬了劇毒的冰蓮。
    “蕭雲瑾。” 她輕輕地、如同情人低語般念出這個名字,每一個音節都裹挾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
    “是。”青鸞應道,“鎮北王世子自圍場混亂初起便‘不慎’被受驚馬匹撞暈,由親衛護送回府‘救治’,至今‘昏迷未醒’。其手下兩名副將,事發時行蹤‘不明’,半炷香後方才‘姍姍來遲’參與護駕。”
    好一個“不慎”!好一個“昏迷未醒”!好一個“姍姍來遲”!
    楚明凰眼底的寒冰之下,是翻騰的、足以焚毀萬物的熔岩。搭在沈昭手臂上的指尖,無意識地微微收攏,冰冷的觸感瞬間加重,如同鐵箍。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唔……” 沈昭痛得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了一下。
    這聲細微的痛呼,像一根細針,刺破了楚明凰周身彌漫的滔天殺意。她收攏的指尖倏然鬆開,甚至下意識地微微抬起了一線,那冰冷的壓迫感稍稍遠離了沈昭的皮膚。
    但她的目光,並未從青鸞身上移開。
    “獵場守衛統領,玩忽職守,罪無可赦。夷三族。”冰冷的判決,不帶一絲波瀾。
    “今日當值禁衛,護駕不力,失察之罪。全部杖斃。”
    “所有隨行太醫,救治遲緩,無能至極。革職,流放三千裏。”
    每一個字落下,都如同重錘砸在冰冷的地麵上,宣告著數十、上百條生命的終結。寢殿內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充滿了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青鸞麵無表情,如同最精密的機器,沉聲應道:“遵旨!”
    “還有,”楚明凰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緩緩掃過沈昭因疼痛和恐懼而微微蜷縮的身體,最終落回青鸞身上,聲音低沉而危險,“給朕盯死鎮北王府。一隻蒼蠅飛出去,提頭來見。”
    “是!”
    青鸞領命,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仿佛從未出現過。
    寢殿內,再次隻剩下楚明凰和沈昭兩人。那令人窒息的殺伐之氣並未消散,反而因為方才那冷酷的判決而更加濃重地彌漫在空氣中,沉甸甸地壓在沈昭心頭。
    【夷三族…杖斃…流放…】沈昭在心底打了個寒顫,【暴君…果然是暴君…】 她下意識地把自己縮得更緊,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龍床上。
    楚明凰的目光,重新落回沈昭身上。方才那片刻因沈昭痛呼而產生的、極其細微的鬆動,此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那雙鳳眸深處,翻湧著比之前更加複雜難辨的情緒風暴。暴戾、殺意、困惑、探究……以及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強行壓抑的混亂。
    她緩緩地、再次俯下身。
    這一次,靠得更近。
    冰冷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拂過沈昭的額角、鬢邊,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沈昭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濃密睫毛的顫動,能感受到那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自己臉上的重量。
    楚明凰的視線,從沈蒼白的額頭,滑過她因緊張而微微翕動的鼻翼,最終,定格在她緊抿的、失卻了血色的唇瓣上。
    那唇瓣上,還殘留著之前被她指尖鮮血暈染開的、淡淡的紅痕。
    時間仿佛再次凝固。
    沈昭的心跳幾乎停止,全身的血液都湧向了大腦,又在極致的恐懼中變得冰涼。她不知道楚明凰想幹什麽,這種無聲的、充滿壓迫感的凝視,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崩潰。
    就在沈昭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目光淩遲處死的時候——
    楚明凰的唇,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專注,微微開合。
    那冰冷沙啞的聲音,如同貼著耳廓刮過的寒風,帶著一種足以凍結靈魂的、深入骨髓的探究,一字一頓地,輕輕敲打在沈昭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你昏迷的時候……”
    她的聲音頓住,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牢牢鎖住沈昭驟然收縮的瞳孔和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的臉。
    然後,那冰冷的字眼,如同淬毒的匕首,精準無比地刺了出來:
    “…一直在喊‘係統’。”
    “那是什麽?”
    喜歡反派女帝今天也在求貼貼請大家收藏:()反派女帝今天也在求貼貼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