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內燈火通明，數百盞宮燈將整個大殿照得亮如白晝。這是楚明凰為慶祝擊退蕭雲瑾第一次進攻而設的慶功宴，文武百官分列兩側，觥籌交錯間，卻暗流湧動。
    沈昭坐在楚明凰左下首的席位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玉盞邊緣。自從那夜西門之戰後，她的身份在朝中已經成了半公開的秘密——雖然沒有明說，但那些大臣們看向她的眼神，總是帶著若有似無的探究和畏懼。
    "王妃娘娘似乎胃口不佳？"坐在對麵的戶部尚書笑眯眯地問道，眼神卻銳利如刀，"可是禦膳房不合口味？"
    沈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很美味。隻是本宮近日有些不適..."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察覺到殿內好幾道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那些眼神像無形的針，紮得她渾身不自在。自從協助楚明凰識破蕭雲瑾的幾次陰謀後，她在朝中的處境越發微妙——既是功臣，又是"異類"。
    "愛妃。"
    一個冷冽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驚得沈昭一激靈。她抬頭，正對上楚明凰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女帝今日一襲玄色繡金龍禮服，墨發用金冠高高束起，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此刻，她正舉著酒杯，目光灼灼地看著沈昭。
    "陪朕喝一杯。"這不是請求，是命令。
    沈昭連忙端起自己的玉盞，卻在起身時不小心碰翻了麵前的一碟糕點。酥皮碎裂的聲音在相對安靜的大殿內格外刺耳，引得周圍幾位大臣紛紛側目。
    "抱、抱歉..."她手忙腳亂地去扶碟子，臉頰燒得通紅。
    楚明凰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卻沒有出言責備。她隻是微微傾身，伸手扶正了沈昭的玉盞，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手背，帶來一陣觸電般的戰栗。
    "小心些。"女帝的聲音比平日柔和了幾分，卻依然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一幕落在眾臣眼中，立刻引起一陣微妙的騷動。沈昭能感覺到那些探究的目光更加灼熱了，尤其是來自對麵蕭雲瑾那一側的——那位鎮北王世子今日破例被允許參加宮宴，名義上是為議和，實則是楚明凰設下的鴻門宴。
    蕭雲瑾一身月白色錦袍，麵容俊朗，舉止優雅，看上去與傳聞中陰險狡詐的形象截然不同。但沈昭知道，在那副溫潤如玉的表象下，藏著怎樣一顆狠毒的心。
    "陛下與王妃真是鶼鰈情深。"蕭雲瑾突然開口，聲音清朗如玉，卻讓沈昭後背一涼，"隻是..."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引得眾人紛紛側耳。
    "這是什麽？"楚明凰冷聲問道，眼神銳利如刀。
    蕭雲瑾微微一笑，起身行至禦前，姿態恭敬卻帶著一絲挑釁："隻是臣近日聽聞一些...有趣的傳言。"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沈昭，"關於王妃娘娘...舉止有異，恐非...常人之態？"
    大殿內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沈昭的呼吸一滯，手中的玉盞差點滑落。她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那些眼神或驚詫，或懷疑，或幸災樂禍...如同一把把無形的刀，將她釘在原地。
    "哦？"楚明凰的聲音不緊不慢，卻帶著令人膽寒的壓迫感，"繼續說。"
    蕭雲瑾似乎沒料到女帝會是這種反應，愣了一下，隨即繼續道："民間有傳"異星降世，惑亂宮闈"...臣本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說，隻是..."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沈昭慘白的臉上，"王妃娘娘近日的種種異狀，實在令人不得不起疑。"
    沈昭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疼痛卻無法分散她的恐懼。蕭雲瑾這是在逼宮！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將她"異世之魂"的身份半公開化！一旦坐實這個罪名，等待她的將是...
    "異世之魂？惑亂宮闈？"
    楚明凰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沈昭可怕的想象。女帝放下酒杯，白玉杯底與案幾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她緩緩抬眸，看向蕭雲瑾的眼神如淬了毒的冰刃，嘴角卻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的動作——
    她轉向沈昭，伸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嘴角不小心沾到的糕點屑。這個動作太過自然，太過親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寵溺？
    "那又如何？"楚明凰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無比地響徹大殿。
    這四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劈得滿堂嘩然。沈昭呆呆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楚明凰的側臉，心髒狂跳，幾乎要衝出胸腔。女帝的指尖還停留在她唇邊，帶著薄繭的觸感清晰得令人心驚。
    蕭雲瑾的臉色瞬間鐵青："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若王妃真是妖孽..."
    "孤的人，"楚明凰打斷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是仙是妖，是人是鬼，輪得到你來置喙？"
    強大的帝王威壓瞬間籠罩全場，壓得眾人喘不過氣。蕭雲瑾的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精彩紛呈。他顯然沒料到楚明凰會是這種反應——不是質疑，不是震怒，而是...毫不掩飾的袒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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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昭的眼眶不知何時已經濕潤。她看著楚明凰線條淩厲的側臉，看著她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和...某種更深沉的情緒，胸腔裏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熱流。
    "陛下！"一位年邁的禦史突然出列，顫巍巍地跪下，"此事關乎國本，若王妃真是..."
    "李禦史。"楚明凰冷冷地打斷他，"你今年七十有三了吧？該致仕了。"
    老禦史的臉色瞬間慘白，哆哆嗦嗦地退了回去。這個毫不掩飾的威脅讓其他蠢蠢欲動的大臣立刻噤若寒蟬。
    楚明凰環視一周，目光所及之處，無人敢與之對視。最後，她的視線重新落在蕭雲瑾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蕭卿如此關心孤的後宮，莫非是...羨慕？"
    這句意有所指的話立刻引起一陣低低的竊笑。蕭雲瑾與楚明凰的舊怨在朝中不是秘密——當年先帝曾有意將楚明凰許配給蕭雲瑾，卻被女帝當庭拒絕，還差點砍了這位世子的腦袋。
    蕭雲瑾的臉色難看到極點，卻強撐著笑容："陛下說笑了。臣隻是..."
    "這是什麽？"楚明凰突然站起身，玄色龍袍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隻是想借機離間孤與愛妃？還是..."她的聲音陡然轉冷，"為你那三萬叛軍找個出兵的借口？"
    大殿內瞬間嘩然。蕭雲瑾的瞳孔驟然收縮："陛下何出此言？臣對朝廷忠心耿耿..."
    "是嗎？"楚明凰冷笑一聲，拍了拍手。
    殿門轟然洞開，青鸞押著幾個五花大綁的人走了進來。沈昭定睛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那是蕭雲瑾安插在宮中的幾個眼線，包括那天給她送信的小太監！
    "這些人，蕭卿可認得？"楚明凰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令人膽寒的殺意。
    蕭雲瑾的臉色瞬間慘白。他顯然沒料到自己的暗樁會被一網打盡，更沒料到楚明凰會選擇在此時發難。
    "臣...臣不明白..."他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楚明凰卻已經不耐煩了。她猛地一揮袖："拿下！"
    早已埋伏在殿外的禁軍立刻衝了進來，將蕭雲瑾團團圍住。鎮北王世子終於撕下了溫潤的假麵，眼中閃過一絲猙獰："楚明凰！你為一介妖孽顛倒黑白，殘害忠良，必遭天譴！"
    "妖孽？"楚明凰突然笑了，那笑容美得驚心動魄，卻也冷得令人膽寒。她轉身，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將沈昭拉入懷中，動作強勢而不容拒絕。
    "就算她是妖孽，"楚明凰的聲音低沉而危險，手指輕輕撫過沈昭蒼白的臉頰，"也是孤的妖孽。"
    這句話像一把火，瞬間點燃了沈昭全身的血液。她的臉燒得通紅，心髒狂跳，幾乎要窒息。楚明凰的懷抱溫暖而有力，帶著熟悉的龍涎香氣，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又因場合而羞恥得想要逃離。
    蕭雲瑾被押下去時，眼中的怨毒幾乎化為實質。他死死盯著沈昭，嘴唇蠕動，無聲地說了一句什麽。沈昭讀懂了那個口型——"你會後悔的"。
    宴會以這種戲劇性的方式提前結束。大臣們戰戰兢兢地退下，臨走時看向沈昭的眼神更加複雜了——有畏懼，有好奇，還有一絲莫名的...敬畏？
    當大殿終於空無一人時，沈昭才像被抽幹了力氣般，癱軟在席位上。她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手指不受控製地發抖。
    "怕了？"楚明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沈昭抬頭，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此刻的楚明凰已經褪去了方才的淩厲，眼中隻剩下一種複雜的...疲憊？
    "陛下..."沈昭的聲音哽咽了，"為什麽...為什麽要那樣說？"
    楚明凰沒有立即回答。她緩緩蹲下身，與沈昭平視，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月光透過高窗灑進來，勾勒出女帝完美的輪廓，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銀邊。
    "因為那是事實。"楚明凰最終說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是孤的，從你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就是。"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沈昭心中某個塵封已久的鎖。她的眼淚終於不受控製地滾落，砸在楚明凰還未收回的手上，燙得女帝微微一顫。
    "傻。"楚明凰輕聲道，拇指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孤都說了不在乎，哭什麽？"
    沈昭想說很多——想說自己有多害怕，多想回家，又多麽...舍不得這裏。但最終，她隻是抓住了楚明凰的衣袖，像抓住唯一的浮木。
    "蕭雲瑾不會善罷甘休..."她哽咽著說。
    楚明凰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活不過三日。"這句話裏的殺意讓沈昭渾身一顫，"至於你..."
    女帝突然湊近，呼吸噴在沈昭耳畔，帶著龍涎香的溫熱："既然孤當眾認了你這個"妖孽"，你是不是該...表示表示？"
    沈昭的臉瞬間燒了起來。楚明凰離得太近，近到她能數清對方濃密的睫毛，能看到那雙鳳眸中自己的倒影，甚至能感受到對方唇瓣若即若離的溫度...
    "陛、陛下想要什麽表示？"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楚明凰沒有回答，隻是緩緩低頭，在沈昭瞪大的眼睛注視下，輕輕吻去了她眼角未幹的淚痕。這個吻輕如羽毛，卻燙得沈昭渾身發抖。
    "今晚，"楚明凰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來孤的寢宮。"
    說完，她起身大步離去，玄色衣袍在身後翻飛如墨，留下沈昭一人呆坐在原地，心跳如鼓，麵紅耳赤。
    【她這是什麽意思？】 沈昭的大腦一片空白，【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就在這時，一個久違的機械音突然在她腦海中響起：
    【警告！檢測到世界線嚴重偏離！原著結局即將提前觸發！宿主生命體征異常...係...統...錯...亂...】
    聲音斷斷續續，最後徹底消失，隻留下沈昭一人，麵對著未知的命運和...那個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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