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皇子真的長高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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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在重逢的這一刻被無限放大,他想念孩子在自己懷裏撒嬌的溫度,想念他用軟糯的聲音喊“爸爸”的依賴,想念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也正是這份失而複得的狂喜催生出了一股無可匹敵的保護欲。那兩名攔住苗苗去路的高大侍衛,在辭穆眼中,便成了最礙眼的存在。而周圍那些手持長戟、將他們團團圍住的騎士,他們身上散發出的緊張與敵意,更是觸碰了辭穆的逆鱗。
他要走到他的孩子身邊去,任何人都不能阻攔。
辭穆緩緩抬起了右手,這個動作並不快,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似乎在撥動空氣中無形的弦。一股溫潤而磅礴的生命氣息以他為中心,如水波般無聲地擴散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庭院。空氣中仿佛多了一絲雨後初晴的清新,混雜著泥土與青草的芬芳。
庭院中的騎士們首先感到了異樣。他們手中緊握著的、用堅硬木料製成的長戟槍杆,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如同骨骼生長般的“劈啪”聲。他們驚疑不定地低下頭,眼珠瞬間瞪圓,恐懼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隻見那光滑、冰冷的木杆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爭先恐後地冒出無數嫩綠的芽孢。芽孢在眨眼間舒展,化作鮮嫩的綠葉,柔韌的藤蔓纏繞而上,瘋狂地生長、交錯、盤繞!不過短短兩三個呼吸間,那些原本象征著殺戮與威嚴的武器,竟赫然變成了一根根枝繁葉茂的“樹枝”!新生的枝葉帶著旺盛的生命力,強行撐開了固定著金屬槍頭的卯榫結構。
“哐當!哐當!當啷——!”
清脆又沉重的金屬撞擊聲此起彼伏,在死寂的庭院中奏響了一曲荒誕的交響樂。一枚又一枚鋒利的戟頭、閃著寒光的刀頭,被瘋長的枝條從木柄上硬生生擠了下來,無力地墜落在堅硬的石板上,發出一連串雜亂的聲響。
鋼鐵的壁壘在悄無聲息間土崩瓦解。前一秒還殺氣騰騰的王宮騎士們,此刻全都呆若木雞地立在原地,手裏握著的不再是致命的凶器,而是一捧捧生機盎然、甚至還帶著露珠與細小花苞的柔軟枝條。這超乎常理的一幕,徹底擊潰了他們最後的心理防線,隻剩下握著樹枝不斷顫抖的雙手,和一張張因極致恐懼而扭曲的臉。
全場寂靜,被一聲溫柔到近乎破碎的低語打破。辭穆的視線穿過那些因恐懼而僵直的騎士,越過那些荒誕生長的翠綠枝條,最終,隻落在那個他思念的少年身上。他向苗苗伸出了手,此刻正微微顫抖著。
“過來吧,寶寶。”他的聲音不大,卻十分溫柔。
那兩名侍衛早已嚇得魂不附體,握著手中不斷冒出花苞的武器,下意識地向後踉蹌了兩步,為少年讓開了通往親人懷抱的道路。
障礙消失的瞬間,苗苗的身體就先於理智行動了。他像用盡全身力氣衝了出去。庭院的石板路在他腳下飛速倒退,周圍的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流光,他的整個世界裏,隻剩下那個向他敞開懷抱的銀發身影。
“爸爸!”
一聲壓抑著無盡思念與委屈的呼喊,隨著他縱身一躍,盡數融化在那個溫暖堅實的胸膛裏。辭穆將他抱了個滿懷,他將臉深深埋進苗苗帶著淡淡海風鹹味的深棕色發間,滾燙的淚水終於決堤,無聲地浸濕了少年的發絲。懷裏的身軀不再是記憶中那個柔軟的小團子,而是有了少年人特有的清瘦與堅韌,這清晰的認知讓辭穆的心又酸又軟,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就在父子倆沉浸在重逢的激動中時,一聲極輕、卻極富存在感的哼鳴在辭穆身後響起。九艉不知何時已悄然來到他們身邊,他那高大得驚人的身影投下一片極具壓迫感的陰影,將父子二人完全籠罩其中。紅眸靜靜地注視著緊擁的兩人,隨即,手掌緩緩伸到了苗苗麵前。
苗苗立刻從辭穆的懷抱裏稍稍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卻在看到那隻手時,露出了一個全然信賴與濡慕的笑容。他沒有絲毫遲疑,乖順地低下頭,將自己的頭頂送了過去。九艉微涼的指尖帶著安撫,輕輕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
也就在這時,一個帶著極度驚懼與卑微的顫抖聲音,從庭院的另一頭傳來,打破了這片刻的溫情。
“冕下!冕下!”
那聲音屬於一位身著華服、頭戴金冠的中年男人,他是此地的主人——埃蘭城國王。他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再無半分君主的威嚴,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他看著那些騎士手中荒誕的花束,又看了看被高大身影籠罩的辭穆父子,聲音裏帶著哀求:“既然冕下已經和親人團聚,是否……是否可以放過我的孩子?”
辭穆的動作頓住了,他沒有分給那位國王一個眼神。隻是將視線重新聚焦在懷中的少年身上。
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裏,他的孩子究竟經曆了什麽?
他用指腹輕輕揩去苗苗臉頰上未幹的淚痕,聲音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風:“苗苗,告訴爸爸,那個人……他對你好嗎?”
苗苗從他懷裏仰起臉,淺棕色的眼眸裏還帶著水汽,顯得格外清澈。他似乎在認真回憶,眉頭微微蹙起,過了片刻,他組織著語言:“他……整天嘰嘰喳喳,像海鳥一樣吵。”
他顯然聽不懂對方的語言,隻覺得那是一種煩人的噪音。
辭穆微笑地耐心地等著下文。
“但是,他會殺人。”
為了印證自己的話,他從辭穆的懷抱裏掙出自己的右手,舉到辭穆眼前。
辭穆的呼吸瞬間停滯,少年那手腕上,橫亙著一道已經愈合的血痂,可能還要再過幾天才能掉落,但這破壞了少年應有的光潔與美好。
他記得,他與九艉一同撫養苗苗的日子裏,孩子身上最重的一道傷,是被一隻性情頑劣的海鳥在臉上撓出的血痕。當時他心疼得不行,用最幹淨的淡水衝洗,又哼著歌哄了好久。而九艉,在將苗苗獨自送往另一座更安全的島嶼獨立時,也向辭穆許下承諾——他已告知了那片海域與陸地的所有生靈,無人膽敢傷害他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