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老皮卡與五金江湖的煙火氣
    清晨五點半，林肯大道還浸在薄霧裏，唐·本傑明就握著老皮卡的鑰匙站在店門口。這輛1987年產的雪佛蘭ck皮卡是他接手五金店時的"遺產"，車身布滿鏽跡，車門開關時會發出殺豬般的吱呀聲，引擎蓋要用鐵絲固定才能勉強合上。
    "老夥計，今天又要辛苦你了。"唐·本傑明拍了拍斑駁的車頭，擰動鑰匙。引擎先是發出幾聲咳嗽，接著冒出一股黑煙，才終於轟隆作響地啟動。他踩下離合，掛擋時齒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皮卡像頭老黃牛般緩緩駛出車庫。
    進貨地點在洛杉磯東郊的工業城，那裏有整個南加州最大的五金建材批發市場。四十分鍾的車程，老皮卡一路上狀況百出：先是空調罷工，悶熱的空氣裹挾著皮革座椅的黴味撲麵而來；接著收音機突然響起刺耳的電流聲，無論怎麽調試都隻能收到零星的鄉村音樂；最要命的是右後輪的刹車片，每踩一次刹車就發出尖銳的嘯叫。
    當老皮卡終於搖搖晃晃地開進批發市場時，朝陽正將遠處的倉庫染成金色。唐·本傑明停好車，從工具箱裏翻出一根備用鐵絲，重新固定好引擎蓋。"再堅持堅持，等賺夠錢就給你換副新刹車片。"他對著老皮卡喃喃自語。
    批發市場裏早已熱鬧非凡，叉車的轟鳴聲、搬運工的吆喝聲、商戶的叫賣聲交織在一起。唐·本傑明熟門熟路地拐進b區，這裏是五金配件的集中地，貨架上密密麻麻地擺放著各種螺絲、扳手、軸承，空氣中彌漫著機油和鐵鏽的味道。
    "喲，本傑明！"五金店老板老張從櫃台後探出頭，臉上堆滿笑容，"這次要進點什麽好貨？"
    唐·本傑明翻開筆記本："還是老規矩，水管接頭要不鏽鋼的，扳手來兩箱德國貨，還有......"他突然壓低聲音，"上次說的那個軍工級攝像頭，到貨了嗎？"
    老張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從櫃台底下摸出個黑色包裝盒："可算搞到了，夜視高清，帶人臉識別。不過價格嘛......"
    "老張，咱們可是老交情了。"唐·本傑明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次你店裏電路出問題，是誰免費幫你修好的？"
    "得得得，算我怕了你。"老張無奈地搖搖頭，"給你進貨價，不過下次我家熱水器壞了，你可得隨叫隨到。"
    討價還價間，唐·本傑明的目光突然被貨架角落的一個小玩意兒吸引——那是個微型信號幹擾器，巴掌大小，做工精致。"這個怎麽賣？"他拿起幹擾器，仔細端詳。
    "那個可是好東西，防竊聽、防跟蹤。"老張眼睛一亮，"市麵上要賣兩千美金，看在你的麵子上......"
    "一千五，行就拿走。"唐·本傑明打斷道。
    "一千五？你這砍價也太狠了！"老張誇張地捂胸口，"成本都不夠！"
    "得了吧，上次我看見你進價單了。"唐·本傑明掏出手機，作勢要走，"隔壁老王也有類似的貨......"
    "別別別！"老張連忙攔住他，"算我賠本賺吆喝，一千五就一千五！"
    交易完成後，唐·本傑明繼續在市場裏轉悠。在工具區，他和一位賣電動工具的老板因為一把電鑽的價格爭論了十分鍾；在照明區，為了幾箱節能燈泡，他硬是讓老板多送了十個燈座。
    正當他滿載而歸時，老皮卡又出了狀況。當他把最後一箱貨物搬上車後，嚐試啟動引擎，卻隻聽到電瓶無力的"噠噠"聲。"不會吧？"唐·本傑明無奈地拍了拍方向盤，下車打開引擎蓋。果然，電瓶連接線又鬆了。
    "需要幫忙嗎？"一個路過的搬運工停下腳步。
    "謝謝，我自己來。"唐·本傑明從工具箱裏拿出扳手，熟練地擰緊螺絲。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電瓶線鬆動了。
    重新啟動引擎時，老皮卡發出一聲響亮的轟鳴，仿佛在宣告自己還能再戰。唐·本傑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發動車子。回程的路上，他打開車窗，讓風吹散車內的悶熱。望著後視鏡裏漸漸遠去的批發市場，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這種充滿煙火氣的生活，遠比過去在黑暗中執行任務有趣得多。和商戶們鬥智鬥勇的討價還價，老皮卡時不時的"小脾氣"，還有貨架上琳琅滿目的五金配件，都讓他感受到一種實實在在的幸福。
    當老皮卡終於晃晃悠悠地回到林肯大道時，已經是中午時分。唐·本傑明停好車，開始卸貨。林曉聽到動靜，從店裏跑出來幫忙。"本傑明哥，你可算回來了！"她擦著汗，"琳達太太剛才又來電話，說她家的烤箱又......"
    "我知道，又出問題了。"唐·本傑明笑著打斷她，"先把貨整理好，等會兒就去看看。"他轉頭看了眼老皮卡，夕陽的餘暉灑在它鏽跡斑斑的車身上，竟也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這一刻，唐·本傑明突然覺得，或許這就是他一直追尋的生活——平凡、真實，充滿著人間煙火氣。而那輛老皮卡，就像他在這個城市裏最忠實的夥伴，雖然毛病不斷，卻始終不離不棄，陪著他在五金江湖裏闖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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