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林氏中餐館的家庭溫暖
    洛杉磯唐人街的中午浸染著金黃色光暈，唐·本傑明駕駛著啞光黑的奔馳g500緩緩駛入街區。車載導航提示音剛落，他便瞥見林氏餐廳門口空出的停車位，方向盤輕打半圈，輪胎與地麵摩擦出低悶的聲響，這輛價值不菲的越野車穩穩停在青磚鋪就的路邊。
    "本哥？！"林曉抱著一摞菜單從餐廳門口探出身，馬尾辮隨著動作輕晃。她望著眼前的豪車，杏眼瞪得溜圓，粉色圍裙上還沾著番茄醬的痕跡，"你把五金店繳的房租都拿去換這個車了麽！"
    唐·本傑明解下安全帶，金屬扣彈開的聲音清脆利落。他推門下車時帶起一陣皮革與機油混合的氣息，指尖輕敲車頂："男人的浪漫，不就是握著好車的方向盤？"他彎腰從後座取出給林叔帶的武夷岩茶，茶罐在夕陽下泛著深褐色的光澤，"道奇留著拉貨，這台......偶爾放縱一下。"
    林曉圍著車子轉圈，運動鞋蹭過地麵沙沙作響："這得30多萬美金吧？"她突然湊近壓低聲音，"不會真和王叔說的一樣，你偷偷發大財了？"
    "小丫頭片子，少打聽。"唐·本傑明笑著揉亂她的頭發，餘光瞥見餐廳玻璃門上"林氏私房菜"的燙金招牌。記憶突然翻湧——八歲那年，父親帶他來這裏吃糖醋排骨，母親總愛用勺子舀著魚香茄子喂他。那時的林叔還沒有白發，總愛把他扛在肩頭轉圈圈。
    推開雕花木門，濃鬱的煙火氣撲麵而來。紅綢燈籠在頭頂搖曳，牆麵上掛著泛黃的老照片，有龍國八十年代的街景，也有林氏夫婦年輕時的合影。大堂裏座無虛席，粵語、普通話、英語的交談聲此起彼伏，服務員端著冒著熱氣的砂鍋穿梭其間，蒸騰的白霧模糊了玻璃窗。
    "小明！"後廚傳來熟悉的喊聲，林叔係著深藍色圍裙探出頭，刀工精湛的手掌還沾著魚蓉。這位年近六十的廚師頭發花白，笑起來時眼角的皺紋裏都藏著故事，"就等你了！快坐快坐！"
    唐·本傑明被拉到角落的雅間，八仙桌上已經擺好了四菜一湯。林嬸擦著手從後廚出來，鬢角別著銀簪，見到他立刻紅了眼眶："都瘦了！在外麵是不是不好好吃飯？"她往他碗裏夾了個獅子頭，肉丸在青瓷碗裏泛著琥珀色的油光，"嚐嚐你林叔的手藝，還是當年的配方。"
    "先上重頭戲！"林叔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古樸的陶壇，揭開蓋子的瞬間，醇厚的香氣瞬間充盈整個房間。海參、鮑魚、魚翅、花膠在濃稠的湯汁中若隱若現，頂部撒著的金華火腿絲與瑤柱絲隨著熱氣輕輕顫動，"二十年的紹興花雕，文火煨了八個小時，佛跳牆！"
    唐·本傑明望著壇中珍饈，喉頭微微發緊。前世執行任務時，他曾在閩南富商的宴席上嚐過這道菜，但此刻的味道卻截然不同——這裏麵有林叔特意留的陳年陳皮，有林嬸偷偷加的當歸，每一口都浸著家的溫度。
    "這佛跳牆講究"一湯十味"。"林叔用公筷為他盛湯，湯汁掛在碗壁上如同凝脂，"海參要選遼參，鮑魚得用三頭鮑，魚翅泡發整整兩天......"他突然頓住，笑著拍了拍唐·本傑明的肩膀，"不說這些，吃菜！"
    緊接著上桌的是荔枝肉，裹著糖醋汁的肉塊炸得金黃酥脆，點綴的荔枝果肉透著晶瑩的紅；梅菜扣肉肥瘦相間，在青花瓷盤中堆成小山，梅菜吸飽了肉汁，入口即化；還有一道沙茶牛肉煲，沙茶醬的辛辣混著牛肉的鮮嫩，砂鍋邊緣還滋滋作響。
    "嚐嚐這個新菜！"林嬸端來一盤造型別致的豆腐，豆腐表麵雕刻著纏枝蓮紋，澆著濃稠的蟹黃醬，"你林叔研究了半個月，叫"玉盞金波"。"
    唐·本傑明夾起一塊豆腐，蟹黃的鹹鮮與豆腐的嫩滑在舌尖炸開。他抬頭時正撞見林叔夫婦關切的目光——林嬸往他碗裏添了勺米飯，林叔則默默為他斟滿酸梅湯，琥珀色的液體在玻璃杯裏泛起漣漪。
    "聽說你要盤下水果店？"林叔用毛巾擦著手，圍裙口袋裏露出半截菜刀，"裝修缺人手盡管說，我徒弟們個個都是砌牆的好手。"他突然壓低聲音，"錢要是不夠......"
    "叔！"唐·本傑明放下筷子，喉頭有些發緊，"你們別操心，我都安排好了。"他望著林叔鬢角的白發，想起父親葬禮那天，是這位老鄰居忙前忙後招待賓客；母親生病時，林嬸每天變著花樣燉湯送到醫院。
    林嬸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戒指上的翡翠鐲子撞在碗沿發出清脆聲響："我們老兩口就是惦記你。明妮走的時候......"她聲音哽咽，"你從小就懂事，有什麽難處別自己扛著。"
    窗外的暮色漸濃，唐人街的霓虹次第亮起。唐·本傑明望著滿桌佳肴，此刻瓷碗裏升騰的熱氣，長輩眼中的關切，才是真正握得住的溫暖。他舉起酸梅湯，玻璃杯與林叔的白酒杯碰出清響——這一杯，敬永不褪色的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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