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18層“地獄”
    晨光透過銀湖公寓的百葉窗，在地板上切割出細長的光帶。唐·本傑明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從床上坐起，宿醉的頭痛如潮水般湧來。昨夜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拚湊——打翻的紅酒、浴室蒸騰的水霧、還有艾米麗纏繞在他腰間的雙腿。身旁的床鋪凹陷處還殘留著體溫，艾米麗蜷著身子側臥，金色長發散落在枕頭上，絲綢睡裙歪歪斜斜地掛在肩頭，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
    他輕手輕腳地下床，踩到滿地狼藉的衣物時險些滑倒。打翻的紅酒在波斯地毯上暈染出暗紅的痕跡，高腳杯滾落在沙發底下，冰塊早已融化成一灘水跡。唐·本傑明扶著額頭，從地上撿起襯衫穿上，紐扣錯扣了兩顆也渾然不覺。廚房的灶台上，冷掉的牛排凝結著油脂，蘆筍蔫巴巴地躺在盤子裏，仿佛在無聲嘲笑昨夜的瘋狂。
    "艾米麗，醒醒。"他走到床邊蹲下，指尖輕輕拂過她泛紅的臉頰。少女皺著眉嘟囔了一聲，往被子裏縮了縮。唐·本傑明瞥了眼床頭的鬧鍾，紅色數字顯示0900，"九點了，你今天不上班？"
    "嗯？"艾米麗猛地睜開眼，藍色瞳孔還帶著未散盡的霧氣。她突然坐起，扯過被子裹住身體，"糟了！"絲綢睡袍滑落露出肩帶，她手忙腳亂地整理衣物，"你先走吧，我直接去警局！"
    唐·本傑明從地上撿起她的警服外套，疊好放在床頭："我讓負責人去辦安保公司的手續，名字叫"止水"。"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淩亂的房間，"記得叫家政阿姨來收拾，這戰場我可收拾不了。"
    "知道了知道了！"艾米麗一邊翻找內衣一邊催促，"手續我打過招呼了，沒人敢為難他。對了，辦公室......"
    "辦公室就租在翡翠樓。"唐·本傑明係好皮帶，江詩丹頓的表盤在晨光中閃爍，"我一會兒和比爾確認。"他俯身在她發頂輕吻，卻被她一把推開。
    "快去快去！"艾米麗抓起枕頭砸過來，"滿身酒氣也不收拾，熏死了！"
    走出公寓時，鹹澀的海風撲麵而來。唐·本傑明坐進車裏，皮革座椅的涼意透過襯衫滲進皮膚。車載香薰的海洋氣息混著身上殘留的紅酒味，形成詭異的混合氣息。他捏了捏鼻梁，撥通艾斯的電話："去市政廳辦手續，公司名"止水"。辦公室租在比爾的律所那棟，具體事宜你和他對接。"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響，艾斯的聲音沉穩依舊："明白了。"
    唐·本傑明轉動鑰匙點火，引擎轟鳴聲中，他盯著後視鏡裏自己略顯疲憊的臉，"要選有專屬電梯、獨立門禁，這些條件就算溢價也沒關係。"他頓了頓，補充道，"順便查一下要租的樓層之前的租戶背景。"
    掛斷電話，唐·本傑明猛灌了幾口礦泉水，試圖衝淡嘴裏的酒氣。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林曉"的名字。
    "明哥！"少女清亮的聲音帶著不滿，"店裏怎麽還沒開門？我來看看槍械店裝修的進度，結果鐵將軍把門！"
    唐·本傑明揉了揉眉心："昨晚應酬喝多了，起晚了。你在店裏等我，馬上到。"他發動車子，輪胎與地麵摩擦出刺耳的聲響，"對了，裝修有問題嗎？"
    "目前都按設計圖來的，就是有些細節要調整。"林曉的聲音混著裝修電鑽的轟鳴，"李光師傅說你交代過，牆麵要做特殊隔音處理？"
    "嗯，槍械試射的聲音不能傳出去。"唐·本傑明補充道，"還有監控係統，必須做到360度無死角。"
    抵達五金店時已近十點。唐·本傑明剛拉開卷簾門，街對麵的墨菲阿姨就小跑過來："唐老板，可算開門了！我家燈泡又壞了，這次要最亮的那種！"她舌頭往旁邊店裏張望，"聽說你在搞大生意？我隔壁的說你要開軍火庫！"
    "哪是什麽軍火庫，就是普通賣槍的店而已。"唐·本傑明笑著接過她遞來的零錢，金屬硬幣上還帶著體溫，"墨菲阿姨，下次燈泡壞了直接喊我，不用親自跑。"
    林曉抱著設計圖從裝修區走來，馬尾辮隨著步伐晃動："明哥，我快放暑假了。"她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帶著期待，"這周末我爸想請你去家裏吃飯，他說要和你聊聊"年輕人的創業經"。"
    唐·本傑明擦拭貨架的動作頓了頓。他轉頭露出招牌式的溫和笑容："周六中午？沒問題，我帶包好茶過去。"
    正午時分，比爾的電話準時打來。唐·本傑明咬著三明治，聽著聽筒裏傳來的電梯運行聲。
    "18層和33層空置，"比爾的聲音混著雪茄的煙霧，"33層視野好但租金便宜，18層有專屬電梯，不過價格......"
    "就要18層。"唐·本傑明盯著電腦上的建築平麵圖，18這個數字在他眼中逐漸幻化成地獄的圖騰，"專屬電梯是關鍵，而且......"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中文裏，18層地獄可是閻王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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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爾在電話那頭大笑："行！就喜歡你這點魄力！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這層樓之前的租戶是個地產商，卷錢跑路時欠了一屁股債，債主時不時來鬧場......"
    "讓艾斯處理。"唐·本傑明敲了敲桌麵，金屬指節與玻璃碰撞出清脆聲響，"順便查查那些債主背後有沒有幫派背景。"
    掛斷電話，唐·本傑明揉著發漲的胃部。三明治的芝士在口腔裏泛著膩味，他突然想起轉角處新開的印度餐廳。饑腸轆轆地推開雕花木門，咖喱混合著香料的濃烈氣息撲麵而來，牆上的大象壁畫在暖黃色燈光下仿佛在緩緩移動。
    "來份招牌菜。"他隨手翻開菜單，密密麻麻的梵文菜名旁配著模糊的圖片。服務員推薦的"瓦達咖喱角"端上桌時，他差點以為自己點了盤黑暗料理——深褐色的油炸麵團泡在粘稠的咖喱醬裏，表麵撒著幾根蔫巴巴的香菜，旁邊還配著一塊泛著詭異熒光綠的薄荷醬。
    第一口咬下去，唐·本傑明的五官幾乎皺成一團。外皮油膩得發苦，內餡的土豆泥混著不知名的香料，在舌尖炸開奇怪的甜味與辣味。他強忍著吞咽下去，灌了半杯薑茶才壓下翻湧的胃酸。
    "先生覺得味道如何？"服務員期待的眼神讓他無法說實話。唐·本傑明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很......很獨特。"他看著盤子裏剩下的食物，突然感覺或許那些過期的罐頭，說不定味道都比這個好。
    逃離餐廳後，唐·本傑明直奔街角的咖啡館。冰美式的苦澀混著芝士蛋糕的甜膩，總算讓味蕾恢複正常。他望著落地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西裝革履的上班族與街頭少年擦肩而過，警笛聲由遠及近，又漸漸消失在城市的鋼鐵森林中。手機在這時震動，艾斯發來消息：18層手續辦妥，原租戶債主中有瘸幫成員。
    唐·本傑明放下咖啡杯，指尖在玻璃桌麵上劃出一道水痕。止水安保的ogo在電腦屏幕上閃爍。18層地獄，正在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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