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當獵手成為獵物
    洛杉磯淩晨三點的寂靜被刺耳的手機鈴聲撕裂，唐·本傑明猛然從噩夢中驚醒，床頭櫃手表的冷光在黑暗中劃出淩亂的弧線。他的手懸在床頭櫃的格洛克19上方，呼吸急促得如同剛經曆一場槍林彈雨——白日裏驚心動魄的資本絞殺，此刻仍在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陌生號碼在屏幕上詭異地閃爍，那串數字像毒蛇般扭動。他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沙啞的“喂”字剛出口，聽筒裏傳來帶著京都腔的英語：“唐先生，淩晨擾夢，還請見諒。”
    岩崎三司的聲音裹著電流雜音，卻清晰得如同近在咫尺。唐·本傑明的瞳孔驟然收縮，後頸的寒毛瞬間豎起。他翻身坐起，毛絨拖鞋重重砸在大理石地板上，驚起一陣沉悶回響：“岩崎先生？這個時間點...”
    “看來我的電話讓你很意外？”對方輕笑出聲，背景裏隱約傳來日式庭院的流水聲，“今天納斯達克證券交易所的紅色曲線，可比富士山的楓葉還要絢爛。”
    唐·本傑明的手指死死攥住床單，指節泛白：“岩崎先生這是興師問罪？”
    “問罪？不不不。”岩崎三司的語氣突然變得意味深長，“我該感謝你才對。若不是你雷霆手段控股加州銀行，墨西哥那些毒梟怎會放心把黑錢存入我們的係統？”他故意停頓，茶筅攪動抹茶的聲響通過聽筒傳來，“唐先生不會以為，三菱集團縱橫全球百年，連區區一家已經控股百分之49的銀行都拿不下吧？”
    寒意順著脊椎竄上頭頂，唐·本傑明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踉蹌著起身，撞翻了桌上的威士忌酒瓶，琥珀色的液體在波斯地毯上蜿蜒成詭異的圖騰。原來那些看似破綻百出的談判、恰到好處的“讓步”，從始至終都是精心設計的陷阱。
    “岩崎先生的布局，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唐·本傑明扯鬆領帶，金屬領帶夾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所以拆分加州銀行的提議，從一開始就是引我入局的誘餌？”
    “聰明！”岩崎三司的讚歎聲中帶著幾分欣賞，“加州銀行連年虧損的報表，不過是張漂亮的糖衣。真正的寶藏，是它背後貫通美墨的洗錢網絡，讓我們墨西哥的行動暢通無阻。”他端起茶碗輕抿一口，“三菱ufj金融集團會在墨西哥開設新的加州銀行網點，墨西哥政要的黑金、毒梟的非法所得，都能光明正大地存入這些網點，這些費用和打通關係都交給我們三菱。”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我們擁有全球最頂尖的金融團隊，通過複雜的跨境交易、虛擬貨幣轉換、空殼公司周轉，能讓這些見不得光的資金，最終變成合法合規的財務數據。”
    唐·本傑明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想起白天那些驚心動魄的操盤——自己像個提線木偶般，在對方預設的劇本裏拚盡全力。他抓起摔碎的酒瓶殘片，鋒利的玻璃邊緣抵在掌心：“所以你保留49的股份，不是妥協，而是為了更好地掌控？”
    “唐先生果然一點就透。”岩崎三司的聲音裏帶著長輩般的慈祥，卻讓人心底發寒，“49的股份既能保證我在董事會的話語權，又能讓外界誤以為你是絕對控股。這樣一來，那些見不得光的資金往來，在所有人眼裏自然都算在你的名下。”
    夜風突然灌進落地窗，吹得窗簾獵獵作響。唐·本傑明望著窗外漆黑的比弗利山莊，那些璀璨的燈火此刻仿佛都成了監視的眼睛。他突然想起骷髏峽穀的談判，想起奧爾尼奧眼睛——原來在資本的戰場上，毒梟的槍炮遠不及財閥的算計致命。
    “岩崎先生想要什麽？”唐·本傑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碎玻璃丟進垃圾桶，金屬撞擊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我隻要墨西哥能源產業的絕對安全。”岩崎三司的語氣變得嚴肅，“唐先生在美墨邊境的影響力，恰好能為我們的運輸線保駕護航。而加州銀行，就當是我送你的謝禮。”他話鋒一轉，“當然，作為交換，止水的軍火，以後要優先供應三菱在墨西哥的項目。”
    唐·本傑明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他恢複清醒。這哪裏是合作，分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招安。但此刻木已成舟，他隻能咬碎牙齒往肚裏咽：“岩崎先生的禮物，我收下了。”
    “明智的選擇。”岩崎三司滿意地輕笑，“對了，你送的建盞我很喜歡。”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悠遠，“中國茶道講究‘一期一會’，希望我們的友誼，也能如這茶器般，經得起歲月的打磨。”
    掛斷電話後，唐·本傑明呆立在窗前，看著手機屏幕的冷光漸漸熄滅。遠處，止戈槍械店的霓虹招牌在夜空中明明滅滅，恍若他搖搖欲墜的掌控權。他從未想過，自己苦心孤詣的布局，不過是別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唐·本傑明望著滿地狼藉，發了個短信給比爾“比爾，明天聯合三菱的人啟動加州銀行退市程序。另外...”他頓了頓，眼神變得冰冷，“讓老邁克加強對墨西哥運輸線的監控，從現在起，我們的每一步，都要比財閥的算計更快一步。”
    發完短信，唐·本傑明走到酒櫃前，取出一瓶龍舌蘭——正是奧爾尼奧在骷髏峽穀送他的那一款。辛辣的酒液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他眼中的鬥誌。
    “岩崎三司，三菱集團...”他對著黑暗喃喃自語，將酒瓶重重砸在桌上，“這場遊戲，還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窗外，洛杉磯的夜幕依舊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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