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年輕稚嫩的唐
    勞斯萊斯駛入比弗利山莊的鐵藝大門時，車載時鍾的藍光映照著唐·本傑明緊繃的下頜線。後視鏡裏，艾斯的suv在進城後拐向另一條街道，輪胎碾過柏油路的聲響漸漸消散在夜風中。他伸手解開領帶，真絲麵料摩擦的沙沙聲在寂靜的車廂內格外清晰——馬克迪·奧博車內那番談話，此刻仍在耳畔回蕩，如同纏繞脖頸的絲線，越勒越緊。
    別墅的自動感應燈次第亮起，將大理石地麵照得泛著冷光。唐·本傑明推開書房雕花木門，檀木書架上的《長短經》與《君主論》在落地燈下投出歪斜的影子。他扯鬆領口，威士忌的餘韻混著焦慮湧上喉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麵的戰國竹簡書簽——那是他每次陷入困局時的習慣性動作。
    手機屏幕亮起又熄滅三次，他最終劃開通訊錄裏米歇爾的號碼。太平洋對岸的舊金山此刻正是華燈初上，電話響到第四聲時，聽筒裏傳來熟悉的輕笑："親愛的，和fbi的會麵怎麽樣？有沒有被當成嫌疑犯按在桌上？"
    唐·本傑明靠進真皮轉椅，望著窗外比弗利山莊的璀璨燈火："比想象中刺激。不僅見到了墨菲斯，還見到了他們那位"臨時負責人"馬克迪·奧博。"他故意加重"臨時"二字，金屬書簽在指間翻轉，折射出細碎的光，"一個急於轉正的野心家。"
    "我猜猜——他想讓你幫忙在紐森家族那邊美言幾句？"米歇爾的聲音混著冰塊撞擊杯壁的脆響，背景音裏隱約傳來爵士樂的薩克斯風旋律，"fbi分局長的任命需要華盛頓點頭，還得維持表麵上的政治中立...他這是想借你的手，給民主黨遞投名狀？"
    "完全正確。"唐·本傑明扯鬆領帶，喉結在陰影中滾動，"他承諾隻要我在下周的聚會上幫他說話，就讓加州的fbi對止水睜隻眼閉隻眼。作為回報，還把那兩個找麻煩的探員發配到了阿拉斯加，並且成為的永久盟友。"
    電話那頭突然陷入沉默，唯有爵士樂的鼓點聲有節奏地敲擊著耳膜。唐·本傑明知道，米歇爾正在飛速運轉她那台堪比計算機的大腦。果然，片刻後她的聲音變得冷靜而銳利："永久盟友？親愛的，你不會真信了這種鬼話吧？"她嗤笑一聲，"在華盛頓的遊戲規則裏，隻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你們得互相握著對方的把柄，才能勉強維持這種脆弱的平衡。"
    唐·本傑明的手指猛地攥緊書簽，竹片邊緣刺痛掌心："你的意思是..."
    "比如你和海灣集團的生意。"米歇爾的聲音壓低，帶著危險的意味，"那些毒品過境時的"特殊關稅"，要是被捅到桌上麵來說...不過相應地，你也得捏住他的七寸。"她頓了頓，背景音裏的爵士樂突然激昂起來，"讓他用fbi收繳的資產，給你搞一套價值幾千萬的馬裏布海景別墅，超低價過戶。這樣一來，他違規處置國有資產的把柄就在你手裏了，記住一定要超低價，幾百萬就搞定，並且用加州銀行轉賬。"
    冷汗順著唐·本傑明的脊背滑進西裝裏。他這才驚覺，自己在凱雷德車內太過急於敲定合作，竟主動將最致命的弱點暴露給了對方——而馬克迪不過是拋出了一個隨時能解釋成"線報立功"的政績交易。權力的遊戲裏，自己還是太嫩了。
    "該死..."他喃喃咒罵，額頭抵上冰涼的桌麵，"我大意了。"
    唐·本傑明握著手機，喉結不安地滾動了一下，決定將最關鍵的部分和盤托出：“還有件事，今晚為了達成合作，我聯係了海灣集團的奧爾尼奧，讓他提供毒品作為fbi的‘繳獲成果’，以此給馬克迪送上政績。”他話語間帶著一絲忐忑，畢竟這種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交易，即便對米歇爾而言，也是相當敏感的話題。
    電話那頭先是一陣沉默，唯有米歇爾輕抿酒液的細微聲響透過聽筒傳來。良久，她輕笑出聲，語氣中帶著幾分讚賞與無奈：“親愛的，有時候真不知道該說你大膽還是莽撞。不過換個角度想，這件事並非毫無轉圜餘地。”
    “怎麽說？”唐·本傑明立刻追問，身體不自覺地前傾，仿佛這樣能離電話那頭的智慧更近一些。
    “你仔細想想，”米歇爾的聲音冷靜而有條理，背景中的爵士樂旋律似乎都成了她思考時的伴奏，“對外完全可以宣稱這是你通過商業渠道獲得的‘線報’。你名下產業眾多，在墨西哥也有正常生意往來，偶然得知某個倉庫藏有毒品，隨後將線索提供給fbi——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既凸顯了你的社會責任感，又能為馬克迪的政績增添光彩。”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關鍵在於細節的包裝。讓艾斯他們準備好相關的‘證據鏈’，比如虛構的郵件往來、通話記錄，甚至可以安排幾個‘匿名證人’。在華盛頓那幫政客眼裏，隻要表麵程序合法合規，誰會真正深究背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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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本傑明恍然大悟，緊繃的肩膀逐漸放鬆下來。米歇爾總能在看似絕境的局麵中，找到那條隱秘的生路。他忍不住讚歎：“還是你考慮得周全。我剛才還擔心這會成為馬克迪拿捏我的把柄，現在看來，處理得當的話，反而能變成我們的籌碼。”
    “沒錯，”米歇爾語氣中帶著一絲狡黠，“而且你要讓馬克迪知道，這件事隻有你能幫他圓得滴水不漏。這樣一來，他就更離不開你這個盟友了。但記住，”她突然嚴肅起來，“類似的冒險以後要盡量避免。這次僥幸能找到說辭，下次可不一定有這麽好的運氣。”
    “明白，下不為例。”唐·本傑明鄭重承諾。米歇爾的分析不僅解決了燃眉之急，更讓他對權力遊戲的規則有了更深的理解——真相往往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編織一個令人信服的“故事”。
    米歇爾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帶著一絲調侃，"記得欠我一次人情哦，男朋友~下周來舊金山，可得好好補償我..."尾音拖得極長，帶著令人心跳加速的暗示。
    唐·本傑明的耳尖微微發燙，想起前幾次和安娜、艾米麗的溫存畫麵。他清了清嗓子，試圖掩蓋尷尬："知道了，一定...讓你滿意。"
    掛斷電話後，書房的寂靜重新將他包裹。唐·本傑明轉動轉椅，目光落在牆上的加州地圖上。埃裏克·布朗的照片被紅色圖釘按在洛杉磯位置，旁邊貼著卡爾·漢森的交易錄音轉錄文件。這個政商兩屆的老狐狸，此刻還在做著掌控止水股份的美夢，卻不知自己的命運早已被錄音筆的紅色指示燈悄然記錄。
    "放過他？"唐·本傑明對著空氣輕笑，金屬書簽在台燈下劃出寒光，"養虎為患的事，我可不幹。"他抓起手機，調出馬克迪的號碼。電話剛響一聲就被接通，對方的聲音帶著胸有成竹的笑意："這麽快就有好消息了？"
    "確實是好消息。"唐·本傑明轉動著鋼筆，在便簽紙上畫出馬裏布海岸線的輪廓，"不過我最近看上了一套房子，馬裏布的海邊別墅。你知道的，搞安保的人總需要幾個安全屋..."
    馬克迪的笑聲從聽筒裏傳來，混著雪茄點燃的劈啪聲："我就知道你是聰明人。fbi倉庫裏剛好有幾套沒收的房產，地段絕對符合你的要求。"他故意停頓，"不過手續方麵..."
    "我相信作為朋友，你會幫我搞定的。"唐·本傑明的筆尖刺破紙張，"畢竟，我們還要互相扶持，走很長的路。"
    "當然，互相扶持。"馬克迪的聲音裏帶著意味深長的停頓，"明天上午十點，馬裏布27號公路見？我親自帶你看房。"
    掛掉電話，唐·本傑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遠處的太平洋波光粼粼，海浪聲隱約傳來。他望著月光下的海岸線，想象著那棟即將到手的別墅——那裏不僅會成為我的房子，更將是懸在馬克迪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夜色漸深，書房的台燈依舊亮著。唐·本傑明重新翻開《韓非子》，目光落在"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的句子上。指尖劃過泛黃的書頁，他輕聲呢喃："無論是fbi局長，還是議員先生...在這場遊戲裏，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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