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酒杯之間的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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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酒杯之間的對弈
防彈賓利緩緩駛入聖文森特平房俱樂部的環形車道,暖黃色壁燈將白色建築勾勒出柔和的光暈。唐·本傑明整了整西裝袖口,瞥見艾米麗對著車窗補口紅的動作,玫瑰色唇膏在她唇間暈染開,宛如即將綻放的荊棘薔薇。
\"記住,別輕易開口。\"艾米麗收起化妝鏡,腕間的cartier手鐲輕碰車門發出聲響,\"這裏都是需要籌碼的。\"
雕花橡木門在侍者手中無聲開啟,香檳氣泡升騰的滋滋聲混著輕柔的爵士樂撲麵而來。水晶吊燈下,數十位賓客手持香檳杯低語交談,定製西裝與高定禮服的光澤在光影中交錯,空氣中浮動著雪鬆香水與魚子醬的鹹鮮氣息。唐·本傑明掃視一圈,捕捉到斯皮爾伯格正與兩位州議員碰杯,對方袖口的袖扣在燈光下泛著鉑金冷芒。
\"不是晚宴麽?怎麽沒有吃的?\"唐·本傑明望著零星擺放在胡桃木長桌上的銀色托盤,困惑地皺眉。
艾米麗掩唇輕笑,香檳在高腳杯中泛起漣漪:\"這種場合哪是來填飽肚子的?大家都墊過肚子才來,免得失禮。\"她眼波流轉,瞥見唐·本傑明喉結微動,故意指著遠處擺滿點心的長桌,\"那邊有點心,鵝肝醬配脆餅、鬆露芝士撻,還有分子料理做的魚子醬爆珠,你可以嚐嚐。\" 她心裏暗自腹誹,誰讓你把我蒙在鼓裏,今晚就餓一餓你這個大壞蛋。
唐·本傑明走到長桌前,銀質托盤上,鵝肝醬被雕琢成玫瑰花形狀,鋪在薄如蟬翼的脆餅上;鬆露芝士撻散發著濃鬱的菌菇香氣,頂部點綴著金箔;最引人注目的是透明玻璃容器裏的魚子醬爆珠,深黑色的球體裹著可食用薄膜,在藍莓醬中若隱若現。他拿起一枚鵝肝脆餅放入口中,綿密的鵝肝與酥脆的餅底在舌尖交融,緊接著舀起一顆魚子醬爆珠,咬破的瞬間,鹹鮮的汁水在口腔中迸發。連吃三樣後,他望著一口一個的精致點心,無奈地歎了口氣——早知道就該在林氏中餐館多吃兩碗雙椒牛肉。
艾米麗倚在雕花立柱旁,香檳杯沿沾著淡淡的口紅印。她看著唐·本傑明仰頭吞下第三顆魚子醬爆珠,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就在這時,身著燕尾服的侍者快步上前,銀質托盤上的邀請函折射出冷光:\"唐先生,紐森先生邀請您去二樓包廂一聚。\"他轉向艾米麗,微微欠身,\"布朗先生在露台等候您。\"
唐·本傑明與艾米麗對視一眼,少女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轉瞬即逝。她將香檳杯遞給路過的侍者,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聲響:\"一會兒見。\"
沿著旋轉樓梯上行,波斯地毯吸收了所有腳步聲。二樓包廂的銅質門把冰涼刺骨,唐·本傑明推門而入的瞬間,濃鬱的橡木與漿果香氣撲麵而來。馬克·紐森身著深紫色絲絨西裝,正握著醒酒器搖晃,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劃出優雅的弧線。
\"嚐嚐這個。\"馬克指了指桌上的勃艮第紅酒,瓶身標簽上\"1982 doaine de a roaneenti\"的燙金字樣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我們納帕穀酒莊的限量款,用了傳統的籃式壓榨法,在新橡木桶中陳釀了十八個月。\"
唐·本傑明拿起酒杯,學著對方的動作輕晃,觀察酒液在杯壁留下的\"酒淚\":\"聽說勃艮第紅酒對土壤要求極高?\"
\"行家!\"馬克眼中閃過讚賞,起身走到酒櫃前,取出一本皮質酒譜,\"我們的葡萄園在月光石山脊,土壤中富含石灰岩和黏土。每年采摘季,必須在淩晨三點人工篩選葡萄,隻取最飽滿的果實。\"他轉動著酒杯,\"壓榨時采用百年曆史的柳編籃,這樣能最大程度保留果香,不過效率隻有機械的十分之一。\"
唐·本傑明湊近細聞酒香,黑莓與鬆露的氣息混合著陳年橡木的煙熏味:\"如此複雜的工藝,難怪市麵上一瓶難求。\"
\"更講究的在後麵。\"馬克重新坐下,皮鞋尖輕點地麵,\"裝瓶後要在恒溫酒窖靜置五年,期間每三個月進行一次轉瓶,去除酒渣。你看這色澤,\"他舉起酒杯迎向燈光,\"如同夕陽浸染的紫水晶,這是時間賦予的禮物。\"
兩人你來我往,從葡萄品種聊到陳年工藝,從橡木桶烘烤程度談到品鑒溫度。唐·本傑明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驚訝與讚歎,適時提出幾個專業問題,將話題牢牢控製在葡萄酒領域。他清楚,在紐森這種老狐狸麵前,過早暴露意圖隻會陷入被動——就像這瓶精心陳釀的紅酒,真正的風味需要耐心等待。唐·本傑明心裏暗自慶幸在書房惡補了一下紅酒知識,不然今天丟臉丟大了。
露台方向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馬克·紐森的瞳孔微微收縮。唐·本傑明裝作不經意地望向窗外,隻見艾米麗的身影在月光下遠去,埃裏克·布朗的輪廓籠罩著,如同一片壓抑的烏雲。但他隻是輕抿一口紅酒,讚歎道:\"這單寧的絲滑感,確實是頂級水準。\"
——
聖文森特平房俱樂部的露台被地中海風格的石欄環繞,鹹澀的海風裹挾著遠處太平洋的氣息撲麵而來。埃裏克·布朗背對著月光站在角落,手中的香檳杯折射出冷冽的光,當他看到女兒艾米麗身著香檳色禮服款步走來時,臉上的肌肉瞬間繃緊。
“你怎麽會來這地方,是那個本傑明帶你來的麽?這是你該來的地方麽?”埃裏克的聲音像淬了冰,西裝袖口的家族徽章在暗處泛著冷光,“你現在是威爾希爾警局的警司,不是跟著商人混圈子的交際花!”
艾米麗的高跟鞋在石板上頓住,頸間的cartier項鏈隨著呼吸輕輕晃動。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保持平靜:“父親,你的陰謀詭計唐已經知道了。他不想搞的大家都難堪,希望你自己退出。”
“退出?”埃裏克仰頭將香檳一飲而盡,冰桶裏的碎冰碰撞出刺耳聲響,“別忘了!止水是因為我才認識了紮克·切尼!搭上了貝蒂家族!現在想把我踢開?有證據怎麽樣,我也有止水販賣軍火的黑料!”他猩紅的眼底布滿血絲,手指死死攥著杯腳,指節發白。
艾米麗的瞳孔驟然收縮,海風掀起她肩頭的薄紗,卻吹不散空氣中的寒意:“父親你昏了頭麽?你敢爆出這個黑料麽?我們全家都會被殺的!國防部不是吃素的!北方武器作為國防部供貨商,他們的審查有多嚴你不清楚?一旦牽扯到非法交易,我們整個布朗家族會被牽連!”
埃裏克猛然意識到失言,喉結滾動著卻說不出話。他踉蹌著後退半步,後腰撞上石欄,香檳杯在手中劇烈搖晃:“我...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族!止水安保現在翅膀硬了就想過河拆橋?”
“為了家族?”艾米麗的眼眶突然泛紅,想起母親獨自守在帕薩迪納老房子的模樣,“你多久沒回家看過媽媽了?你所謂的‘為家族’,就是篡改證據、設計陷害、騙取你想要的利益?”她挺直脊背,警司的正直與女兒的失望在目光中交織,“現在我隻是來告訴你這件事,你也別再搞事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了!”
話音未落,艾米麗轉身便走,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急促而決絕。埃裏克望著女兒的背影,突然暴喝一聲,將手中的香檳杯狠狠砸向地麵。水晶碎裂的聲響驚動了大廳內的賓客,數十道目光齊刷刷投來。
埃裏克瞬間恢複政客的完美微笑,優雅地俯身撿起碎片,抬頭致歉:“不好意思,手滑了。”他的語氣輕柔得仿佛剛才的暴怒從未發生,但微微發抖的手指,還是暴露了內心的驚濤駭浪。遠處,唐·本傑明透過二樓包廂的窗戶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他轉動著手中的紅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馬克收回目光,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這場關於紅酒的漫長對話,何嚐不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心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