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在冰島的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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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七章 在冰島的三天
    七月的冰島晨光來得格外早,淡金色的光已經漫過「北極光酒店」的落地窗,在羊毛地毯上投下冰川的剪影。唐·本傑明醒來時,米歇爾正趴在床邊看窗外,銀灰色的睡裙裙擺垂落在地毯上,像朵剛綻開的鈴蘭。
    「看什麽呢?」他走過去,從身後圈住她的腰,掌心貼著她微涼的小腹。
    「羊群。」米歇爾指著遠處的苔原,幾十隻白色的冰島羊正在啃草,像散落在綠絲絨上的珍珠,「它們的角是螺旋形的,像迷你版的火山岩。」
    這時,套房的門鈴輕響,酒店管家帶著兩名服務生推著早餐車走進來。管家穿著深色西裝,領口別著冰島國花三色堇的胸針:「唐先生,米歇爾小姐,早上好。今天的早餐是『冰川與牧場的饋贈』主題,包含酒店自製的冰島酸奶和剛擠的羊乳芝士。」
    早餐車鋪著亞麻桌布,第一層擺著銀質餐盤,裏麵是烤得焦脆的黑麥麵包,旁邊放著小陶罐——一罐是馴鹿berry果醬,紫紅色的果肉裏嵌著細小的籽;一罐是火山蜂蜜,琥珀色的蜜體裏浮著細碎的火山岩顆粒。「黑麥麵包加了冰島苔原的野生酵母,發酵了整整24小時,」服務生掀開保溫罩,「配羊乳芝士最好,芝士是今早五點從牧場運來的,帶著草香。」
    第二層是冷食拚盤:切片的煙熏海鸚肉、醃漬的北極貝、冰川融水冰鎮的小番茄,最中間擺著個玻璃碗,裏麵是冰島特有的「酸乳酒」,乳白的液體上漂著層細密的泡沫。「酸乳酒用羊乳發酵,冰島人早餐喝這個養胃,」管家笑著說,「很多遊客喝不慣,但配煙熏海鸚肉剛好中和鹹味。」
    最下層是熱食:銀盤裏躺著兩隻溫泉蛋,蛋黃是半流心的橙黃色,旁邊是用黃油煎的北極紅點鮭,魚皮焦脆,魚肉泛著珍珠白。「溫泉蛋用的是地熱溫泉的恒溫水煮,」服務生用銀勺輕輕敲開蛋殼,「蛋黃的稠度剛好能掛在麵包上;紅點鮭是今早從峽灣釣的,隻加了點海鹽和迷迭香。」
    米歇爾舀起一勺酸乳酒,皺了皺鼻子:「有點像沒過濾的酸奶。」她把溫泉蛋的蛋黃拌進黑麥麵包,再抹上羊乳芝士,遞到唐·本傑明嘴邊,「嚐嚐這個搭配,管家說這是冰島牧民的吃法。」
    麵包的麥香混著芝士的醇厚,蛋黃的綿密裹著果醬的微酸,像把整個冰島的早晨含在了嘴裏。唐·本傑明咬下一口,看著窗外的羊群在晨光裏移動,忽然覺得,所謂奢侈,不過是這樣的時刻——有喜歡的人在身邊,有帶著土地氣息的食物,有不被打擾的晨光。
    吃過早餐,兩人換了身輕便的衣服——唐·本傑明穿了件深綠色衝鋒衣,米歇爾則是淺灰色的防風外套,腳上都是防滑登山靴。走出酒店時,卡特和保鏢們已經開著輛越野車候在門口,遠遠地跟著,保持著既能看見又不打擾的距離。
    雷克雅未克的街道很幹淨,彩色的木屋像撒在苔原上的糖果,屋頂的風向標大多是鯨魚或馴鹿的形狀。米歇爾拉著唐·本傑明走進家手工店,店主是位白發老太太,正用冰島羊毛編織北極狐玩偶。「這是用冰島羊的絨毛織的,」老太太指著玩偶的尾巴,「這種羊毛防水,以前漁民都用來做外套。」
    米歇爾選了隻灰藍色的北極狐,塞到唐·本傑明手裏:「像不像你?看著冷,其實毛很軟。」
    他笑著捏了捏玩偶的耳朵,轉身看到牆上掛著幅極光攝影,綠色的光帶在黑色的天幕上舞動,像條巨大的綢帶。「等冬天再來吧,」米歇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時候就能看到真正的極光了。」
    街角的咖啡館飄出肉桂香,兩人進去點了兩杯拿鐵,拉花是冰山的形狀。鄰桌的遊客在用英語交談,說因為口罩原因,今年的冰島遊客比往年少了一半,黑沙灘都不用排隊。「正好,」米歇爾攪動著咖啡,「可以安安靜靜地看風景。」
    第二天的陽光更烈,七月的冰島像被打翻了的調色盤,苔原的綠、冰川的白、火山岩的黑、海水的藍,在陽光下濃得像要滴下來。兩人按攻略找到那家叫「峽灣小館」的網紅店時,門口隻排了三個人,木質招牌上的鯨魚圖案被曬得有些褪色。
    「這家店主打『冰島家常菜』,」米歇爾翻著手機裏的點評,「老板是對夫妻,丈夫捕魚,妻子做飯,菜單每天根據漁獲換。」
    走進店裏,牆上貼滿了遊客的明信片,大多寫著「這裏的龍蝦湯能治愈一切」。穿紅色圍裙的老板娘笑著過來點單,她的手臂上曬出健康的小麥色:「今天有剛上岸的龍蝦和海虹,要不要試試我們的『海洋拚盤』?」
    兩人點了八道菜,老板娘特意配了營養均衡的搭配:
    前菜是「冰島式沙拉」,用冰川生菜、煮甜菜根、羊奶酪塊拌在一起,淋著酸奶油醬汁。「冰川生菜是在地熱溫室種的,比普通生菜更脆,」老板娘解釋道,「甜菜根補鐵,羊奶酪補鈣,早上剛從牧場取的。」
    第二道是「烤北極鱈魚」,魚皮烤得像脆紙,魚肉嫩得能用叉子劃開,旁邊配著烤蘆筍和土豆泥。「鱈魚隻取中段最嫩的部分,」老板娘用刀劃開魚腹,「裏麵塞了香草和檸檬,去腥又提鮮;土豆是本地的黃土豆,澱粉含量高,適合做泥。」
    第三道「龍蝦湯」是店裏的招牌,橙紅色的湯裝在黑色的陶碗裏,上麵漂著片烤麵包。「用的是峽灣龍蝦的蝦黃和蝦殼熬的湯,」老板娘舀起一勺,「加了點奶油和白蘭地,喝之前把麵包泡進去,吸滿湯汁才好吃。」
    第四道「水煮海虹」裝在銅鍋裏,海虹的殼張得大大的,露出橙黃色的肉,旁邊放著小碟黃油。「海虹是今早剛撈的,水煮時隻加了點白葡萄酒和大蒜,」老板娘示範著,「蘸黃油吃最香,蛋白質含量很高。」
    第五道「冰島羊肉丸」是主食,褐色的丸子堆在盤子裏,配著越橘醬和煮豌豆。「羊肉來自自由放養的冰島羊,沒有膻味,」老板娘說,「越橘醬是自己熬的,酸甜解膩;豌豆補充維生素,是我女兒種的。」
    第六道「烤南瓜」用的是本地的小南瓜,切得厚厚的,表麵烤出焦斑,撒著海鹽和迷迭香。「這種南瓜甜度高,不用放糖,」老板娘指著南瓜的橫截麵,「裏麵的籽也能吃,烤過之後像瓜子。」
    第七道「煙熏三文魚卷」是冷盤,粉色的三文魚片卷著黃瓜絲和奶油芝士,擺成玫瑰花的形狀。「三文魚是低溫煙熏的,保留了魚肉的水分,」老板娘遞過一小碟芥末醬,「黃瓜解膩,芝士增加口感,營養很均衡。」
    最後一道甜點是「越橘冰淇淋」,淡紫色的冰淇淋上淋著蜂蜜,撒著碎核桃。「越橘是我丈夫去苔原摘的,冰淇淋用的是羊乳,」老板娘笑著說,「核桃是從挪威進口的,補腦子。」
    米歇爾喝著龍蝦湯,眼睛亮得像峽灣的海水:「比昨晚的米其林還好吃,有家的味道。」她把海虹肉蘸著黃油喂到唐·本傑明嘴邊,「你嚐嚐,鮮得舌頭都要化了。」
    吃過午飯,兩人在附近的公園找了張長椅曬太陽。冰島的陽光不烈,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像裹著層羊毛毯。米歇爾靠在他肩上打盹,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唐·本傑明的手機震動起來,是安德烈的視頻請求。
    他走到遠處接起,屏幕裏的安德烈穿著西裝,背景是貞觀集團洛杉磯總部的會議室:「老板,一切順利。黑火集團的注冊手續已經辦完,明天上午十點正式成立,負責人用的是我們安排的代理人,履曆幹淨得像張白紙。」
    「一切到位了嗎?」唐·本傑明的聲音壓得很低,目光掃過不遠處的米歇爾,她還在閉著眼曬太陽。
    「已經從加州銀行的賬戶劃過去了,資金分三批注入,」安德烈調出一份文件,「您放心,所有資金鏈路都做了偽裝,查不到貞觀集團頭上。」
    「暫時交給你安排的團隊,」唐·本傑明看著公園裏啄食麵包屑的海鳥,「我這邊還需要一段時間回來,別出任何紕漏。記住,黑火集團要像影子,隻能做事,不能露麵。」
    「明白。」安德烈的表情嚴肅起來,「我已經讓安保團隊接管了黑火的服務器,所有通訊都用加密頻道。等您回來,我給您匯報詳細的運營方案。」
    掛了電話,唐·本傑明走回長椅旁,米歇爾已經醒了,正看著他笑:「安德烈的電話?是不是洛杉磯那邊有事?」
    「沒事,」他坐下,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就是匯報下公司的常規運營,讓他自己看著辦就行。」他不想讓黑火集團的事打擾這難得的假期,有些陰暗的角落,該由他一個人麵對。
    第三天的行程是米歇爾定的——去維克小鎮的黑沙灘,那裏的玄武岩柱和黑色沙粒是冰島的標誌性景觀。車子駛過苔原時,米歇爾打開車窗,風帶著草香湧進來,吹得她的頭發像海藻。「你看那些小房子,」她指著遠處的牧場,「紅色的屋頂在綠苔原上,像草莓醬抹在麵包上。」
    黑沙灘的風很大,唐·本傑明把米歇爾的防風外套拉鏈拉到頂,又幫她戴上帽子。黑色的沙粒像被磨碎的黑曜石,踩在腳下涼涼的,帶著海水的濕氣。遠處的海浪拍打著玄武岩柱,白色的浪花濺在黑色的岩石上,像幅濃墨重彩的畫。
    「這些柱子是火山噴發形成的,」米歇爾指著那些整齊排列的六邊形岩石,「像上帝的風琴,所以叫『風琴岩』。」她拉著唐·本傑明走到岩石下,仰頭看,岩石的頂端被風蝕得像鋸齒,在七月的陽光下投下斑駁的影。
    雖然是網紅打卡地,但因為口罩原因,遊客不算多。有對情侶在拍婚紗照,新娘穿著白色的婚紗,裙擺被風吹得鼓鼓的,在黑色的沙灘上格外醒目。米歇爾掏出手機,對著他們拍了張照:「以後我們也來這裏拍一組吧,黑與白,像冰島的冰與火。」
    唐·本傑明從背後抱住她,讓她的背貼著自己的胸口,擋住迎麵而來的風:「好,等冬天來,讓極光當我們的背景板。」
    下午又去了附近的瀑布,水流從玄武岩懸崖上衝下來,像條白色的綢緞,在底部濺起的水霧裏能看到彩虹。米歇爾站在觀景台,張開雙臂迎著風,防風外套的衣角被吹得獵獵作響:「冰島的風都帶著力量,像在說『別停下』。」
    傍晚回到雷克雅未克,兩人按攻略找了家叫「苔原小廚」的網紅店,店麵很小,隻有六張桌子,牆上掛著店主在北極圈拍攝的極光照片。店主是位年輕的冰島姑娘,穿著印有鯨魚圖案的t恤,遞過來的菜單是手寫的,字跡娟秀。
    「今天的菜單是『陸地與海洋的對話』,」姑娘笑著說,「六道菜,有肉有魚有蔬菜,保證你們吃了不缺營養。」
    第一道「烤甜菜根沙拉」,紫紅色的甜菜根切成薄片,配著芝麻菜和山羊奶酪,淋著橄欖油。「甜菜根是我媽媽種的,在地熱溫室裏長的,特別甜,」姑娘說,「芝麻菜補鐵,奶酪補鈣,很健康。」
    第二道「香煎北極比目魚」,魚肉是雪白色的,配著檸檬黃油汁和蒸西蘭花。「比目魚生活在深海,肉質細嫩,刺也少,」姑娘用叉子劃開魚肉,「西蘭花是本地的,用冰川融水煮的,保留了維生素。」
    第三道「慢燉羊肉」,羊肉塊燉得軟爛,湯汁呈褐色,旁邊配著烤胡蘿卜和洋蔥。「羊肉燉了三個小時,用的是迷迭香和百裏香,」姑娘舀起一勺湯汁,「胡蘿卜和洋蔥都是在地熱裏烤的,吸滿了肉香,也解膩。」
    第四道「海鮮炒飯」,用的是冰島的短粒米,裏麵混著蝦仁、扇貝丁和青豆,顏色金黃。「米是從丹麥進口的,海鮮是今早的漁獲,」姑娘說,「青豆補充纖維,這道菜管飽。」
    第五道「冰島蘑菇湯」,褐色的湯裝在馬克杯裏,上麵撒著麵包碎。「蘑菇是在苔原上采的野生蘑菇,帶著泥土香,」姑娘說,「加了點奶油,喝著暖胃,適合冰島的天氣。」
    第六道甜點「藍莓派」,派皮烤得酥脆,裏麵的藍莓餡酸酸甜甜,上麵淋著香草冰淇淋。「藍莓是從北部苔原摘的,沒有農藥,」姑娘叉起一塊,「派皮用的是全麥麵粉,冰淇淋是羊乳做的,比牛奶的更健康。」
    米歇爾吃著藍莓派,眼睛彎成了月牙:「比昨晚的越橘冰淇淋更酸一點,像冰島的風,帶著點勁兒。」她叉起一塊遞到唐·本傑明嘴邊,「你嚐嚐,這派皮脆得像黑沙灘的石子。」
    唐·本傑明咬下一口,全麥的粗糲混著藍莓的酸,冰淇淋的甜在舌尖化開,像把冰島的酸甜苦都嚐了個遍。他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七月的冰島,連黃昏都格外悠長,靛藍色的天空透著點粉,像塊被揉皺的綢緞。
    吃過晚飯,兩人沿著雷克雅未克的海岸線散步。海風帶著海水的鹹澀,吹得頭發亂舞,遠處的燈塔閃著微弱的光,像顆孤獨的星。偶爾有戴著口罩的遊客擦肩而過,彼此點頭示意,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這裏的人好像都不急,」米歇爾踢著腳邊的鵝卵石,石子滾進海裏,濺起小小的水花,「開店的老板娘說,冬天太長,夏天就得慢慢過。」
    唐·本傑明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有些涼,他用掌心裹住:「我們也慢下來了,不是嗎?」這幾天,他沒再看合同,沒接工作電話,眼裏隻有冰川、峽灣和她的笑臉,像把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下來。
    回到酒店時,管家正站在門口等他們,手裏拿著個信封:「唐先生,這是您的飛機登記確認函,隨時可以起飛。」
    進了套房,米歇爾泡了兩杯熱可可,用的是冰島的奶粉,上麵浮著層厚厚的奶泡。她靠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白夜:「明天去哪兒?還在冰島待著嗎?」
    唐·本傑明抿了口熱可可,甜膩的暖流湧進胃裏:「你想去哪兒?」
    「瑞士怎麽樣?」米歇爾眼睛一亮,「我聽說聖莫裏茨的夏天很美,有高山草甸和湖泊,而且離這裏不遠,飛過去隻要三個小時。」她掏出手機,翻出聖莫裏茨的照片——碧綠的湖泊像塊翡翠,遠處的雪山頂著白帽子,湖邊的木屋像童話裏的場景。
    「好啊。」唐·本傑明笑著點頭,「就去瑞士。」他拿起電話,撥通了艾娃的號碼,「麻煩安排下明天去聖莫裏茨的航線,上午十點起飛就行。」
    掛了電話,米歇爾湊過來,熱可可的香氣混著她的發香撲麵而來:「我還從沒在夏天去過阿爾卑斯山,聽說那裏的野花七月開得正好。」
    「那我們就去看野花。」唐·本傑明把她攬進懷裏,讓她靠在自己肩上,「看完野花看湖泊,看完湖泊看雪山,什麽都不用想,就跟著風景走。」
    窗外的白夜依舊明亮,冰川的輪廓在夜色裏泛著淡銀,峽灣的海浪拍打著礁石,像首溫柔的催眠曲。米歇爾打了個哈欠,把臉埋在他的頸窩:「明天要早起,得早點睡了。」
    唐·本傑明抱著她站起來,走向臥室。羊毛被剛曬過,帶著陽光和薰衣草的味道,蓋在身上暖洋洋的。米歇爾很快就睡著了,呼吸均勻得像峽灣的潮水,唐·本傑明看著她的睡顏,在白夜的微光裏,她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輕輕顫動著。
    他想起安德烈的電話,想起黑火集團的成立,想起漢堡港的合同——那些沉重的、複雜的、需要步步為營的事,此刻都被瑞士的高山草甸和聖莫裏茨的湖泊擠到了腦後。或許旅行的意義,就是讓你在某個瞬間明白,世界上有比談判桌更廣闊的風景,有比合同更重要的約定。
    窗外的海鳥掠過夜空,翅膀帶起的風與熱可可的香氣交織,像在為他們即將開啟的瑞士之旅祝福。唐·本傑明閉上眼,感受著懷裏的溫度,冰島的慢時光即將落幕,但屬於他們的旅程,才剛剛翻開新的一頁——下一站,阿爾卑斯山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