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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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花客棧的青瓦飛簷在月色下泛著青光,祝知禮推開門的刹那,檀香與龍涎香混合的暖意撲麵而來。
    林彥秋踏入房內,腳步在雕花木門檻前頓住,屏風後分明是間闊綽的套院,兩張鋪著雲錦被褥的花梨木床分立東西,床幔上繡著暗紋的並蒂芙蓉。
    他蹙眉道:“再開個單間吧。”
    祝知禮湊近道:“墨卿兄真是個鄉下人,杜衛信裏早就交代過,這兩位姑娘今夜皆留宿在此,所以才這般安排。”
    “墨卿你若不想換也行,每個房間都有盥洗室。嘿嘿,今夜你就寢時可切莫閉門,讓我也聽聽那天籟之音。若你不嫌棄,我們共宿一間,也未嚐不可。。”
    林彥秋心中暗罵,抬手作勢要打,口中叱道:“滾,你這桐城私塾裏出來的敗類。”
    祝知禮得意地大笑,拖著阿月就往裏走,連門都不關。阿月藕荷襦裙的褶皺掃過扶欄朱漆,腰間蜀錦香囊的玉佩輕撞出叮咚聲響:“公子急什麽,小心衣裳。”
    林彥秋低聲罵了句“禽獸”,卻沒料到阿池站在一旁,聽見他的罵聲,忍不住“噗哧”一笑,調侃道:“公子就不想做一回禽獸?”
    林彥秋愣住,這才意識到自己與祝知禮相差無幾。
    自酒後起,他便帶著這位姑娘回了客棧,墮落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他苦笑著走進房間,酒意上湧,身子微軟,便往大床上一躺,舒展四肢。阿池輕手輕腳地將隨身的繡囊擱在床頭的楠木櫃上,柔聲說道:“公子,先去洗洗吧?”
    林彥秋支起身子,想起阿月那個沉甸甸的繡囊,便開口問道:“你這繡囊裏都裝著些什麽?”
    阿池微微一笑,輕聲道:“還能有什麽?不過是些脂粉、絹帕,還有……那個,你們男子出來遊玩時一般都不準備的。”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臉頰微微泛起紅暈,聲音也低了幾分:“公子要是不願意用,那也不打緊的,我上周才剛去看過的。”
    林彥秋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想起下午與肖花蘭相見時,她也未曾提及此事。
    他擺了擺手,道:“等會兒再說吧,我有些乏了,先躺一會兒,你先去洗洗。”
    “不一起嗎?”
    阿池嘴角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眼中帶著幾分戲謔與調逗。
    林彥秋心中雖有想法,卻也隻想先驗證自己的猜測,便道:“你先去吧,我稍後再洗。”
    阿池不再多言,竟當著林彥秋的麵寬衣。林彥秋不禁看得有些愣神,隻見阿池膚如凝脂,身段嫋娜,該豐盈處飽滿,該纖細處盈盈,真是好生標致。
    阿池扭著腰肢,媚眼如絲地看了他一眼,嬌聲道:“公子要是想一起洗,就快來哦。”
    說罷,款款走進了內室的浴桶間。
    林彥秋喉結微動,待阿池踏入浴桶間,他身子一僵,霍然起身,徑直抓起阿池擱在楠木幾案上的繡囊。指尖微用力,隻覺那繡囊輕飄飄的,全然沒有分量。
    刹那間,疑雲湧上心頭:“有問題!”
    思忖間,他將適才種種拚湊起來:阿月懷中的繡囊硬邦邦的,定有玄機。他暗忖莫非這姐妹倆有貓膩?
    正沉吟,阿池已浴罷出來,隻披著柔滑的素色緞麵浴巾,蓮步輕移間,水珠順著發梢滑落。她來到妝台前,玉指輕抬,對著牆上的機關屏風輕輕一按。
    刹那間,屏風上的機關啟動,浮現出一幕春宮圖景。
    林彥秋眸中精光乍現,仿若被雷擊中,猛地起身,拽住阿池沉聲道:“走!”
    “公子,你這是……輕些。”阿池驚惶失措,任由他拉著跌跌撞撞出了房門。
    林彥秋回首,眉目冷峻,薄唇微啟,露出森然一笑,低聲厲喝:“少廢話,跟我走便是!”
    祝知禮的房門虛掩著,裏頭傳來細碎的喘息聲,像是深秋的落葉被馬蹄碾過。
    林彥秋推門闖入,映入眼簾的是妝奩上擱著的阿月的繡囊,那銅鍍金鎖扣竟半敞著。
    阿月正坐在祝知禮身上,此間景色不可言語。
    兩人瞧見突然闖入的林彥秋,祝知禮動作戛然而止。
    他心中卻毫無愧意,反而壞笑道:“墨卿兄,想通了?來場風流共賞?”
    說著又是一陣動作不停。
    林彥秋的目光如刀,直直釘在那繡囊上。阿月的臉色瞬間慘白,他心頭最後一絲疑慮也隨之瓦解。伸手扯開鎖扣,露出裏頭精巧的機關木盒,這正是西洋商賈帶來的“影戲匣”,能將圖景留住的奇巧物件。
    “沒想到你們還偏好收集這好風景?”
    林彥秋攥著那影戲匣,冷笑道,“是要拿這些去要挾誰嗎?”
    祝知禮此刻才反應過來,猛地將阿月摔下床榻,圓領袍服下滾圓的肚腩晃蕩著撲向妝奩。待瞧清匣中影像,他的臉漲成豬肝色,顫抖著手將匣子塞回林彥秋懷中,轉而衝向阿月,揪住她雲鬢散亂的發髻,將那精心打理的鳳凰金釵扯得稀碎:“賤人!”
    阿月吃痛,嬌軀委頓在地,隻聽“嘩啦”一聲,妝奩上的銅鏡應聲而碎,映出她驚恐萬狀的麵容。
    “賤人!竟敢算計我。”祝知禮怒罵,抬腳便要踹向阿月。
    林彥秋冷聲喝止:“夠了!你這莽夫,還不快動動腦子。人家整治你不過是順帶,衝著的可是你老子的位子。”
    祝知禮麵色瞬間煞白。他雖平日顢頇,此刻也被點醒:自己不過是區區縣衙小吏,真被抓住把柄,大不了撂挑子不幹。可其父身為地方父母官,若被人拿著“祝家父子春宮圖”這等髒物上門要挾,那才真是滅頂之災。
    “墨卿,你素來謀略過人,快想想辦法!”
    祝知禮慌了神,聲音都帶了顫,“要是真叫人拿這物件去尋我爹,可如何是好?”
    林彥秋目光如炬,環視一周。
    阿池僅披著素白紗巾,嬌軀瑟瑟發抖;阿月蜷縮在青磚地麵,頭痛埋於織錦錦褥間,一下一下地輕聲啜泣。
    林彥秋心下明白,此情此景,容不得半點閃失。
    他快步走到妝奩前,取下懸掛的青花煙壺,又摸出黃銅火鐮,擦出火星點燃一支水煙袋。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嗆得他劇烈咳嗽。
    他抬手抹去臉上的淚痕,朗聲道:“時辰尚早,立刻遣人傳信給令尊,打探其所在,迅速攔截。若運氣尚佳,說不定還能及時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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