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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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思輕笑道:“昨日醜時左右到的,是李晴晴遣人來報信。”
    林彥秋不由苦笑:“罷了,不說這個了,我得去淨手,實在憋得難受。”
    張思趕緊扶著林彥秋起身,醫館的廂房內設有淨房。她瞥了一眼陪護床上沉睡的兩個女子,她們睡得正香,發絲散亂地鋪在枕上。
    張思沒敢跟進去,畢竟男女有別,有些事情還是要注意分寸。
    齊芝怡昨夜也沒睡好。
    哥哥齊軻把林彥秋受傷的事情一說,她心裏就亂糟糟的,滿腦子都是林彥秋的影子。
    一大早起來,想起家裏冰窖裏還有排骨,便爬起來燉了一鍋排骨湯。
    火苗在灶膛裏旺旺地燒著,湯汁在砂鍋裏咕嘟咕嘟地翻滾,不一會兒,整個廚房都飄滿了香氣。
    陳舒窈昨天回去後,心裏一直掛念林彥秋。
    她喚來奶娘,一問才知道家裏還有隻烏骨雞。
    於是,她早晨卯時就起了身,用銅鍋燉了一個小時的雞湯。
    廚房裏,陳舒窈身著家常的月白比甲,裏頭搭配著湖色的紗衫,下身是一條青色的百褶裙,裙擺隨著她忙碌的身影輕擺,顯得靈動而優雅。
    灶膛裏的火光映照在她臉上,給她的麵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張思扶著林彥秋如廁歸來,待其斜倚臥榻後,複又忙不迭地往柴房奔去。
    匆遽間忘了闔緊木門,竹槽裏潺潺水流聲順著窗縫鑽進來。
    林彥秋起身後,體下猶自隆起半晌未消,聞得這水聲,腦海中竟下意識浮現出張思雪白的玉磨盤。他無可奈何地摸了摸受傷的臂膀,傷處纏著的桑皮紙被晨露浸得發潮,哪裏還有“作案”的可能,直歎這造物弄人!
    張思從茅廁回來時,正撞見醫館的婆子捧著葛布病服進來。那婆子見李晴晴幾人還在房中逗留,便皺著眉嗔道:“二位姑娘,照顧病患也需盡心,怎的卻在此處昏睡?”
    張思趕忙賠笑道:“還有賤妾在此照看呢。”
    那婆子睃了眼室內三個女子,又翻了翻手裏的病服,冷哼道:“病患本就需靜養,何需這般多人伺候?再說了,這藥鋪裏還有老身呢。”
    張思想起昨夜婆子每隔半個時辰便來探查傷情,念及官署醫房的粗疏,心下不由歎服此處大夫的敬業。
    “夫人誤會了,”張思斂衽行禮道,“我等皆是桐城屯田司的官員,此次為來臨安城田商會試已然圓滿落幕。隻是因林大人傷勢意外,才暫留一宿。”
    那婆子這才哼了一聲,將病服摔在案上:“既如此,便由你們替病患換上衣裳。回頭叫小廝送些米粥進來。”說罷便拂袖而去。
    三人望著病床上的林彥秋麵麵相覷。李晴晴拉過同伴耳語幾句,二人紅著臉奪門而出。
    張思臉上微現羞赧,忙掩上門扉。
    她學著平日裏侍疾的手法,將帷幔放落半幅,側身避開林彥秋的目光,纖指顫抖著解開發髻。青絲如瀑散落肩頭的刹那,廊下風鈴恰巧叮咚作響。
    “哎呀,這下要被她們編排成《會真記》了。”
    張思作勢歎了一聲,拾起掉在地磚縫裏的玉扣別針,複又低頭伺候林彥秋褪下衣衫。
    林彥秋似是通透的錦鯉,任由她擺弄著褪盡外裳,及至隻剩藕荷色中衣時,張思眼尖地瞥見那處微微隆起的輪廓,胭脂色的海棠花瞬間漫過雪白的脖頸。
    “墨卿,你又在想些醃臢事罷?”張思壓低嗓音嗤笑,指尖撫過他發間散亂的墨香。
    林彥秋隻苦笑著抬指,往牆角的茅廁方向點了點:“方才不知哪位小丫鬟去解手,門扇虛掩著呢。”
    便是鐵打的麵孔也經不住這般打趣,張思耳根子泛起桃花暈,手忙腳亂地給他係上葛布病服。
    口中兀自碎碎念:“活該!滿肚子的歪心思。這沒臉沒皮的,早晚得吃苦頭!”
    眼見張思蹲在榻前為自己係衣襟,林彥秋靈機一動,右手疾如星火般按住她青絲低垂的頭顱。
    猝不及防間,朱砂色的唇瓣正巧印在那處。
    “噯!”張思驚得輕呼,連忙抬眸示意:“眼下外頭廊下候著煎藥的小廝呢!”
    這句話倒似往靜潭裏投入石子,激起林彥秋更甚的興趣。
    他愈發用力地按壓,直到張思杏眼圓睜,頰邊泛起兩朵朝雲,才鬆開手指。張思滿麵含羞,卻乖乖地輕啟朱唇,床帷外的風鈴恰巧晃出串顫音。
    “沒、沒用過水的……”林彥秋借著傷勢掩去狼狽,指尖驟然發力,堵住了她即將出口的哀求。
    刹那間,室內隻餘輕重錯落的喘息聲,與廊下煎藥銅銚的咕嘟聲遙相呼應。
    齊芝怡提著銅胎掐絲湯罐立在醫館朱門前,銅環隨著風晃出細碎聲響。
    她青綢比甲下的手指微微蜷曲,掌心跳躍著火星般的遲疑,是以臨安城屯田司同僚身份來探望在桐城屯田司的林公子,還是以那晚在花影樓聽他彈《漢宮秋月》的聽眾身份?
    這身份的迷障讓她在青石板路上徘徊了小半個時辰。
    終於下定決心抬步時,陳舒窈捧著描金瓷盞出現在雕花月亮門外。
    兩個身姿綽約的女子在光影斑駁處對視,湯罐裏排骨沉浮的熱氣在她們眼底凝成霧氣。
    陳舒窈的唇角勾起弧度,恍若於月下獨酌的仙姝。
    “妹妹也是來看林公子的罷?”
    陳舒窈的聲音帶著甜膩的桂花香,主動打破了青石板路上的靜謐。
    齊芝怡望著對方眉間朱砂點,忽然警覺起這驟然降臨的交際。
    “是啊,不知姐姐您這是?”
    齊芝怡的手不自覺摩挲著湯罐溫熱的釉麵,注意到對方藕荷色襦裙下露出的湖色緞鞋,與自己腳上青綢履形成微妙對照。
    “嗬嗬,我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陳舒窈輕啟朱唇,眉眼彎成新月。
    這句解釋讓齊芝怡懸著的心落回竹席軟褥,可心底仍掠過微瀾,屯田司上下隻知林彥秋是獨子。
    “在下齊芝怡,現任肥城屯田司錄事。”齊芝怡斂衽行禮,將湯罐輕輕放在石階上。
    “陳舒窈,吳城副知縣。”兩人雙手交握,指腹摩挲間傳遞著微妙的試探。
    “我等先進去罷,別讓湯味兒散了。”
    陳舒窈輕推雕花木門,卻皺眉發現銅環竟被反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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