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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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北豐補充道:“那刑房主事近來身患重疾,恐不能出席議事。即便如此,我等在議政堂上仍占少數。”
齊芝怡突然開口,打破了這沉重的氛圍:“兵部那邊,我自有辦法。”
此言一出,杜北豐與田大暉皆是震驚,目光轉向齊芝怡,又帶著疑問看向林彥秋。
林彥秋微微一笑,說道:“她說能成,定然能成。如今,關鍵在於說服那中書侍郎方俊琪。上次議事,我竟未注意到此女。”
田大暉苦笑一聲,道:“田俊琪這女子,在朝會上素來沉默寡言,也難怪她如此。她是前任桐城縣丞祝文派來之人。”
林彥秋聽聞,嘿然一笑,說道:“好了,諸位不必憂心,議政堂上,我等不會吃虧。”
眾人皆是明白人,心照不宣。
不該問的便不再追問,紛紛落座進食。
然而,這一桌佳肴美酒,在場眾人皆是心不在焉,食之無味。
明日那批鬧事的夫子之事,也被杜北豐提了出來。
田大暉身為主管禦史參政的副縣丞,聽了杜北豐的計策後,眼中閃過一絲精芒,說道:“明日,我便去禦史台轉轉。”
此話看似尋常,卻蘊含深意。在座的三人皆是心照不宣,相視一笑。
問題似乎有了應對之策,眾人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唯獨林彥秋心中還在思忖:祝文如今還能否掌控方俊琪。
用過晚膳,步出滿香樓,林彥秋遣退隨侍一旁的馬車夫小王,回首向齊芝怡展顏一笑:“與墨卿漫步一番可好?”
齊芝怡微頷螓首,主動伸出手去。
四目相觸,林彥秋心弦微顫,隻覺她玉手柔若無骨,暖意融融,在這春末微涼的夜風中,仿若一縷暖陽直抵心扉。
二人並肩緩行於街衢,舉目望去,流光溢彩的花燈懸於街巷兩旁,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其間,孩童們手持糖人,笑聲清脆。
這是林彥秋有生以來,首度與女子這般悠然閑逛。
夜幕下的滄山縣,華燈初上,行人熙攘。
二人旁若無人,沿著長街信步而行。
不知不覺間,已至雲嶺客棧門前。
林彥秋駐足而立,齊芝怡嬌羞會意,輕聲細語:“妾身欲回房歇息,墨卿切莫勞累過甚。”
月色如水,灑在齊芝怡羞澀的麵容上,暈染出一片緋紅。
林彥秋心中泛起層層漣漪,難言的情緒悄然彌漫。
少女羞赧一笑,踮起腳尖,在他麵頰印下一吻,旋即轉身飛奔而去,長發如瀑,在夜風中輕舞飛揚。
林彥秋佇立原地,心中五味雜陳。
思忖著,若此般情愫便是愛戀,他似是無福消受。
齊芝怡心性純淨,情思簡單,而他,是否有資格與之相配?
念及此,他對那遠在京城、將他推入這渾濁官場的董老爺子恨意暗生。
若非如此,或許不會有肖花蘭、陳舒窈、張思等人的紛至遝來。
然現實不容假設,他已無退路可言。
“既如此,便順其自然吧!”林彥秋心中默念。
愛戀於他,不過疲憊心靈的慰藉。
念及肖花蘭今夜來訪,他深知自己無法抗拒,亦或是內心渴望。
遠處,小王悄無聲息地駕著馬車停在身旁。原來他並未離去,而是遠遠相隨。
林彥秋掀開車簾,輕笑道:“何故不歸?”
小王拱手作揖,麵帶微笑:“夜深人靜,怕大人有閃失。滄山縣魚龍混雜,夜半多有不法之徒遊蕩。”
林彥秋心領神會,頷首答道:“回客棧吧。”
踏入客房,他先叩響隔壁房門。劉嘉尚滿麵笑容開門迎入。
林彥秋掃視屋內,見隻有劉嘉尚一人,頗感意外:“甘祖運呢?”
劉嘉尚含笑不語,指向林彥秋身後。他回頭望去,甘祖運正憨厚地立於門外,麵露微笑。林彥秋詫異道:“你一路尾隨?怎生做到的?”
甘祖運未及回應,劉嘉尚已笑道:“此乃我等機密。”
林彥秋點頭會意:“今夜若有訪客,你二人不必再隨。”
說罷,淺笑離去。有此二人相伴,他心下甚安。
回到房中,他負手立於窗前,目視夜空繁星點點,心中思緒紛繁。
肖花蘭的到來,將如何改變他的官場之路?
而他又將在這繁華與權謀的旋渦中,如何堅守本心?
夜色漸深,他深知前方道路漫漫,但此刻,他願將身心交付於這未知的夜色之中。
齊芝怡寄居在雲嶺客棧,林彥秋對此並無太多擔憂。
姚杏兒雖是位心狠手辣的女子,但如今眾人尚未撕破臉皮。
姚杏兒在滄山縣的產業遍布,生活富足,便是再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對齊芝怡有半分造次。
想到方俊琪,林彥秋立即修書一封送往臨安城祝文處。
不多時,林彥秋展開一封來自祝文的信箋,信中祝文以一貫簡潔的文風寫道:“方俊琪之子於京城太學攻讀,近日正備科舉。”
祝文雖話少,然字字珠璣,直擊要害。
林彥秋恭敬地低聲道:“多謝祝叔叔。”
祝文在信末又附言:“祝知禮後日啟程,你二人同往滄山縣任職。於滄山縣曆練數年,於日後仕途大有裨益。”
林彥秋雖未當麵回應,卻鄭重頷首:“祝叔叔放心,有我在,必護祝公子周全。”
這是他鮮少給予他人的承諾。
自林彥秋抵滄山縣以來,一個足以與舊勢力分庭抗禮的聯盟悄然成型。
杜北豐原為範友祺舊部,田大暉是暗中觀望的中間派,方俊琪則是祝文安插的暗樁。
各方因共同利益暫結同盟。
範友祺與祝文在任時,皆試圖打破滄山縣根深蒂固的權力格局,惜乎二人皆未能做到,反倒成就了林彥秋的雄心。
林彥秋並非不知失敗的代價。
若在滄山縣折戟沉沙,今後恐將被逐出權力核心。
然嚐過權柄滋味之人,誰又願輕易放手?林彥秋自不會甘心。
恰在此時,齊芝怡遣人送來一封書信:“夜來困乏,客棧藤枕甚硬,抱之難眠。”
林彥秋擦去額間薄汗,提筆回道:“卿若不棄,願枕邊同夢,隻是恐持刃難守。”
齊芝怡回信嗔道:“罷了,你這人最是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