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唱名結束，多爾袞開門見山道：
    “灞河之戰，大清頗有損失，南朝皇帝趁機三麵夾擊，形勢嚴峻，再戰下去弊大於利。因此，本王決定，明日日出前吃飯，日升之際出城，渡渭水後，走延安府出關，沿著長城西側北上，經河套東段回盛京！”
    眾人皆臉色一變，都震驚於多爾袞的坦誠，亦欣喜於撤兵的決定。
    所有人都在想象去了大同北側後，接應了正紅旗押運的繳獲，按軍中領了賞，回家舒舒服服過個冬天。
    尤其是蒙古各部，他們在見到關中各城搶無可搶後，崇禎難以匹敵後，早已經失去了繼續征戰的興趣，而且，此次撤軍先去草原，這有利於他們先分走應得的戰利品，直接回家貓冬。
    滿漢將領聽聞走陝北出關，亦是支持。
    畢竟陝北各城已經沒有闖軍和明軍駐守，對清軍而言是暢通無阻的路線。
    隻要走出延安府北側的榆林衛，進入鄂爾多斯草原，便不慮被崇禎追擊。
    雖然有大雪阻礙行軍，但大雪同樣阻礙明軍，若是雪勢過大無法行軍，那兩軍都無法行軍，在相同的惡劣天氣下，相對而言對清軍是有利的。
    見無人反對，多爾袞繼續道：
    “索尼、拜音圖帶兩黃旗作為先鋒軍，先一步渡河北上，為大軍撤離開路。”
    索尼等人聞言大喜，齊聲高叫：“遵命。”
    多爾袞又道：“羅洛渾、尚善帶領隨軍南下的兩紅旗和鑲藍旗6000人馬緊隨兩黃旗之後北返。”
    “遵命。”
    “蘇克薩哈、阿巴泰、圖賴，以及洪承疇、耿仲明、尚可喜以及漢八旗，助本王率領中軍護送糧草輜重，尤其是隨軍的重炮，定要全部運走，一個都不能留給尼坎！”
    眾人齊聲道：“遵命。”
    圖賴一呆，隨即跟著喊遵命。明顯慢了半拍。
    眾人皆震驚於多爾袞親自斷後，但無人出來勸諫，皆默認了他應該承擔戰敗責任的事情。
    洪承疇看著兩黃旗將領的嘴臉，心裏笑道：
    【他們還以為先走的生機大，都是沒腦子的玩意。崇禎能在臨潼布下天羅地網，在渭水北岸就沒有後手？在延安府一線會沒有布置？甚至，在大同西側的河套區域，會留下了通途麽？】
    【走吧，你們先走吧，用兩黃旗的血肉之軀，為正白旗蹚出一條回家的血路。】
    多爾袞見無人請自己先行，心裏一寒，但麵上依舊沉穩，朗聲道：
    “最後，蒙八旗的騎兵隊伍，先分散在臨潼和渭水一線，牽製有可能偷襲中軍的南朝軍隊，待大軍全部過河後，再渡河北返。”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讓蒙古人斷後，為了大軍平安撤離而發光發熱以及“發命”。
    這也算合理，因為蒙古騎兵的機動性最強，遇到危險逃跑成功率最高，由他們斷後的危險性最小，隻不過危險是相對的，若是讓他們先一步撤退，那便是毫無危險了。
    對於這種坑人的軍令，滿漢將領都有些擔心，下意識都看向蒙古將領，見他們稍一掙紮便大聲領命，這才放下心來。
    多爾袞起身：
    “各旗回去後立即準備撤軍事宜，明日天一亮便按計劃北返，兩天內全部撤出臨潼。”
    西安。
    斥候自渭水飛奔而來，見到馬士英抱拳道：
    “將軍，渭水還沒有結冰，但淺灘邊緣已經積了一層雪，可是，如果今夜大雪不停，寒風不止，就不好說了。”
    馬士英皺眉：“這個老天也太照顧建奴了。”
    他看了看漫天的雪花，知道行軍必然受阻，稍一思索便道：
    “傳令全軍即刻出城，向東進發，爭取在計劃時間前抵達臨潼！”
    驪山北側。
    左良玉冒雪前行，對著行動緩慢的士卒大罵：
    “你特娘的沒吃早飯嗎？邁開步子，快速前進！”
    “還有你們幾個，快跟上，走慢了小心老子抽你！”
    盧九德亦在後軍催促，但是他的話就好聽多了：
    “如此惡劣的天氣，拚的就是先機，如果我們在建奴反應過來之前包圍了臨潼，建奴必全軍覆沒。
    若是建奴先一步轉移，我們就可能顆粒無收！
    爺們都加把勁！殺了胡虜，掙了軍功，回家過年嘍！”
    其麾下將士齊聲叫好，隨即唱起軍歌：
    萬眾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與義兮，氣衝鬥牛。
    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
    幹犯軍法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
    赴水火兮，敢遲留！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
    殺盡建奴兮，覓個封侯。
    ……
    這是抗倭將領戚繼光所作的一首軍歌，盧九德將其中的倭奴改成了建奴，教將士傳唱，用於激勵士氣。
    嘹亮的歌聲穿透風雪，響徹驪山北麓。
    左良玉在前軍聽著後方的歌聲，嘴裏嘀咕：
    “宮裏的這些太監晚上沒事幹，得多認了多少字，多讀了多少書。
    一個個的都比我有文化。”
    同一時間，另一首軍歌在崇禎麾下的雷驤營將士唱響了：
    向前向前向前，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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