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兵顫顫巍巍：“安西王……啊不，張定國張賊半個月前就與王尚禮鬧掰，帶著千把人遁入深山啦。”
    黃子啟追問：“因何鬧翻？”
    賊兵苦了臉：
    “這都是大人物的勾當，小的們實在知道的不多，好像是王賊要全民皆兵，張賊不同意，具體的情況，軍爺應該問王尚禮王賊才是。”
    黃子啟抬腳狠狠踹在王尚禮的屍頭上，冷笑道：
    “你看他還能開口？能不？能不？我問你能不！”
    話罷，一刀砍了那賊兵，踢開人頭，又令人搜了王尚禮的官印等信物，繼續持刀尋其他賊將廝殺。
    直至翌日正午，廝殺才歇。
    閬中城內，再無一個活的賊兵。
    薑禾望著滿城屍骸，臉色鐵青，沉聲道：
    “可惡的獻賊！竟將全城百姓都強編入軍，這一戰下來，閬中當真成了鬼城！”
    曾英眼色狠辣，冷哼道：
    “哼，什麽百姓？都是賊兵！
    他們既穿了獻賊的軍服，拿起了武器，站到城頭守城，就與‘百姓’二字再無瓜葛！他們現在就是十足的賊寇！
    殺了就對了！成為鬼城就對了！”
    他猛地揮手，厲聲下令：
    “傳我將令，所有屍首盡數集中割頭、焚燒，另將全城繳獲之物一一清點，造冊登記！”
    ……
    三日後。
    秦良玉策馬踏向閬中城。
    剛剛看到城牆，空氣中便飄來一股濃重的屍骸焚燒時才有的焦臭，令人作嘔。
    她勒住韁繩，望著城內外斑駁的血跡，、手指驟然收緊：“死了很多人啊。”
    \"母親，這味道...\"
    其孫子馬萬年皺眉捂住口鼻，坐騎不安地刨著蹄子：
    “三天前就打完仗了，竟然現在才焚燒！”
    秦良玉往城周圍十幾處地方指了指：“各處都是黑煙，說明不是現在才燒，而是死的人太多，燒不完。”
    “太多？燒不完？”馬萬年疑道，“不是說城中隻有一萬賊軍嗎？”
    秦良玉沒有答話，策馬踏過堆砌的斷箭殘戈，挺向城門。
    \"秦侯來了！\"
    城門處傳來大喝，曾英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參見秦太保。”
    秦良玉嗯了一聲，聲音冷如霜刃：\"曾將軍可記得，去年在重慶城頭，你我啟誓殺敵時說過什麽？\"
    曾英挑眉：\"自然是共討獻賊，還百姓太平。\"
    秦良玉冷聲應道：\"那這些本為百姓的 " 賊兵 "，為何全殺了。\"
    曾英臉色一沉：\"秦太保，他們捐糧資賊，還助賊守城，就是賊兵？都該死！
    而且，咱們得軍功是按人頭算的，賞銀也是按人頭算的！
    此戰，四路大軍共殺了12萬賊兵！諸將皆有升官和發財的機會！甚至有封爵的機會！\"
    \"曾將軍，\" 秦良玉一歎，\"我從石柱出兵時，帶的是保境安民的令旗，不是屠城掠財的賊旗。\"
    她轉身對自家士卒下令：\"把百姓的屍身好好收斂，找地方安葬。活下來的婦孺，都送到中軍大營，別讓他們再遭難。\"
    曾英聞言也不與她爭執，抱拳道：“遵命。”
    話罷，轉身而去，邊走邊想：“秦太保老了！太過心慈手軟！”
    ……
    暮色漸起時，秦良玉登上城樓。遠處深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山腳下焚屍的火明明滅滅，惹得她心中憂思：
    “獻賊入川後百姓遭難，一年的時間裏蜀地百姓折了三四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