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令人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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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營掌盤領了軍令,快速組織炮灰衝上前去。
    陣後的空地上,一排排督戰官已列陣待命,他們身披亮甲,手持長刀,旗下的甲士肅立如樁,目光冷冽地盯著前方的攻城隊伍,隻要有人後退,便會立刻揮刀斬落。
    隨軍的火炮手早已填好火藥,炮口對準城頭;弓箭手列成三排,箭矢在陽光下泛著寒光;臨時趕製的各式巨型盾牌被士兵們扛在肩上,盾麵覆蓋著厚實的木板與鐵皮,足以抵擋城頭的箭矢與火銃。
    那些被驅為前驅的炮灰,依舊扛著沉重的沙袋與磚石,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已麻木。
    他們的使命仍是填埋胸牆前的護城河,用血肉之軀,硬生生填滿那道寬逾十丈的屏障。
    牛佺的帥旗在城頭火炮射程的邊緣。
    他站在帥旗下,目光死死盯著城頭,顯然是在用這種方式表明決心:不破此城,絕不後退。
    城頭上,何騰蛟看著城下如蟻群般聚集的闖軍,聽著江麵上傳來的槍炮聲,緩緩握緊了手中的佩劍。
    他知道,最艱難的時刻,終於來了。
    城外,闖軍的攻勢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來。
    擋箭牌車在 “轔轔” 的車輪聲中緩緩向前推進,厚重的木板與鐵皮在地麵拖出深深的轍痕,像一頭頭笨拙卻凶狠的巨獸。
    第一批背負沙袋的炮灰朝著城垣下的護城河衝來。
    從城頭俯瞰,隻見黑壓壓的人潮如潮水般洶湧向前,幾乎要將護城河與城牆之間的空地完全覆蓋,那鋪天蓋地的勢頭令人心驚。
    當闖軍推進到六十步之內,城頭上驟然響起尖銳的竹哨聲,這是開火的信號。
    早已蓄勢待發的火槍手與弓箭手立刻起身,火銃的黑洞洞的槍口與弓箭的銳利箭簇同時瞄準前方的人群,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鬆開弓弦。
    “嗖嗖嗖……”
    “砰砰砰……”
    硝煙迅速彌漫開來,羽箭如飛蝗般急射,槍彈似暴雨般落下。
    那些跑在擋箭牌車兩側、不在保護範圍內的炮灰,瞬間如被鐮刀割過的草木般成片倒下,血雨飛濺,哀嚎聲此起彼伏,響徹雲霄。
    待闖軍推進到三十步之內,城頭的火炮開始轟鳴。
    之所以這時候才開炮,是為了準頭。
    因為,城中的火藥是有限的,要盡可能的用在刀刃上。
    隨著接連炸響的爆炸,擋箭牌車接連被炸毀,推車的士卒遭了殃。旋即掀翻一片血雨,飛濺起漫天斷肢殘骸。
    擋箭牌車被毀後,後麵的兵卒瞬間暴露在箭雨之下,轉瞬間便被射成了刺蝟。
    更有鐵彈徑直砸進密集的衝鋒人群,瞬間掀起陣陣碎肉與血雨。
    何騰蛟苦心經營的火力網此刻盡顯威力,
    前排火銃齊射壓製,中排弓箭精準點殺,後排火罐與炸雷覆蓋轟炸,再配合城頭的佛郎機炮不時轟鳴,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死亡屏障。
    在這樣的防禦麵前,闖賊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痛代價,可這恰恰是他們最不在意的。
    城外的原野仿佛化作了一台不知疲倦的死亡收割機,衝上去的闖軍一批批倒下,屍體層層疊疊,很快便鋪滿了護城河前的空地。
    連泥土都被血水浸透,踩上去腳下打滑,發出令人牙酸的 “咯吱” 聲。
    對此,闖營將士全不在意。
    但是,流民就不一樣了,當身邊的人成片倒下,當熟悉的鄉鄰轉眼化作斷肢殘骸,當死亡的陰影實實在在籠罩在頭頂時,他們開始在意自己的性命了。
    有人扔掉肩上的土石,轉身就往回跑,嘴裏哭喊著 “俺不吃闖營的飯了,俺不填護城河了,俺要回家”。
    奈何,他們沒跑出幾步,就被陣後的督戰隊盯上。“噗嗤” 幾聲刀響,逃跑者的屍體便橫倒在地,鮮血噴濺在後續衝鋒的人群中,嚇得眾人腳步一頓。
    “都給老子往前衝!可誰敢後退半步,立斬不赦!”
    一名滿臉橫肉的闖軍頭目站在督戰隊前列,聲嘶力竭地狂吼。
    手中的長刀還在滴著血,話音裏的狠戾讓周遭的兵卒渾身一顫,連逃跑的念頭都被生生壓了下去。
    城頭上,何騰蛟看著這慘烈的景象,眉頭緊鎖。他知道,這樣的屠殺雖能暫時擋住攻勢,卻也在消耗著城中本就不多的彈藥。
    城下,牛佺見城頭一上來就是全力進攻,自己的炮灰隊死傷慘重,不由得咬了咬牙,揮了揮手。
    早已待命的弓箭營立刻行動起來,數千名弓箭手扛著長弓向前推進,在三十步外列陣,對著城頭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