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禦前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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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乾殿內,鎏金銅鶴香爐中龍涎香嫋嫋升起,淡淡的清香彌漫,衝淡了殿外的秋寒。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青玉地磚上,映出斑駁光影。
    弘元帝端坐於禦案之後,手中朱筆在奏折上勾畫,眉宇間帶著幾分罕見的輕鬆。
    禦案上堆疊的奏折已被批閱大半,墨香未幹,顯示著這位帝王日理萬機的勤勉。
    “陛下,林如海到了。”
    戴權輕步上前,躬身稟報。
    弘元帝擱下朱筆,抬眸道:“宣。”
    殿門緩緩開啟,林如海穩步而入,靛藍官袍在燭光下泛著沉穩的光澤,襯得他清瘦的身形更顯挺拔。
    他行至禦前,恭敬跪拜,聲音沉穩而不失恭謹:“臣林如海,叩見陛下,吾皇萬年。”
    “愛卿平身。”弘元帝聲音溫和,帶著一絲親近。
    出乎眾人意料,他竟親自起身,繞過禦案,幾步上前,親手將林如海扶起。
    這一舉動,令殿內侍立的戴權與幾名內侍都微微一驚,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謝陛下。”
    林如海起身,神色平靜,眼中卻閃過一絲動容。
    他雖久居江南,深知帝王恩寵之重,但弘元帝此舉,顯然非同尋常。
    弘元帝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多年未見,如海風采依舊,朕心甚慰。”
    他指了指禦案旁特意擺放的錦凳,語氣輕鬆,
    “坐,朕與你好好敘敘。”
    林如海謝恩落座,目光清亮,透著一股儒臣的剛正與從容。
    戴權悄然退至一旁,殿內隻剩帝臣二人,氣氛卻比尋常朝會多了幾分親近。
    鹽稅之功弘元帝開門見山,目光直視林如海:“江南鹽票製推行得如何?”
    林如海從容應答,聲音平穩,條理分明。
    “回陛下,鹽票製推行半年有餘,已初見成效。今歲鹽稅增收一百二十萬兩,明年預計可達一百五十萬兩,較前年翻番。私鹽販運減少七成,沿海私鹽窩點被連根拔起數十處。鹽商雖有怨言,但鹽價平穩,百姓得利,江南鹽政已漸入正軌。”
    弘元帝聽罷,滿意地頷首,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好!朕沒看錯人。當年你初任巡鹽禦史時,江南鹽政混亂不堪,私鹽橫行,鹽稅年年虧空,國庫為之受累。如今能有此成效,實乃大功!”
    他頓了頓,語氣轉沉,帶著幾分試探,“畢自嚴年事已高,戶部之事,朕有意讓你多擔待些,你可有信心?”
    話中深意,如雷貫耳。
    林如海神色一肅,拱手道:“陛下信任,臣必竭盡全力,不負聖恩。”
    弘元帝哈哈一笑,揮手道:“好!朕信你能擔此重任。戶部的事,慢慢來,朕不急。”
    討債之任弘元帝沉吟片刻,忽地話鋒一轉,語氣低沉:“如海,國庫空虛,你可知道?”
    林如海點頭,目光沉穩:“臣略有耳聞。近年戰事頻仍,賑災耗費頗多,國庫確實捉襟見肘。”
    “賈琮的琉璃工坊雖填補了一部分,但杯水車薪。”
    弘元帝手指輕叩禦案,聲音漸冷,
    “這些年,朝中勳貴、文官向國庫借貸成風,有的借了十幾萬兩,有的甚至高達數十萬兩,至今分文未還!”
    他冷笑一聲,眼中寒光乍現,“有些人,府上堆金積玉,園子修得比朕的圓明園還氣派,卻還要從國庫裏掏銀子,真當朕是開錢莊的?”
    林如海默然,垂首不語。
    此事朝野皆知,卻無人敢觸及。
    那些拖欠國庫銀兩的,多是權勢滔天的勳貴與高官,根基深厚,牽一發而動全身。
    討債之舉,無異於捅馬蜂窩。
    弘元帝直視林如海,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朕要你去討債。”
    殿內一靜,空氣似凝固了片刻。
    林如海抬眼,與帝王的目光相接,瞬間明白了此事的凶險。
    這差事,得罪的不僅是滿朝文武,還可能動搖朝堂的微妙平衡!
    但他沒有絲毫猶豫,拱手道:“臣領旨。”
    弘元帝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語氣略帶試探:“你不怕?”
    林如海淡然一笑,聲音平靜卻擲地有聲:“為國理財,何懼之有?隻是……”
    他頓了頓,目光一凜,
    “臣鬥膽請求陛下賜一道手諭,言明‘凡拖欠國庫銀兩者,限期歸還,逾期不還者,革職查辦,先斬後奏’。”
    弘元帝愣了片刻,隨即放聲大笑:“好!好一個林如海,膽識過人!朕準了!”
    他拍了拍林如海的肩,語氣意味深長,“你放心,朕會為你撐腰。誰敢阻撓,朕的錦衣衛不是吃素的!”
    林如海躬身謝恩,心中卻已開始盤算討債的策略。
    這樁差事,表麵是追討銀兩,實則是帝王借機清理朝堂、震懾權貴的雷霆手段。
    他必須步步為營,方能不負聖恩。
    正事談畢,弘元帝語氣輕鬆了些,似閑聊般道:“聽說令愛的婚期定在正月初八?”
    林如海微笑,眼中多了一絲溫情:“是,陛下。犬女黛玉與賈琮已定下婚期,擇了正月初八,圖個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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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琮這孩子,朕很欣賞。”弘元帝似不經意道,
    “白登山一戰,三千破八萬,立下不世之功,朕至今記憶猶新。隻是近來因賈赦舊案牽連,火器工坊暫交兵部接管,他心中可有怨言?”
    林如海神色坦然,侃侃而談:“陛下,賈琮忠勇無雙,心懷社稷。琉璃工坊、火器營,皆是為國謀利,非為一己之私。臣以為,此子乃國之棟梁,絕不會因一時得失而心生怨懟。況且,他與犬女情投意合,婚期在即,正一心籌備,哪有閑工夫計較這些?”
    弘元帝眯起眼睛,意味深長道:“哦?你不介意他出身庶子?”
    林如海正色道:“英雄不問出處。賈琮雖出身庶子,卻比許多嫡子更明事理、更有擔當。臣將女兒托付給他,放心。”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況且,犬女脾性清高,若非真心相待,她也不會點頭。”
    弘元帝哈哈一笑,點頭道:“好,很好!朕就喜歡你這直性子。”
    又閑聊幾句,林如海告退離去。
    ......
    林如海步出宮門,青袍在風中微擺,正欲登上轎輦,忽見一頂華貴的八寶琉璃轎輦停在白玉階下。
    轎簾微掀,露出一張溫婉如玉的麵容。
    竟是吳皇後!
    “林大人。”
    吳皇後聲音柔和,如春風拂麵,帶著一股讓人心安的暖意,
    “本宮聽聞你回京,特來一見。”
    林如海連忙行禮,恭聲道:“臣參見皇後娘娘。”
    吳皇後微微一笑,抬手虛扶:“不必多禮。林大人忠心為國,陛下常在宮中提起你,稱你是國之柱石。”
    她頓了頓,似不經意道,“太子近日閉門讀書,勤勉非常,頗有長進。若林大人得空,不妨去東宮坐坐,指點一二。”
    林如海心頭一跳,敏銳地察覺到這話背後的深意。
    吳皇後此言,分明是在拉攏自己,為太子鋪路。
    他不動聲色,恭敬道:“臣惶恐。太子乃天潢貴胄,聰慧過人,臣若得陛下準許,自當效勞,略盡綿薄。”
    吳皇後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滿意,輕輕放下轎簾,柔聲道:“多謝林大人。”
    儀仗緩緩離去,鑾鈴聲在暮色中漸漸遠去。
    林如海立於宮門前,望著轎輦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
    帝後一席話,如同棋盤上的兩子,一明一暗,各自落位。
    而他林如海,已然站在了朝堂的漩渦中心。
    ......
    清晨的東宮門前,雪花初停,青石地麵泛著濕潤的光澤。
    侍衛剛剛換崗,便見一輛青帷馬車緩緩駛來,車輪碾過薄雪,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車簾一掀,賈琮一身素色錦袍,腰間僅懸一枚白玉麒麟佩,袍角在寒風中輕晃,襯得他身影清俊而從容。
    他下了車,目光掃過門前的金漆匾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門房見是定國公賈琮,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忙上前行禮:“國公爺,您這是……”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試探,似在揣摩這位不速之客的來意。
    賈琮微微一笑,聲音清朗:“本官乃太子少保,今日特來拜見太子殿下。”
    他的語氣從容,帶著幾分理所當然,仿佛此行再尋常不過。
    門房一愣,雖知賈琮確有太子少保的虛銜,但朝中誰人不知他與太子素來不睦?
    如今火器工坊被兵部接管,賈琮失勢之說甚囂塵上,他卻突然登門,實在蹊蹺。
    門房不敢怠慢,忙道:“國公爺稍候,小的這就去通報。”
    說罷,他匆匆入內,腳步略顯慌亂。
    片刻後,太子府長史周泰匆匆迎出,錦袍上的雲紋在晨光中泛著微光。
    他神色複雜,拱手道:“國公爺,殿下有請。”
    賈琮頷首,負手邁入府門,步履悠然,袍袖輕擺,仿佛隻是來赴一場尋常茶會。
    東宮內的回廊曲折,雪後的梅花暗香浮動,襯得氣氛清冷而肅穆。
    他目光掃過廊下的雕花窗欞,嘴角的笑意愈發深邃。
    太子正在書房習字,宣紙上墨跡未幹,筆鋒遒勁,隱隱透著幾分焦躁。
    聽聞賈琮求見,他眉頭一皺,心中暗忖:“這賈琮剛被削了火器工坊的實權,朝中風波未平,莫非是來投靠本宮的?”
    他冷笑一聲,故意不急著召見,慢條斯理地寫完最後一筆,方淡淡道:“讓他進來吧。”
    賈琮入內,微微拱手,聲音沉穩:“臣賈琮,見過太子殿下。”
    他的禮數周到,卻無半分謙卑,眼中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似在打量太子的反應。
    太子抬眼,見賈琮神色從容,站姿挺拔,毫無失勢的頹態,心中不悅。
    他故意端坐不動,語氣冷淡:“賈卿今日怎的有空來本宮這裏?”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倨傲,眼中閃過一絲試探,似在掂量賈琮的來意。
    賈琮直起身,笑道:“臣身為太子少保,卻從未與殿下交流,實在慚愧。今日特來拜見,聆聽殿下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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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心中嗤笑,麵上卻故作溫和:“賈卿言重了。你如今是定國公,軍功赫赫,白登山一戰威震四方,本宮哪敢指教你?”
    賈琮也不客氣,徑自在太子對麵的紫檀圈椅上坐下,笑道:“殿下謙虛了。臣不過是僥幸立功,哪比得上殿下天潢貴胄,自幼受名師教導,學識淵博?”
    太子見他如此放肆,心中更是不快,但礙於身份,不好發作,隻得勉強應付。
    兩人東拉西扯,從朝政聊到詩詞,又從詩詞聊到京城的雪景。
    太子越聊越不耐煩,幾次試圖切入正題,賈琮卻總以一句輕描淡寫的玩笑搪塞,氣得他額角青筋微跳。
    終於,太子忍不住直白問道:“賈卿今日來,究竟有何要事?”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慍怒,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似已不願再與賈琮周旋。
    賈琮聞言,忽地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戲謔:“殿下何必著急?臣不過是來討杯茶喝。”
    他端起青瓷茶盞,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讚道,
    “殿下這茶不錯,是今年的龍井吧?清香悠長,餘韻無窮。”
    太子臉色一沉,氣得幾乎拍案而起:“賈琮!你莫不是消遣本宮?”
    他的聲音猛地拔高,眼中怒火熊熊,似要將賈琮的從容撕碎。
    賈琮不慌不忙,放下茶盞,笑道:“殿下言重了。臣身為太子少保,關心殿下起居,乃分內之事。今日天寒,特來問候,品茶敘舊,何來消遣之說?”
    太子氣得臉色發青,卻又無可奈何。
    賈琮身份尊貴,又無過錯,他總不能直接趕人。
    兩人繼續閑聊,賈琮談笑風生,太子卻食不知味,幾次試圖發難,皆被賈琮輕巧化解。
    午時將至,賈琮毫不客氣地留下來用了午膳。
    膳桌上,清蒸鰣魚香氣撲鼻,色澤鮮亮。
    賈琮夾了一筷子,讚道:“這道清蒸鰣魚火候正好,入口即化。東宮的廚子手藝不俗,殿下有福了。”
    太子食不知味,筷子在手中僵硬,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幾次想發作,又礙於身份強自忍耐,心中卻將賈琮罵了個狗血淋頭。
    直到未時三刻,賈琮才慢條斯理地起身告辭,拱手道:“今日叨擾殿下,多謝款待。改日臣再來討茶。”
    太子站在府門前,望著賈琮遠去的背影,咬牙切齒:“這廝到底想幹什麽?!”
    ......
    禦乾殿內,弘元帝正批閱奏折,朱筆在紙上劃過,留下鮮紅的墨跡。
    戴權悄步走近,躬身低聲道:“陛下,賈琮今日去了太子府上。”
    他的聲音謹慎,眼中閃過一絲探究,似在觀察皇帝的反應。
    弘元帝手中朱筆一頓,目光微凝:“哦?他去找太子做什麽?”
    戴權小心翼翼道:“據東宮的眼線回報,賈琮在太子府上待了兩個多時辰,與太子閑聊詩詞歌賦,還用了午膳才走。”
    弘元帝眉頭微蹙,指節輕輕敲擊禦案:“他可曾向太子表露投靠之意?”
    戴權搖頭:“未曾。據報,賈琮態度隨意,甚至……有些輕慢。”
    弘元帝一怔:“輕慢?”
    戴權低聲道:“是。太子幾次試探,賈琮卻隻以玩笑搪塞,最後太子惱了,直接問他來意,賈琮竟說‘不過是來討杯茶喝’。”
    弘元帝沉默片刻,忽地失笑:“這小子……”
    戴權偷覷皇帝神色,見他並無怒意,膽子大了些,繼續道:“賈琮離開時,太子氣得臉色鐵青,卻又無可奈何。據說連午膳都沒吃好。”
    弘元帝搖頭笑道:“他這是故意做給外人看的。”
    戴權不解:“陛下的意思是……”
    弘元帝淡淡道:“賈琮剛被削了火器工坊的權,朝中必有人猜測他失了聖眷。他今日去太子府上轉一圈,既不投靠,也不徹底得罪,隻是讓外人摸不清他的立場。”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更重要的是,他在告訴朕——他不怕朕猜忌,因為他的行蹤,朕一清二楚。”
    戴權恍然大悟,眼中閃過一絲敬佩:“原來如此!賈琮此舉,真是高明。”
    弘元帝沉吟片刻,忽又笑道:“不過,太子怕是氣得夠嗆。”
    戴權也忍不住笑了:“是,太子今日怕是飯都沒吃好。”
    弘元帝擺擺手,淡淡道:“不必管他。賈琮有分寸,朕自有主張。”
    回府的馬車上,賈琮閉目養神,嘴角卻噙著一絲笑意。
    今日這一趟,他既未向太子低頭,也未向皇帝表忠,卻讓所有人都摸不清他的意圖。
    太子會以為他是來試探,朝臣會猜測他是否另尋靠山,而弘元帝——
    弘元帝會明白,賈琮根本不屑於玩這些彎彎繞繞。
    “陛下若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那我也白立這麽多功勞了。”賈琮心中暗道,眼中閃過一絲自嘲。
    他白登山一戰,三千破八萬,焚王庭,斬大汗,軍功赫赫,若連這點信任都換不來,那他這定國公的爵位,豈不是笑話?
    他輕輕敲了敲車壁,吩咐道:“回府後,備一份禮,明日送去太子府上,就說——今日的茶不錯,謝殿下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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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色沉沉,金陵城郊一處不起眼的宅院隱於鬆林之間,青瓦灰牆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幾盞昏黃的燈籠掛在簷下,隨寒風搖曳,映出廊下兩道對坐的人影。
    宅院四周靜謐,唯有鬆濤陣陣,掩蓋了屋內的低語。
    北靜王水溶一身素色布衣,褪去了往日的錦繡華服,麵上覆著一張銀質麵具,遮住半邊臉,隻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眸,寒光閃爍。
    他端坐於紫檀椅上,指尖輕叩案幾,發出節奏分明的叩擊聲。
    水溶對麵,甄家二老爺甄應禮神色緊繃,錦袍下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青瓷茶盞的邊緣。
    他低聲道:“王爺此番冒險南下,究竟意欲何為?”
    水溶輕笑一聲:“嶽父何必明知故問?本王如今被朝廷通緝,背負‘謀反’之名,除了破釜沉舟,還能有什麽出路?”
    甄應禮眼皮一跳,下意識環顧四周,確認廊下無人,方壓低聲音道:“王爺慎言!如今江南風聲鶴唳,錦衣衛四處搜捕,您這般大張旗鼓,恐引火燒身!”
    “大張旗鼓?”
    水溶嗤笑,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若非你甄家遲遲不肯表態,本王何須親自現身金陵,冒此風險?”
    甄應禮額角冷汗更甚,忙道:“王爺明鑒!自從賈琮在江南整頓鹽務,家兄便盯死了我,連賬冊都燒了個幹淨!如今甄家上下,我根本插不上手……”
    水溶眸光一冷,忽從袖中抽出一封信箋,輕輕推到甄應禮麵前。
    信箋泛黃,火漆已裂,隱約透出墨跡的痕跡。他指尖點了點信箋,語氣森然:“這是當年你與本王合謀私鹽的密信,還有你親筆簽押的賬目。”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若這些落到陛下手裏,你覺得……他會如何處置甄氏一族?”
    甄應禮臉色煞白,手指顫抖著伸向信箋,卻不敢觸碰,似那信箋是燙手的毒物。
    他的目光在信箋上徘徊,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低聲道:“王爺……您這是何意?”
    水溶滿意地注視著他的反應,緩緩靠回椅背,語氣緩和了幾分,卻依舊帶著寒意。
    “嶽父放心,隻要你助本王成事,這些密信自然會化為灰燼。”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屆時,甄家……或許就該換個人當家了。”
    甄應禮心頭一震,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既有驚懼,又有隱隱的貪婪。
    他低聲道:“王爺是說……家兄?”
    水溶勾唇一笑,麵具下的眼神深邃如淵:“甄應嘉年事已高,身體每況愈下,甄家遲早要交到你手中。本王不過是……幫你早些實現罷了。”
    甄應禮沉默良久,額角的冷汗滑落,滴在茶盞旁,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終於嘶聲道:“王爺要我做什麽?”
    水溶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語氣平靜卻透著殺機:“簡單。第一,籌措軍餉,十萬兩銀子,一個月內到位。第二,聯絡江南舊部,召集可用之人。第三——”
    他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我要賈琮的命。”
    甄應禮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駭:“賈琮如今在京城,身邊親衛如雲,且深得聖眷,如何能動他?”
    水溶不置可否,隻淡淡道:“此事不急。賈琮雖在京城,但根基未穩,朝堂暗流洶湧,他總有疏忽之時。”
    甄應禮低頭看向桌上的密信,眼中閃過一絲掙紮,最終咬牙道:“好!我答應王爺!”
    水溶滿意地點點頭,起身推開窗欞,寒風撲麵,燈籠的火光搖曳不定。
    他低聲道:“既如此,嶽父好自為之。本王靜候佳音。”
    甄應禮頹然坐回椅中,他定了定神,忽地想起一事,急忙道:“王爺!沐瀾如何了?您既已離京,可曾帶她一同……”
    水溶腳步一頓,緩緩轉頭,麵具下的眼神冷漠如冰。
    他漠然打斷:“她留在京城更安全。”
    甄應禮怔住,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王爺的意思是……”
    水溶端起茶盞,語氣淡然:“弘元帝再狠,也不會對一個婦人下手。況且,有她在京中,反倒能讓皇帝放鬆警惕。”
    甄應禮心頭一寒,嘴唇顫抖,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終於聽懂了。
    北靜王根本沒打算帶甄沐瀾逃走!
    這個女婿,對自己的王妃沒有半分情誼,隻將她當作一枚牽製皇帝的棋子,留在京城,任其自生自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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