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朝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卻又因為這個名字而重新燃起一絲扭曲的恨意。
    他的嘴唇哆嗦著，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除了他，還會有誰……那麽樂於向我展示你的‘真麵目’？”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說出接下來的話，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此刻盛滿了破碎的絕望和濃烈的諷刺。
    “那天比賽結束後，晚上……是傅西決給我發的視頻。”傅西朝說著，伸出沒受傷的左手，顫巍巍地摸向沙發旁的手機。
    他的指尖冰涼，每一次觸碰都像是帶著電流，讓他不自覺地瑟縮。
    “聊天記錄……我也有。”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卻字字清晰地砸在霍時牧的心上。
    傅西朝費力地把手機拿了出來，屏幕因為剛才的掙紮沾上了些許他的血跡，他胡亂擦了擦，解鎖，指尖在屏幕上滑動，找到了那個他曾經看一次就心如刀絞的聊天界麵。
    他點開，將手機屏幕轉向霍時牧，動作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手機屏幕上，那段曾經讓他痛不欲生的視頻再次播放，雖然沒有聲音，但那晃動的人影，那曖昧的場景，足以說明一切。
    傅西決囂張的文字緊隨其後，炫耀著他的“勝利”。
    霍時牧的瞳孔驟然收縮，視線死死地盯在手機屏幕上，尤其是看到傅西決發來的那些挑釁信息時，他周身的氣壓瞬間降到了冰點。
    他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緊，指節捏得咯吱作響，手背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將那礙眼的手機連同傅西決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一起捏碎！
    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噬骨的悔恨席卷了他。
    “比賽的那天下午，”霍時牧的聲音壓抑著巨大的風暴，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他說，如果我晚上去赴約，他就會公開澄清，夜梟戰隊隊長阿烈的死，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霍時牧一想起那天，就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察覺傅西決的狼子野心，為什麽沒有在那之後立刻把那個卑鄙小人碎屍萬段，丟進海裏喂鯊魚！
    他抬起猩紅的眸子，死死盯著傅西朝，語氣中帶著一絲絕望的解釋：“我沒想到……他居然會給我下藥，更沒想到……他還拍了視頻，發給了你！”
    傅西朝怔住了，他呆呆地看著霍時牧，一時間竟忘了所有反應。
    為了他？霍時牧去見傅西決，是為了澄清阿烈的死與他無關？
    這個認知像一道驚雷劈在他混亂的腦海中，讓他瞬間失語。
    他一直以為，那是霍時牧對他的背叛，是霍時牧厭倦了他，選擇了傅西決……卻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那傅西決……他竟然也喜歡霍時牧？所以才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無數的念頭在傅西朝腦中炸開，讓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是他誤會了霍時牧……從一開始就誤會了。
    霍時牧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的怒火漸漸被無邊的疲憊和更深的心疼取代。
    他伸手，拿過傅西朝手中的手機，直接按了鎖屏，然後將手機遠遠地丟在了沙發的另一頭，仿佛那是什麽肮髒的病毒。
    他重新端起那碗已經有些涼了的粥，舀了一勺，再次遞到傅西朝唇邊，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所以，傅總現在能不能乖乖吃飯了？”
    勺子抵在唇邊，溫熱的粥帶著食物的香氣，試圖喚醒傅西朝麻木的味蕾。
    “我……”傅西朝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千言萬語堵在心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看著霍時牧眼底清晰的血絲和下頜緊繃的線條，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酸又脹。
    話還沒說完，就被霍時牧再次打斷了。
    “先別說話，”霍時牧的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卻又奇異地透著哄勸的意味，像是在對待一個易碎的珍寶，又像是在哄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乖乖吃飯，有什麽事，吃完飯再說。”
    傅西朝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眸子裏，此刻隻有自己蒼白而狼狽的倒影。他鬼使神差地，微微張開了嘴，將那口粥含了進去。
    清淡的米粥滑過喉嚨，帶著一絲微弱的暖意，卻絲毫無法溫暖他冰冷的心。
    幾口粥下肚，傅西朝似乎找回了一些力氣，也找回了一些理智。
    他推開霍時牧再次遞過來的勺子，眼神複雜地看著他，想了很久，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
    “霍時牧，”他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我現在是很認真的。”
    霍時牧見他神色凝重，也不再堅持喂食，將食盒輕輕放在了矮幾上，深邃的目光專注地看著他，沉聲道：“嗯，我知道。你說。”
    傅西朝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緒。
    他沉默了幾秒，才用一種近乎宣判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有病。”
    霍時牧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便鬆開，他靜靜地等著傅西朝的下文，沒有插話，隻是眼神中的擔憂更濃了幾分。
    傅西朝抬起頭，直視著霍時牧的眼睛，那雙曾經空洞的眸子，此刻卻像是積攢了無盡的黑暗與痛苦，他一字一句，清晰而殘忍地坦白：
    “我是……低級bpd人格障礙。”
    邊緣型人格障礙。情緒不穩定，人際關係緊張，自我認知混亂，伴隨著長期的空虛感和被拋棄的恐懼，以及……自殘和自殺的衝動。
    這就是他，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霍時牧聞言，心髒猛地一抽，泛起尖銳的疼痛。
    但他臉上卻沒有任何的驚慌失措，反而伸出手，輕輕覆上傅西朝受傷的手腕上方，避開了傷口，用溫熱的掌心包裹住他冰涼的肌膚。
    他凝視著傅西朝寫滿絕望的俊臉，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深情地說道：“沒事，我會找最好的專家把你治療好。傅西朝，我會一直陪著你。”
    那眼神，那語氣，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和敷衍，仿佛在宣誓一個永恒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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