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土地性質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旦翻出來，那麻煩可就大了。
    這裏頭的錢，多的能嚇死人，上百億呢。
    這種事，孫連城這種小角色哪擔得起。
    所以祁同偉現在非得搞清楚，李達康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孫連城呢，那是相當的謹慎。
    麵對這兩位大佬，他那是步步驚心，生怕說錯一句。
    他這人，一直都挺低調。
    想當初祁同偉在京州當公安局長那會，地位低得可憐，根本沒人正眼瞧他。
    現在呢，倆人都成了漢東的大腕兒。
    高育良是省長，祁同偉是帶著光環的書記。
    隨便哪個站出來，李達康都得掂量掂量。
    這種情況下，孫連城哪敢大意？他得順著這倆人的意思來，把自己知道的全抖摟出來，一點不留。
    別的什麽也別多想。
    於是孫連城趕緊就說：“祁書記，三天前，李達康給我提了個事，也不算命令，就是讓我琢磨琢磨大風廠那塊地的性質問題。
    我當然懂他什麽意思，我本來也想像以前丁義診那樣找個地兒置換一下，可現在光明區哪兒還有地。
    實在沒辦法，我隻能這麽幹了，不然也不會被李達康這麽羞辱。”
    聽他這麽一說，祁同偉心裏踏實了點。
    果然，李達康是故意讓他們知道這事的。
    孫連城不過就是個跑腿兒的。
    李達康手下誰能幹這種事，他能不清楚？
    但他心裏跟明鏡兒似的，這次卻派孫連城去辦，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有點想法，想趁機給高育良提個醒。
    祁同偉的目光轉向了高育良。
    高育良微微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在他看來，李達康雖然有點小九九，但還算不上真正的對手。
    畢竟倆人一路走過來，知根知底，也算有點交情。
    上次趙立春來漢東，他們倆還避開祁同偉單獨聊過呢。
    掏心掏肺的，意見也一致了。
    孫連城一到，高育良就感覺情況有點不對勁。
    要說誰最懂李達康，那肯定是他自己。
    李達康稍微有點動作，他心裏就跟明鏡似的。
    所以，孫連城這時候出現，高育良心裏是有數的。
    這明顯是個信號，特別是祁同偉還問了具體時間之後。
    高育良心裏琢磨著，這肯定是李達康在暗示什麽。
    他覺得，李達康這個人做事一向小心謹慎。
    要是沙瑞金知道了這事，李達康肯定得被調走，不可能再留在這兒。
    這也就是為什麽孫連城會跑過來告狀。
    高育良看著孫連城，心平氣和地說：“孫區長，我知道了，會處理妥當的。
    你安心工作，別瞎操心。
    你的表現，組織都看在眼裏。
    這事你就交給我，好好幹你的本職工作就行。
    你先回去吧。”
    孫連城一聽，心裏頓時鬆了口氣，緊張的神色也消失了，轉而露出感激的表情。
    他站起來給高育良鞠了個躬，然後就走了。
    等孫連城關門走了之後，祁同偉早就急不可耐地想說話了。
    他走到高育良對麵坐下，開門見山地問：“老師，李達康這次不太對。”
    高育良聽了之後嘴角輕輕上揚，這祁同偉確實挺敏銳。
    從孫連城的話裏，祁同偉就能感覺到不對勁。
    高育良自己也是剛發現點苗頭，祁同偉卻能直接說出問題所在。
    這挺讓人意外的，畢竟高育良是省長，掌握的信息可比祁同偉多了去了。
    高育良笑著問：“同偉，你覺得李達康哪兒不對勁？”
    高育良心裏其實已經有數了，但他還是想聽聽祁同偉的看法。
    祁同偉直言不諱地說：“老師，這事太奇怪了。
    李達康雖然不算特別聰明，但絕對不笨。
    這次的事明顯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要是他讓孫連城直接找沙書記，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京州市的事他說了算，這次地產項目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我們不能坐視不管，至少現在不行。
    土地性質變更這種大事，李達康不是避開你，而是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你。
    這讓我很吃驚，因為李達康現在最需要的是穩妥，而不是冒險。”
    李達康心裏肯定有數，他的目的就是想給你傳個話，是關於沙瑞金的想法，但具體為什麽，我也不懂，老師。
    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祁同偉這時候正琢磨著自己的想法，可一到關鍵時候又卡殼了。
    這個難題的關鍵就在於李達康的意圖。
    這事也太奇怪了，連祁同偉這種老江湖都覺得看不明白。
    祁同偉作為全省的“守門員”，大事小情都得經他的手。
    但這次，他對李達康的心思真是猜不透。
    這可不是小事，高育良和李達康這麽多年就沒和睦過。
    就算高育良當了省長，李達康還是對他愛答不理的。
    但沒辦法，誰讓高育良坐上了那個位置呢？盡管如此，李達康對高育良的敵意一直都在，這也是祁同偉覺得震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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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個事情上，祁同偉之所以對李達康有那麽大的反應，其實背後全靠高育良心裏有數。
    他們這樣表現不過是演的一場戲罷了。
    眼下的情況是，祁同偉和李達康的目標都是一樣的：要守護好漢東，守護好漢東的老百姓。
    李達康和高育良都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非得鬧僵不可。
    要不然，沙瑞金就能把漢東玩弄於鼓掌之中了。
    那沙瑞金會怎麽做呢？不用多想，他肯定會大鬧一場，讓漢東上下都不得安寧。
    那樣對誰都不好，漢東的發展也會停滯不前。
    就是這麽個理兒，所以高育良和李達康必須得徹底翻臉。
    其實自從沙瑞金來了之後，他們之間的矛盾就已經存在了，根本不用裝模作樣。
    要是李達康直接投靠了沙瑞金，那陣營就一目了然了。
    這一點，高育良心裏明鏡似的。
    所以他對於李達康現在的反應一點也不奇怪。
    在祁同偉麵前，他也不想掩飾什麽情緒，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樣。
    隻是祁同偉推算的那一步卡殼了，而這個卡殼的地方正是高育良和李達康之間的默契，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高育良聽出了祁同偉的疑惑，但他裝作沒事人一樣，還笑了笑，不但不解釋，反而還追問：
    “同偉，你覺得咱們現在應該怎麽辦？畢竟光說不練假把式，得拿出實際行動才行。”
    祁同偉聽了，稍微愣了愣，也沒再多說什麽，接著往下說。
    “老師，我想說，現在京州市的情況挺特殊的。
    李達康的權力太大了，沒人能管得住他。
    要是小事還好說，但這種情況必須得讓市長發揮作用了。
    咱們得派個人過去，把他的權力分散一下。
    他什麽都抓在手裏，權力太集中了隻會胡來，什麽事都敢幹。
    這種情況不能再繼續了。
    我覺得咱們不能猶豫，得趕緊安排個人上去，和李達康正麵交鋒。
    讓他的計劃回到正軌上，這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那些小打小鬧，比如房產開發之類的事，就別考慮了。
    他們早就把光明峰項目當成了主攻方向，這是大勢所趨，咱們擋不住。
    但咱們得保證整個事情順利進行。
    相關的責任人和製度必須落實到位。
    李達康這個人您也知道，任務完成了，其他的他就不管了。
    這些事您心裏清楚。
    我理解您的擔憂，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個敢跟李達康對著幹的人放在那個位置上。
    這樣就能壓製住他的獨斷專行，讓事情重回法律軌道。
    他獨攬大權才是房產試點的最大隱患。
    其他的都不重要，隻要不亂來，漢東就有希望。
    這個關鍵點咱們一定得抓住。”
    祁同偉說的話句句在理。
    他的意思是，現在的漢東必須得有所行動了。
    別的不說，就看李達康那性格，早晚得出事。
    以前搞房產試點遇到的那些麻煩，說到底都是管理沒跟上。
    祁同偉心裏跟明鏡似的，覺得現在漢東最頭疼的就是李達康的做派。
    在京州，李達康那是說一不二，沒人能管得了他。
    那位市長不是忙著進修就是看病，根本不來單位。
    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李達康一個人身上，他還挺樂嗬的。
    他心心念念的就是發展，為了發展，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
    這既是他的長處，也是他的短處。
    長處是能讓地方經濟突飛猛進，短處就是老百姓的利益常常被晾在一邊。
    這才是最要命的。
    祁同偉就是因為這個才提的建議。
    高育良心裏也門兒清，知道問題的關鍵在哪兒。
    但他還是想探探祁同偉的口風，這既是考驗也是傳授經驗。
    在高育良看來，李達康這是在給自己找退路，而這條路的盡頭就是他自己。
    沙瑞金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李達康，就是看上了他那股子豁出去的勁頭。
    但李達康也不是吃素的，光明峰項目嘛，就算了吧。
    市中心的地段，誰先動手誰先撈好處，這點兒小九九誰都明白。
    可房地產項目就複雜多了，從開工到交房，中間環節多得是，得確保不出一點兒岔子。
    李達康心裏跟明鏡似的，接了這個任務，進度肯定快，但風險也大，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李達康清楚這點，也知道自己手下的人都是什麽德行。
    就像孫連城這種人，這次也被推出來當替罪羊，公開被人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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