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康可不傻，看得透透的，要真是自己的人去搞這個項目，那可就慘了。
    他不想成為京州的千古罪人，一直記得“做大事得留後路”的道理，所以一直在想辦法躲這個雷。
    而高育良，就是他最後的依靠。
    這事，高育良絕對不能往外說，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和約定。
    就算是祁同偉，也隻能自己慢慢琢磨。
    祁同偉這時候說的話，簡直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金點子——找個能製衡李達康的人。
    這想法真是太絕了，特別是在現在這個局麵下，高育良正需要這樣的點子。
    祁同偉的話正好說到高育良心坎裏了，他這個京州市長，簡直就是個擺設。
    從高育良第一天去上課開始，京州就已經是李達康的天下了，這點高育良心裏最清楚。
    想當年在呂州，他就領教過李達康的霸道作風，那時候他是書記，為了呂州的發展，不得不低頭。
    現在到了京州，李達康成了書記，他這個市長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幹脆放手一搏吧。
    哎，現在看來，要攔住沙瑞金的主意，就剩一招了：把現在的市長撤了，找個更牛的人來頂上，得是個能把李達康鎮住的主兒。
    高育良往椅背上一靠，瞅著對麵的祁同偉，小聲問道：“同偉，你覺得現在京州的市長，能鎮得住李達康不？或者，敢不敢在李達康麵前說個不字？要是不行，你覺得這時候誰能頂上，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高育良沒再往下說，就是讓祁同偉自己去琢磨這個棘手的問題。
    祁同偉也不在意，他心裏早就有數了。
    聽到高育良這麽問，他接著就說道：“關於這事，我是這麽想的……”
    京海那邊一出事，易學習很快就被提拔成了市長。
    他在京海幹的活兒真不錯，就那麽半年光景，京海整個兒都變了樣。
    這麽能幹的人可不能耽誤了，所以就調他去跟李達康搭檔工作。
    這安排挺合適，高育良對易學習這人挺了解。
    記得以前田國富還打算讓他去京州當紀委書記，好製衡一下李達康。
    但你猜易學習跟田國富說了什麽？高育良心裏門兒清，因為他在縣裏時做過李達康的班長，隻不過後來因為點兒事受了罰，在縣處級的位置上待了二十年。
    直到今年才開始嶄露頭角，在京海大展身手。
    現在，高育良特別想知道，易學習到底是怎麽跟田國富說的，讓田國富打消了原本的人事安排。
    田國富這人，高育良清楚，狡猾得很，手段一套一套的。
    連他精心布的局都沒成，這事就更讓人好奇了。
    高育良就問：“易學習到底怎麽說的？難道他還不要前途了？”聽高育良這麽問，李達康憋著笑，瞅著他說：“易學習當時就跟田國富講：‘我要是去監督李達康，那沙瑞金誰來監督？’這話一出，田國富直接傻眼了。”連高育良都忍不住樂出聲來，這人膽子可真肥。
    沙瑞金正火著呢，他敢這麽說。
    真是個能人，想當初他在會上提議拆分反貪局，還說要接受紀委監督，那都是隨口一說。
    在漢東，這兩位領導是誰也管不了誰，隻能互相牽製。
    那時候易學習不過是個處級幹部，敢這麽講，真是厲害。
    不過這樣的人選才是最合適的。
    “就定他了，下次開會咱就提這個任命，我給京州市長打個電話，讓他走人。
    你還有什麽想法，都跟我說說。”高育良隨口一句話，京州市長就卷鋪蓋走人了。
    祁同偉一點不驚訝，現在的高育良說話就是管用，誰也不敢不聽，這就是他的威風。
    高育良知道祁同偉還有後手，就繼續問。
    祁同偉也不藏著，接著說：“除了易學習，我還想讓以前當過京海書記的那位過來，他在人大混了幾年，能力沒問題，手腕也硬。
    一個易學習不夠，再加上他，倆人去京州，李達康肯定頭疼。
    不過他們不是衝著李達康去的，而是盯著這次試點的風險防控。
    能把這事辦好就行，別的都不重要。
    他們去不是為了搶權，而是要借著這個機會，讓房產試點的推廣更有序合理，這才是關鍵。
    李達康那套太簡單粗暴了。”
    咱們得小心為上，別出什麽岔子。
    現在不是鬧內訌的時候。
    而是要守住京州，守住漢東。
    得讓李國務的試驗項目成為漢東發展的助推器。
    而不能讓他拿這個當爬高枝兒的梯子，我就是這麽想的。”
    祁同偉想得挺周全。
    特別是高育良，對祁同偉的那些點子簡直是讚不絕口。
    能有這份政治頭腦，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
    眼下的祁同偉，滿心都是漢東全省的發展大局。
    這種大局觀說明他已經徹底融入了新的角色，不再局限於政法那塊小天地，而是放眼整個漢東。
    這樣的祁同偉，才是高育良夢寐以求的接班人，讓他挑不出一點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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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漢東省府大樓二樓，一間辦公室正緊鑼密鼓地裝修著，那是祁同偉的新窩，沒幾天他就要搬進去辦公了。
    裏麵的設備都在緊鑼密鼓地更新調試。
    說起來，三樓同樣的位置，正是沙瑞金的辦公室。
    此刻，沙瑞金正一臉納悶地看著李達康，這哥們兒平時可不怎麽往他這兒跑。
    “達康，稀客稀客！……怎麽這時候來了？快坐。”
    沙瑞金對李達康那叫一個客氣，跟以前他們一塊兒騎車那會完全兩碼事。
    官場嘛，有時候就這樣，哪怕對方是你上司，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
    能坐到這個位置上的人，都不是善茬。
    大家都明白，在什麽場合該擺什麽譜。
    這就是種默契，沙瑞金現在就指望著李達康能動起來。
    就這麽簡單，此時此刻，李達康的價值最大化。
    他的初步規劃還得靠李達康來落地實施。
    要是還像以前那樣，李達康要麽推三阻四，要麽敷衍了事，回頭李國務那兒他沒法交代。
    沙瑞金跟高育良不一樣，雖說名義上他比高育良高半級。
    但高育良是一步步爬上來的，雖說運氣也占了一部分，但他底氣足，不怕李國務。
    沙瑞金就不行了，他一直跟著李國務混。
    萬一哪天他踩錯線了，那個小筆杆子隨便寫寫，他的前途就泡湯了。
    這些事他已經掌控不住了，不是因為那些小文章本身有多厲害，而是他的命運現在捏在別人手裏。
    這些事他早甩不掉了。
    所以他得豁出去幹。
    既然要豁出去，那李達康就是關鍵人物。
    現在的李達康，就是實打實的執行大將。
    他的第一步至關重要。
    隻要在北京把試點項目搞起來，出了成效，
    後麵的事就順理成章了。
    全國各地的開發商都會往漢東擠。
    到時候，漢東就是經濟飛躍的領頭羊，這風光場麵，沙瑞金能不重視？隻要這一步邁出去，後麵怎麽發展都不重要了。
    他可以借此機會青雲直上，至於其他的，誰還管那些？說到底，就是這麽簡單。
    沙瑞金對老百姓的那些心思一點不感興趣，他眼裏隻有經濟增長的數字。
    在他看來，經濟好了，還有人吃不上飯，那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跟他沒關係，態度相當明確。
    說真的，不少位高權重的人都抱著那樣的觀點。
    但高育良和祁同偉這種從苦日子裏走出來的人就不同了，特別是祁同偉，他太明白窮人的難處了，因為他自己也挨餓受過罪。
    他清楚窮人真正需要的是柴米油鹽這些實在玩意兒，這是那些大人物根本看不見的。
    李達康也是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他也懂底層人的需求。
    不過李達康跟他們不一樣，雖然他出身不好，但他已經翻了身，還想著再往上爬。
    這次的房產開發項目，他覺得是個機會。
    他這人為了gdp什麽都幹得出來，要不也不會為了修路資金強行攤派，把王大陸都給逼得退了官。
    這次他搞這些小動作又是為什麽？難道是為了老百姓？別逗了。
    他確實有點為百姓著想的心，但不多。
    他更多的是看到了裏麵的好處，一旦成功，京州的經濟排名說不定能衝到全國前麵去，這對李達康來說太重要了。
    但他也不想惹事，土地屬性變更的事，孫連城辦不了，他自己也不想冒險。
    就算趙立春以前逼過他，他也沒低頭，怎麽可能沙瑞金稍微暗示一下他就服軟了？李達康可不是個容易被人擺布的人。
    雖然他表麵上對沙瑞金各種奉承，但實際上，他來辦公室的次數比祁同偉還少。
    他懂得分寸，所以才敢這時候主動上門。
    這時候李達康心裏跟明鏡似的，他對沙瑞金的態度特別小心。
    他開口說：“沙書記，我這次來心裏有點不踏實，這事太複雜了。
    在國內，房地產發展得特別謹慎。
    我們漢東主要是招商引資，現在方向改了，有點阻力。
    就像大風廠的土地屬性變更，我實在不敢隨便動，隻能厚著臉皮來找您幫忙了。
    您人脈廣，希望能給我指條明路。”
    李達康對沙瑞金說話時特別小心：“沙書記，我來這兒就是想聽聽您的意見。
    這可是我一直以來的目標。”
    雖然他說話挺謹慎，但話裏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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