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在試探，所以李達康雖然沒直勾勾地看著沙瑞金，但一直在留意對方的反應。
    他想從沙瑞金的臉上看出點什麽來，可惜沙瑞金一臉淡定，還是笑眯眯地看著他，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沙瑞金了解李達康的脾氣，知道他向來獨自行事，也不指望李達康給自己背鍋，隻要能讓他衝在前麵就行。
    別的事情，沙瑞金不在乎。
    權力在他手裏，土地歸屬這種小事他根本不放在眼裏。
    雖然他沒法做最後決定，但他大哥可是國務院常務，國家大事都歸他管。
    這些問題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所以沙瑞金根本沒把這事當事。
    他看著李達康，笑著說：“是我沒考慮周全，給你添堵了。
    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京城那邊我去協調，給你一個交代。
    不過後續的工作還得靠你。”
    李達康一聽這話，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心裏直嘀咕：這事也太離奇了吧？怎麽就這麽簡簡單單地解決了呢？他原本以為，沙瑞金是故意給他出難題呢。
    可沒想到，沙瑞金輕輕鬆鬆就把難題化解了，這簡直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心裏犯嘀咕，不知道沙瑞金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至於其他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比如拉投資、找開發商蓋房子之類的，李達康覺得那都是老生常談，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鄭重其事地向沙瑞金保證：“沙書記，您就放心吧，光明峰的項目我肯定能按時完成，大風廠的住宅規劃也馬上就能啟動。
    土地的事一搞定，我立馬就動手去辦。
    這方麵我在行，您就別操心了。”
    李達康沒有絲毫退縮，大包大攬地接下了任務。
    他覺得這時候要是不表態，那還得等到什麽時候？他本來就是幹這行的，現在主要問題已經解決了，他還糾結個什麽呀？
    沙瑞金看到李達康的表現，心裏那叫一個滿意。
    他就喜歡李達康這種雷厲風行的勁。
    不過，沙瑞金可沒打算就此打住，他覺得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京州的整體開發，肯定會引來一家大型房地產商。
    這個人必須得是他們自己的人，這樣的好事絕不能便宜了外人，必須是本地的企業才行。
    至於那些複雜的利益糾葛，沙瑞金根本不感興趣。
    京城那些想來分一杯羹的人，自然會想辦法去爭取，根本輪不到他來插手。
    他隻需要選好開發商就行了。
    這事，沙瑞金心裏早就有數了。
    於是他開口說道：“達康，這事咱們得有個方向。
    這次的開發項目得找一家公司來運作，選公司這事可得慎重。
    你得好好琢磨琢磨。
    有一點得記住，必須是咱們本地的企業，不能讓肥水流入外人田，這塊大蛋糕得留在漢東。
    關於選哪家企業，你心裏有譜了嗎？”
    沙瑞金的話說得那叫一個實在。
    畢竟這個項目的規模可不是鬧著玩的，那可是幾千億的大單子。
    要是落在外人手裏，他自己都得心疼。
    他又不傻，別說外省了，就是別的市的企業他都不考慮。
    這些都不用他說，他自己心裏跟明鏡似的。
    李達康點了點頭，假裝才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沙書記提醒得太及時了，您說得太對了。
    我之前還沒想到這一點呢，關於開發企業的審核，我一定多加小心。
    這可不是小事，我得牢牢記在心裏。
    工作上要是有什麽問題，還得請您隨時給我指點指點。”其實李達康早就想到了這一層，但他還是故意裝作不知道，故意給沙瑞金戴高帽。
    這就是他的生存法則，幾乎都成了他的本能了。
    當過秘書的人都擅長這個，隨時隨地都讓領導覺得自己最英明。
    他把這一點演繹得那叫一個淋漓盡致，此刻在沙瑞金麵前的表現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沙瑞金心裏跟明鏡似的，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並不在意，反而順著這個話題繼續往下聊。
    “達康，你能這麽想，說明我沒看錯你。
    這事就得按這路子來辦。
    說到選哪個公司，我心裏也有點兒譜。
    你覺得大陸集團怎麽樣？那是咱本地的驕傲，家大業大，實力杠杠的，你又熟悉，你以前的老同事嘛，打交道也方便。
    我覺得這選擇不錯，你怎麽看？”
    沙瑞金這話裏藏著不少心思。
    大陸集團什麽背景？那可是李達康以前的搭檔王大陸的地盤，在李達康的政治路上，那可是繞不開的大人物。
    沒王大陸，哪能有今天的李達康？雖說李達康一直想跟那段過往劃清界限，但能劃得那麽幹淨嗎？那套豪宅、他閨女出國念書的學費，雖說是朋友幫襯，但誰信呢？
    這些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沙瑞金一提王大陸，就像給李達康念了個緊箍咒，又像是在逼他表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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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瑞金拋出這個話題，底牌就亮明了。
    李達康必須用大陸集團，沒得選。
    事情就這麽簡單直接。
    沙瑞金的政治手腕，那可不是蓋的。
    就算李達康再小心，也得被沙瑞金牽著鼻子走。
    對李達康動手腳，這就是政治的本來麵目。
    一聽大陸集團，李達康頭都大了。
    他壓根兒沒想到會扯上這事。
    他心裏清楚，隻要大陸集團一摻和，沒問題也得整出問題來。
    他和王大陸的關係，想躲都躲不掉。
    所以沙瑞金一提這事，李達康能不懵嗎？他瞪著沙瑞金，話都說不出來，傻乎乎地看著對方。
    沙瑞金也不著急，就這麽淡定地看著他，不吵不鬧，好像還挺享受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
    看著李達康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這種感覺沙瑞金以前可從沒體驗過。
    不一會，李達康緩過神來，急著說：“沙書記，這安排不太妥當。
    大陸集團嘛，你也知道，我和王大陸關係鐵。
    現在讓大陸集團插一腳，不太合適，這違背了組織原則。”
    李達康明白沙瑞金的意思，但還在那兒試探，希望能有那麽一絲絲轉機。
    他多希望沙瑞金能點頭答應。
    但這事他想都不敢想。
    大陸集團是沙瑞金布的局，李達康逃不掉的，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沙瑞金一開始就計劃好了。
    李達康怎麽可能不上當？
    沙瑞金的表現那叫一個老練，他輕輕皺眉，歎了口氣，然後遺憾地說：“達康，我能理解你的顧慮。
    按組織原則確實不該這樣。
    但有時候也得變通變通。
    現在咱們的事不小。
    得讓京州發展，讓漢東騰飛。
    至於個人的那些小問題，就先放一邊吧。
    你放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沙瑞金一句“我不會放在心上”，直接把李達康的心理防線給擊潰了。
    是，人家沙瑞金都不在意，你李達康糾結什麽？這句話成了壓垮李達康的最後一根稻草。
    畢竟這事他說了不算，他隻是個幹活兒的，拍板的是沙瑞金。
    李達康也沒那個膽兒去動王大陸。
    如今跟往昔大不相同了。
    從前的李達康，敢直接拒絕趙立春，那是因為他行事光明磊落，心裏沒鬼。
    現在呢？他老婆被關起來了，手下的丁義診也在國外沒了，他還敢輕易說個“不”嗎？這時候要是他還敢拒絕，那就是往槍口上撞。
    沙瑞金這人，雖然看重有能力的人，不會輕易放手李達康，但也不會給他自由選擇的餘地。
    所以，你看現在的李達康，整個人都顯得落魄了不少。
    李達康硬擠了個笑，對沙瑞金說：“沙書記，我真心感謝您。”
    說完，他心思不在焉地就轉身走了。
    沙瑞金見李達康這副模樣，不但沒發火，反而還挺高興。
    瞅著李達康的背影，他自個兒在那兒樂嗬，然後抄起桌上的電話就撥。
    李達康自個兒都不知道怎麽回的辦公室，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坐在辦公桌前發愣了。
    這時候，他的秘書湊過來了。
    “達康書記，土地司剛發來的傳真。”
    李達康接過來一看，上麵白紙黑字寫著大風廠的地塊坐標。
    這地兒去年還是住宅用地呢！這才半天功夫，性質就變了。
    李達康嚇得一身冷汗。
    在京州市公安局。
    趙東來領著祁同偉來到一間拘留室門口。
    蔡成功都快被關半年了。
    剛開始，他還想借著這地兒躲躲債，可時間一長，他發現這事沒那麽容易打發。
    他明白了，欠下的債，躲是躲不掉的。
    蔡成功也是大風廠出去的，他老爹就在廠裏幹活。
    他對這廠感情深得很。
    所以，就算有機會去更好的地方發展，他也不會扔下大風廠不管。
    他是廠長，也是大夥心裏的小蔡。
    當年，他一股腦兒地把家底都掏空了，買下大風廠一半的股份。
    為什麽？就是為了讓大風廠真正紅火起來。
    他知道，工會持股一半，對他來說是個拖累，可沒辦法，那些叔叔伯伯都是看著他長大的。
    他做不出忘恩負義的事，他的目標隻有一個，就是讓大風廠活下去，活得越來越好！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是骨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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