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空間的天幕是流動的紫色。
    無數扭曲的光帶如同腐爛的繃帶，纏繞著懸浮在虛空中的隕石。
    那些隕石表麵覆蓋著蠕動的肉瘤，不時噴出帶著硫磺味的綠色粘液，粘液在空中凝結成一張張尖叫的人臉，又在下一秒被無形的力量撕碎。
    遠處，巨大的骨骼構成的艦船殘骸在風暴中緩緩旋轉，斷裂的桅杆上掛著鏽蝕的旗幟。
    旗幟上的徽記早已模糊，卻依舊散發著絕望的氣息。
    趙括的意識像是沉在冰水裏，混沌中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顛簸，他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布滿裂紋的金屬天花板。
    一根暴露的管線正滴著粘稠的黑色液體，落在他身下的合金地板上，發出 “嗒、嗒” 的聲響。
    他撐起身體，發現自己躺在一片狼藉的駕駛艙裏。
    破碎的儀表盤散落一地，座椅的皮革也有風化的跡象，露出裏麵鏽跡斑斑的彈簧。
    舷窗外是閃耀著各種光芒的深空。
    遠處的亞空間風暴偶爾投來幾道詭異的紫光，照亮艙內的破敗。
    這是一艘廢棄的飛船，船體似乎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撕扯過，駕駛艙的牆壁上有一道貫穿前後的裂口。
    裂口邊緣的金屬向內卷曲，像是被巨獸啃咬過。
    空氣中彌漫著機油、塵埃和某種難以形容的腥氣，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趙括站起身，發出輕微的 “哢噠” 聲。
    就在他站直的刹那，周圍突然亮起微弱的藍光。
    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儀表盤碎片，竟同時亮起了屏幕，光芒雖然黯淡，卻足以照亮駕駛艙的全貌。
    “檢測到生命體征…… 啟動應急程序……”
    一個斷斷續續的電子音在艙內響起，伴隨著電流的 “滋滋” 聲。
    緊接著，一道全息投影從控製台的殘骸中升起，投影的光芒閃爍不定，勉強構成一個穿著船員製服的虛擬人影。
    隻是人影的邊緣不斷扭曲、消散，顯然是數據損壞嚴重。
    趙括皺眉，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智能影像。
    自己不會剛進入亞空間就被邪神盯上了吧？他心中咯噔一下。
    雖然帝皇說過，就算是在亞空間，邪神的力量也會受到他的壓製，但趙括對這句話的真實性表示存疑。
    就在這時，虛擬人影發出機械聲：“我是‘漫遊者號’的主智能，編號 9981。”
    虛擬人影機械地回答，頭部微微傾斜，像是在掃描趙括。
    “飛船漫遊者號原定航線為5689 行星，執行物資運輸任務。”
    “航行至塞爾維亞星係邊緣，遭遇未知能量衝擊，引擎係統、導航係統全部損壞，目前擱淺於深空。”
    它頓了頓，投影閃爍得更厲害了：“已在此處漂浮 73 個標準年…… 未檢測到救援信號……”
    未檢測到救援信號……
    未檢測到救援信號……
    趙括的目光投向舷窗外的亞空間風暴，眉頭皺得更緊。
    5689 行星？他從未聽過這個名字，帝皇給出的錨點坐標裏，也沒有這顆星球。
    看來，他在進入亞空間時，似乎偏離了預定軌道，落到了這艘廢棄飛船上。
    不知道這所謂的意外，會不會又是帝皇，或是奸奇的手筆。
    趙括的指尖凝聚起一絲寒氣，順著駕駛艙的裂口向外走去。
    金屬地板在腳下發出 “嘎吱” 的呻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生鏽的琴弦上，在死寂的飛船裏格外刺耳。
    不過趙括並沒有多擔憂，在亞空間，隻要不是大魔或者是邪神本尊出手，他還是能夠應對的。
    而大魔、神選還有邪神就那麽幾位，自己應該不會那麽倒黴。
    主船體的豁口比駕駛艙的裂口更觸目驚心。
    足有數十米寬的斷口邊緣，金屬板被撕裂成尖銳的鋸齒狀，有些甚至向上彎折，像是被一隻巨手硬生生掰斷。
    斷口處能看到暴露的管線和電纜，有些還在冒著電火花，映得對麵半艘船的殘骸忽明忽暗。
    “還好。” 趙括摸了摸牆壁上的能量導管，管壁傳來微弱的震動。
    能量護盾還在運行，雖然護盾的光芒黯淡得幾乎看不見，但確實在隔絕著外麵的亞空間汙染。
    空氣循環係統也在低負荷運轉，鼻腔裏能聞到過濾後的、帶著機油味的空氣，至少不用擔心窒息。
    在成神之前，哪怕是九階玩家，也逃不過對氧氣的依賴。
    不然趙括早就扇動光輝之翼離開了，不過光輝之翼在亞空間，會格外顯眼。
    他沿著走廊前行，沿途的艙室大多敞開著，裏麵散落著鏽蝕的武器、風化的骸骨，還有一些扭曲的金屬製品。
    牆壁上的應急燈忽明忽暗，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時而與骸骨的影子重疊，分不清彼此。
    趙括在積滿灰塵的控製台抽屜裏，找到了一張泛黃的飛船結構圖。
    圖紙邊緣已經脆化，上麵用紅色墨水標注著各艙室的位置。
    其中一個角落用星圖符號標出了船尾的 “小型突擊艇停放區”。
    “還有突擊艇？”趙括的目光落在圖紙上，這倒是個意外之喜。
    隻要突擊艇還能啟動，就能脫離這艘廢棄飛船，重新定位錨點坐標。
    不過這艘飛船在亞空間迷失了70多年，那些突擊艇能不能用還是個未知數。
    而且，讓趙括感到奇怪的是，一路走來，看見的都是廢棄零件，並沒有看到人類屍體。
    就在他剛將圖紙折好塞進懷裏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 “窸窸窣窣” 的聲響。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悄然運動。
    趙括瞬間轉身，掌心【寒山】旋轉，目光銳利地掃向聲音來源。
    那響動並非來自走廊深處，而是頭頂的通風管道。
    管道的金屬壁在 “窸窣” 聲中微微震動，像是有什麽小型生物正在裏麵快速爬行，方向飄忽不定，時而向左，時而折返，顯然對飛船的結構極為熟悉。
    “出來。”趙括低喝一聲，指尖彈出一道冰棱，精準地射向管道的接縫處。
    “哐當” 一聲脆響，冰棱碎裂，管道卻隻留下一道白痕，裏麵的響動頓了頓，隨即更快地朝著船尾方向移動。
    趙括皺眉跟上，腳步踏在金屬地板上幾乎無聲。
    通風管道的走向與飛船結構圖上的線路吻合，他順著管道的震動一路追逐，穿過廢棄的食堂、堆滿鏽蝕貨箱的倉儲區，最終在靠近船尾的維修通道前停下。
    管道在這裏有一處破損的檢修口，邊緣的金屬被磨得光滑，顯然是經常有人出入的痕跡。
    “簌！”
    檢修口的柵欄突然被從裏麵頂開，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靈猴般竄了出來，落地時踉蹌了一下，手中握著一把刀，死死盯著麵前這突然出現的男人。
    趙括沒有猶豫，斷世直接砍了過去。
    對方猛地抬頭，露出一張沾滿油汙的小臉。
    頭發枯黃如草，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露出的胳膊細得像柴火，唯有一雙眼睛又大又亮，此刻正驚恐地瞪著趙括。
    趙括的目光落在那張臉上，瞳孔驟然收縮。
    “賈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