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次神的精華。”
    唐瑩瑩的聲音在神殿中響起，帶著一絲剛從帝皇意誌中抽離的疲憊，卻依舊清晰。
    她緩步從裂縫邊緣走回來，十二道光翼已經收斂，黑色長裙上沾染的金色聖焰漸漸褪去，露出裙擺上暗繡的星辰紋路。
    趙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高挑的身形在金光中顯得格外挺拔，黑色長裙勾勒出流暢的線條，脖頸間的鎖骨若隱若現。
    她的氣質褪去了地鐵上的鄰家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澱了歲月的雍容。
    趙括看向那團晶瑩的意誌，碎片仍在折射著莫塔裏安的過往，“有什麽用？”
    “九階玩家成為次神的關鍵。”唐瑩瑩走到他身邊，目光與他平齊，“可以用來，吸收，消化，當然，也有著別的用處，比如製作道具，藥劑等等。”
    趙括沉默著，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孩，內心翻湧。
    從麓山的相遇，到亞空間的重逢，眼前的唐瑩瑩始終像一團迷霧，此刻更是陌生得讓他覺得遙遠。
    唐瑩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輕輕歎了口氣：“想必你已經見過我妹妹了。”
    趙括沒有說話。
    “做了這麽多安排，終究還是……”唐瑩瑩沒再說下去，嘴角卻突然勾起一抹笑，笑容明媚，明媚得像亞空間風暴中偶爾透進的星光。
    “重新認識一下吧。”
    她伸出手，指尖白皙，指甲修剪得整齊：“至於名字嘛，就先不告訴你啦。”
    趙括看著她的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臉上。
    這一刻，眼前這張臉與記憶中荒原深處水晶棺裏的那張臉，緩緩重疊。
    同樣的眉眼，同樣的唇線，隻是水晶棺裏的麵容更顯蒼白，帶著永恒的沉睡感。
    而命運中的那些臉更加模糊，在遙遠的回憶中幻滅又重現。
    “那個地方，”趙括終於開口，聲音有些幹澀，“是哪裏？”
    唐瑩瑩伸出的手緩緩放下，負在身後，黑色長裙的袖子滑落，露出皓腕上一道淺淺的金色印記。
    “是個比死亡更可怕的地方。”她的聲音輕了下去，似乎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遺憾。
    “以後，你也會知道的。”
    她抬眼看向空間裂縫，那裏的金色聖焰與綠色瘟疫仍在碰撞，卻隱隱透出帝皇占據上風的趨勢。
    “我能和你說話的時間不多。”她轉過身，背後突然浮現出一道黃金通道，通道盡頭什麽也看不見，隻是一片空白。
    “好好完成帝皇的請求，回報會很豐厚的。”
    唐瑩瑩聲音顯得很輕鬆，似乎直到現在，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從深海到星期天再到戰錘，她和帝皇共同編織了一道針對邪神納垢的大網，她是棋子，同樣也是棋手。
    但還有一張更大的網，注定要把她自己與趙括都束縛住。
    所謂情網。
    “再見了，趙括。”
    她最後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難辨，隨即轉身踏入黃金通道。
    就在她轉身的刹那，一滴晶瑩的東西從她眼角滑落，在空中化作一顆細小的金色星辰，在虛幻又真實的空間裏激起一圈漣漪。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
    相聚離開，都有時候。
    沒有什麽會永垂不朽。
    黃金通道迅速收縮、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青銅神殿中，隻剩下趙括和那團閃爍的次神精華，以及空間裂縫那頭傳來的、越來越微弱的納垢嘶吼。
    貓貓出現在趙括的肩頭，有些沉，這孩子最近又吃胖了很多。
    “你知道古代的人犯罪後為什麽都是秋後問斬嗎？”貓貓追隨著趙括的眼神看著緩緩消失的金色通道。
    趙括搖了搖頭。
    “因為秋天是分手的季節啊。”
    貓貓說著，歎了口氣。
    趙括反手就把貓貓丟進了仙女棒空間裏，然後又突然輕笑了一下。
    事實證明，人在極度無語的時候是真的會笑的。
    再見。
    也不知道再見的時候，是敵是友了。
    趙括回頭看了眼青銅神殿，然後意念轉動，周圍的場景就開始飛速剝離，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回到了位於間隙的酒店。
    酒店早已不複之前的平靜。
    綠色的瘟疫之火舔舐著黑色的金屬牆壁，將走廊燒成扭曲的廢鐵。
    死亡守衛失去了莫塔裏安的壓製，徹底陷入瘋狂，他們如同潰爛的潮水，朝著三大戰幫的士兵發起自殺式衝鋒。
    鏈鋸劍劈開動力裝甲的脆響、爆彈槍擊中肉體的悶響、以及被瘟疫腐蝕時的慘叫，交織成一曲絕望戰歌。
    趙括剛站穩腳跟，就看到一名戰幫士兵被三名死亡守衛圍在角落。
    他的左臂已化作綠色的粘液，卻仍咬著牙揮舞著巨斧，最終被一根骨刺貫穿胸膛，屍體在三秒內徹底腐爛，連骨頭都化作了膿水。
    趙括眉頭微蹙。
    次神級存在的隕落，足以在亞空間掀起驚濤駭浪。
    他能感覺到，整個間隙都在能量亂流中震顫，遠處的亞空間星雲如同被無形的手攪動，瘋狂向這座城市聚集。
    紫色、綠色、黑色的能量帶在暗紅色的天空中扭曲、碰撞，隨時可能引發毀滅性的空間坍塌。
    “殺！為了戰幫！”
    奧古斯都的怒吼從樓下傳來，伴隨著鏈鋸劍撕裂肉體的刺耳聲響。
    三大戰團長顯然已察覺到莫塔裏安的死亡，他們抓住這個機會，傾盡兵力絞殺剩餘的死亡守衛。
    但即便失去首領，這些萬年前的老兵依舊凶悍，瘟疫能量在他們手中化作最惡毒的武器，每一次碰撞都讓戰幫士兵成片倒下。
    趙括側身避開一道橫飛的綠色粘液，粘液落在身後的牆壁上，瞬間腐蝕出一個拳頭大的洞。
    他抬眼望去，一名瘟疫戰士正注意到他，腐爛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手中的瘟疫爆彈槍對準了他的頭顱。
    “砰！”
    爆彈射出的瞬間，趙括手中的寒山就直接以蠻橫的力量撞在了瘟疫戰士身上。
    瘟疫戰士甚至沒看清動作，身體就被寒山冰封，徹底失去了生機。
    這也得益於納垢被帝皇完全壓製，否則對付這些瘟疫戰士，恐怕也沒有這麽容易。
    “嗯？”就在這時，一道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了趙括。
    陳何夕正揮舞著巨斧劈開一名瘟疫戰士的胸膛，餘光瞥見趙括幹淨利落的斬殺，眉頭猛地一皺。
    他能感覺到，趙括身上爆發的能量雖短暫，卻磅礴得驚人，遠超普通的九階，甚至隱隱有超過他的趨勢。
    這家夥，不會就是莫塔裏安要找的人吧？陳何夕眼神閃爍。
    莫塔裏安作為次神，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家夥，要找的人，身上恐怕藏著什麽大秘密。
    趙括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遮掩，體內的能量如沉睡的火山般緩緩蘇醒。
    這股波動如同無形的威壓，讓周圍正在廝殺的雙方士兵都下意識地停了一瞬。
    陳何夕握緊了巨斧，心中飛速權衡。
    莫塔裏安已死，亞空間風暴在即，此時與這樣一位神秘強者為敵，絕非明智之舉。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插了進來：“叔祖！手下留情！”
    陳俊英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他的褐色袍子沾了不少血汙，看到趙括時明顯鬆了口氣。
    隨即對著陳何夕躬身道：“這位是小熊貓商會的貴客，剛才的事，想必是誤會。”
    剛才的事，實際上剛才並沒有發生什麽事。
    “小熊貓商會的貴客？” 陳何夕的目光在趙括和陳俊英之間轉了一圈，最終緩緩收斂了氣息，巨斧上的符文黯淡下去。
    “既然是商會的人，眼下先解決這些瘟疫渣滓，再談其他。”
    他深深看了趙括一眼，轉身再次投入戰場。
    趙括收回能量，瞥了眼陳俊英：“你倒是來得及時。”
    陳俊英擦了擦額頭的汗，苦笑道：“趙先生說笑了，我也是剛收到消息，知道您可能在這兒，莫塔裏安一死，亞空間亂了套，這些死亡守衛瘋起來連自己人都咬，您可得小心。”
    趙括的目光投向窗外愈發狂暴的亞空間風暴，輕輕頷首。
    看來，在拿到新飛船之前，這間隙的 “熱鬧”，還得再湊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