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城市能量護盾還在殷勤過濾亞空間的輻射，平台中央，一艘泰坦級民用改裝款飛船靜靜懸浮著。
    銀灰色的艦身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線條流暢如出鞘的利劍，艦首的銳角設計帶著明顯的軍用風格。
    船身兩側各有三道能量噴口，此刻正散發著淡淡的藍光。
    護盾發生器在船體表麵形成一層幾乎看不見的薄膜，偶爾有能量流劃過，留下轉瞬即逝的紋路。
    最引人注目的是艦橋位置的菱形舷窗，裏麵隱約可見複雜的控製台，艦身側麵用暗紅色的漆噴著一個簡潔的“趙”字。
    “這船不錯吧？”陳俊英站在舷梯旁，臉上帶著笑，“隱蔽場發生器是最新款，就算是祂們的眼線也很難鎖定。”
    趙括點點頭，率先踏上舷梯。
    艙門無聲滑開，內部的燈光隨之亮起，柔和的白光照亮了簡潔的駕駛艙。
    主控製台、副駕駛座、後排的休息艙，布局緊湊卻不擁擠，牆壁上的顯示屏正循環播放著飛船參數。
    “正在啟動智能核心…… 所有係統自檢正常……”一個冷靜的電子音在艙內響起。
    趙括坐在主駕駛座上，指尖在控製台上輕點。
    其實有了人工智能的輔助，他需要手動操作的地方並不多，無非是確認航線、檢查武器係統和能量儲備。
    屏幕上，俄爾甫斯星雲的坐標已經被精準輸入，旁邊標注著 “小熊貓商隊專用通道” 的字樣。
    陳俊英並沒有久留，而是說了一些售後有關的事情就離開了。
    離開前特別叮囑在俄爾甫斯行事要更加小心。
    “趙大哥，我們要去哪？” 賈嗬嗬坐在後排，好奇地摸著座椅上的安全帶。
    這比他在廢棄飛船上見過的任何裝置都要精致。
    趙括沒有回頭，目光盯著屏幕上的亞空間星圖：“做好就是了。”
    經過操作，飛船緩緩升空，離開空港平台。
    透過舷窗，能看到間隙這座黑色城市漸漸縮小，三大戰幫的塔樓依舊是最高的建築，隻是頂端的防禦武器已經收起，街道上的廝殺痕跡被清理幹淨，仿佛昨夜的血戰從未發生。
    “趙大哥，” 賈嗬嗬看著腳下慢慢縮小的星球，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你說……我還能回到深海嗎？”
    趙括操作飛船穿過能量護盾的手頓了頓。
    深海，那個孕育了神後少年的故鄉。
    他想起自己帶出來的那個賈嗬嗬，想起深海之主那雙貪婪的眼睛，最終隻是淡淡道：“會有那麽一天的。”
    內心卻清楚，難。
    深海之主為了成神，早已把整個深海拖入了邪神的棋局。
    納垢雖被壓製，奸奇的目光卻從未離開。
    所謂的故鄉，或許早已變成了另一個煉獄。
    現在回想起來，事情脈絡清晰了很多。
    奸奇與納垢達成合作，星期天站台歸納垢所有，而深海中的那位新神恐怕就是奸奇的養料。
    隻不過沒想到螳螂捕蟬，帝皇卻是後麵的那隻黃雀。
    納垢的徹底死亡隻是時間問題，到時候，人類帝國與亞空間之間的實力會發生失衡，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不過這些，也不是自己想的了。
    趙括甩了甩頭，將這些思緒壓下。
    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帝皇的任務，重新激活梧桐，找到登臨次神的方法。
    莫塔裏安的次神精華還在儲物格裏，那是他觸摸更高境界的鑰匙，但，還不夠。
    “警告：前方亞空間風暴強度上升至九級。”人工智能的提示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舷窗外，暗紅色的天空徹底被狂暴的能量帶覆蓋，紫色的閃電如同巨蟒般穿梭，扭曲的光帶發出刺耳的呼嘯，仿佛要將一切吞噬。
    這是亞空間最危險的區域，即便是最堅固的戰艦，也可能被撕成碎片。
    賈嗬嗬下意識地抓緊了座椅扶手。
    就在這時，趙括眼前的星圖突然亮起一道綠色的線。
    亞空間風暴的正中心，原本狂暴的能量帶竟如同被無形的手分開，露出一條深藍色的通道。
    通道內平靜無波，甚至能看到遠處閃爍的星辰，與外麵的混亂形成鮮明對比。
    “已進入小熊貓商隊專用快速通道。”人工智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預計航行時間：七個標準時。”
    “請船員盡快進入營養倉。”
    趙括看著那條通道，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這就是亞空間的 “快速公路”，果然名不虛傳。
    亞空間快速通道的時空流速不穩定，長時間暴露在能量流中會導致細胞活性下降，營養倉能維持身體機能，降低時空扭曲帶來的負荷。
    趙括走到駕駛艙後排的兩個銀色艙體前。
    艙門緩緩打開，裏麵鋪著一層柔軟的凝膠，內壁閃爍著淡藍色的指示燈。
    賈嗬嗬看著裏麵的液體，有些猶豫地搓了搓手。
    “別怕，就像睡一覺。”趙括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躺了進去。
    凝膠瞬間包裹住身體，帶著恰到好處的支撐力。
    賈嗬嗬咬了咬牙，也跟著躺進旁邊的營養倉。
    艙門閉合的瞬間，微涼的營養液從頂部注入，緩緩淹沒口鼻，卻沒有窒息感，反而有種奇異的舒適感蔓延開來。
    “飛船交由ai全權操控，抵達後將自動喚醒。”
    隨著電子音落下，趙括感覺到營養液中混入了鎮靜成分，大腦的思緒像是被投入水中的墨滴，慢慢暈開、變淡。
    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讓他有些不適，但身體的疲憊卻在此時湧了上來，眼皮越來越沉。
    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他最後想的是。
    莫塔裏安的次神精華，該怎麽吸收才好。
    ……
    純白。
    無邊無際的純白，像是被水洗過的天空，又像是從未被觸碰的雪地。
    趙括站在一片柔軟的草坪上，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帶著青草和花香的味道。
    麵前，站著一個穿著白色婚紗的女孩。
    裙擺蓬鬆如雲朵，在陽光下泛著細碎的光，她的臉沐浴在光暈裏，模糊得看不真切，隻能看到烏黑的長發披在肩頭，發梢係著白色的絲帶。
    “趙括先生。”
    一個縹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趙括轉頭，看到旁邊站著一個穿著黑色禮服的主持，麵容同樣模糊。
    “您願意娶…… 為妻嗎？無論是富貴還是貧窮，庸碌亦或騰達，始終不離不棄，白頭偕老……”
    聲音漸漸消散，趙括的目光不自覺地投向“台下”。
    那裏站著許多人，一張張臉熟悉又陌生，他們的表情或笑或靜，像是跨越了無數時光，靜靜注視著他。
    “趙括。”
    麵前的女孩忽然開口，帶著一絲他熟悉的韻律。
    她微微仰頭，光暈依舊遮擋著麵容。
    “你願意嗎？”
    願意嗎？
    趙括的心髒猛地一縮，像是被什麽東西攥住了。
    劇烈的失重感突然襲來！純白的世界像破碎的玻璃般裂開，所有的聲音、影像瞬間消散。
    隻有女孩還在追問。
    你，願意嗎？
    趙括猛地睜開眼，胸腔劇烈起伏，營養液還在緩緩循環，營養倉的艙門正向上滑開。
    “已抵達俄爾甫斯星雲邊緣，檢測到高強度混沌能量輻射。”人工智能的聲音冷靜地響起，“是否啟動隱蔽場發生器？”
    趙括抹了把臉，目光投向舷窗。
    外麵不再是亞空間的狂暴風暴，而是一片被墨綠色混沌能量籠罩的星雲，無數扭曲的光帶在其中穿梭，隱約能看到破碎的星球殘骸漂浮著。
    俄爾甫斯星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