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的筷子在溫泉蛋上輕輕一劃，蛋黃濃稠地流出來，混著咖喱的香氣漫開。
    他輕笑一聲，意念裹著嘲諷傳過去：“啊？我嗎？”
    “我憑什麽去殺永恒之主？”他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陰影，“我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次神罷了。”
    是的，微不足道。
    神明之下，皆為螻蟻，次神也隻是大點的螻蟻，掀不起什麽風浪的。
    佛像嘴角的弧度越來越高，紅色紋路幾乎要掙脫石雕的束縛，聲音裏帶著病態的興奮：“我找到了他的命門。”
    “你不需要動手，甚至不用靠近他。”佛像的意念像帶著倒刺的線，鑽進趙括腦海，“隻需要撥動一下命運的絲線，不是永恒的，是另一個人的。”
    趙括眯起眼，勺子在碗裏轉了個圈：“這事對我沒好處。”
    他拒絕得幹脆。
    永恒之主光聽名字就知道掌握著永恒權柄，就算不是神明裏最頂尖的，也絕對是站在金字塔尖的存在。
    沒必要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交易，去招惹這種級別的存在。
    佛像卻顫顫地笑了起來，紅色紋路在臉上劇烈閃爍，像是隨時會炸開：“趙括，你以為你能躲掉嗎？”
    “永恒早就盯上你了。”他的聲音突然尖銳，“他的權柄不止是永恒，還有‘溯源’，他能順著你的氣運，摸到所有與你相關的人，所有你守護的站台！”
    佛像身上的暗紅色紋路猛地亮起，通靈佛主的神魂劇烈顫抖，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這一次，波動太明顯，連遠處的李小燕都捕捉到了一絲異樣，精神力瞬間朝餐廳湧來。
    趙括眼神一凝，瞬間張開命運領域，將那絲波動牢牢鎖在餐廳範圍內。
    李小燕的精神力撞在領域邊緣，遲疑了一下，緩緩退了回去。
    他認出來，這是屬於趙括的力量。
    “他的力量……”佛像的聲音弱了下去，紋路也黯淡了幾分，“能把‘存在’回溯成‘永恒’，你在七日不息之城的平靜，你掌控的善惡之境，甚至你身邊的人……隻要他想，都能變成永恒，然後在他絕對的領域，加以控製。”
    趙括握著勺子的手緊了緊。
    把存在回溯成永恒？這比直接毀滅更可怕。
    “我憑什麽相信你。”他再次問道，語氣裏已經沒了剛才的敷衍。
    此時的餐廳已經空無一人，隻剩下他與那尊佛像，想要做到這些，對趙括而言，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你打算怎麽做？”趙括問。
    通靈佛主緩緩搖頭，紅色紋路在他臉上流淌，像在極力壓製著什麽：“不能說，也無法說。”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種穿透靈魂的謹慎：“永恒的權柄能追溯一切時空印記，哪怕隻是一句關於計劃的話，都可能被他捕捉到蛛絲馬跡，一旦功虧一簣，你我……乃至更多人，都將萬劫不複。”
    趙括指尖的動作頓住了。
    這理由倒合情合理，永恒之主的“溯源”能力，確實能讓任何秘密都無所遁形。
    佛像身上的光芒越來越黯淡，紅色紋路也開始變得模糊。
    “我對成仙沒有任何興趣。”他忽然笑了，笑聲裏帶著種看透世情的疲憊，“所謂仙途，到頭來不過是換個更大的囹圄罷了，與這地鐵世界，又有什麽分別？”
    話音落下，佛像化作點點光斑，悄無聲息地消散在空氣中，連那杯沒動過的烏龍茶都跟著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餐廳裏隻剩下趙括一人，暖黃的燈光落在空蕩的座位上，顯得有些寂寥。
    他驀然間歎了口氣。
    通靈佛主的話半真半假。關於永恒之主的威脅，大概率是真的。
    但所謂的 “計劃”，恐怕藏著更深的算計。
    可無論如何，有一點他看得很清楚，自己就像塊行走的仙藥，所有頂尖神明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永恒之主不過是其中較為急切的一個。
    我不是與你為敵，而是與整個諸天萬界為敵。
    這些神明，都在靜靜等待著自己的成熟，他們垂涎欲滴，他們快要忍不住了。
    想成仙，就得吞噬他的氣運。
    趙括從儲物空間裏摸出【幸運骰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骰子輕輕轉動。
    沒有猶豫，他將其拋向空中。
    骰子在空中劃出銀亮的弧線，不斷旋轉，周身浮現出幾個選項。
    這一次，趙括沒有絲毫遲疑，意念鎖定【幸運事件】。
    骰子的轉速漸漸放緩，最終 “嗒” 地一聲落在桌麵上，穩穩停在了數字“1”上。
    他想在針對永恒之主的鬥爭中獲得一些幸運，但現在看來，隻有一點點。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一點點的運氣，往往決定了生死，當然，趙括也不會相信通靈佛主。
    若不是想成仙，他又何必被封印在森林劇本裏，若不是想成仙，他又何必與自己建立起如此多的聯係。
    餐廳的門被輕輕推開，風鈴發出一串清脆的響聲。
    李小燕站在門口，穿著一身簡潔的白色連衣裙，長發束成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
    剛進門時，她周身還縈繞著一股屬於站台代理的上位者氣息。
    那是管理七日不息之城時，日積月累沉澱出的威嚴，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
    但隨著腳步靠近，那股氣息像潮水般退去，隻剩下一種純粹的恭敬，還有依賴。
    走到趙括麵前，她半跪下來，裙擺鋪在地板上，形成一朵白色的花：“主人。”
    趙括放下手中的勺子，看向她。
    剛才通靈佛主帶來的壓迫感還未完全散去，永恒之主的威脅像根刺，紮在心頭隱隱作痛。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所謂的“平靜生活”，不過是建立在僥幸之上的泡沫。
    “那顆惡魔果實，還在嗎？”他問。
    李小燕抬起頭，眼底沒有絲毫猶豫，點了點頭。
    她的睫毛很長，在燈光下投出淡淡的陰影，聲音清晰：“在的，一直為您保留。”
    當初荒阪三郎吸收惡魔果實後朝著世界之外發動攻擊，結果被一巴掌拍死，但惡魔果實卻沒有跟著消失。
    趙括想要的當然不是【惡魔果實】獲得天賦的效果，而是……
    想要和荒阪三郎一樣，吸收傳奇英雄的能力，而他自己，就可以創造出足夠多的所謂【傳奇英雄】。
    “知道了。” 趙括淡淡地說，指尖在桌麵上敲了敲，“起來吧，不用總跪著。”
    李小燕應聲起身，卻沒有立刻離開，隻是安靜地站在旁邊，像株沉默的白玉蘭。
    她能感覺到主人身上的疲憊，卻不多問，有些事，主人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她。
    餐廳裏再次安靜下來，隻有牆上的卡通掛鍾還在滴答作響。
    趙括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手裏的【幸運骰子】還在微微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