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命數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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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月草采得很順利。
    本來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任務,沒費多少功夫就在崖壁背陰處找到了成片的伴月草。
    月光剛爬上崖頂,草葉就舒展開來,綴滿了銀亮的露珠。
    石生也發揮了自己的才能,三下五除二就將伴月草采下。
    李師兄見他動作麻利,臉色稍緩,禦劍在前開路,沒再催他。
    返程時,石生望著越來越近的靈寶宗山門,心頭那股悸動不僅沒消,反而像被什麽東西撓著,越來越癢。
    他攥緊藥簍帶子,忽然停住腳步,對著李師兄躬身道:“李師兄,弟子……弟子有陣子沒回家了,想繞路回去看看娘,晚些再回宗門銷假,您看……”
    李師兄皺了皺眉,顯然不太情願,但看石生眼眶泛紅,想起他孤兒寡母的傳聞,終究是擺了擺手。
    “快去快回,兩日內必須歸宗,誤了長老的事,誰也保不住你。”
    “謝李師兄!”石生連忙行禮。
    等李師兄的劍影消失在雲層裏,他立刻轉身,循著記憶裏的方向,快步往黑風穀趕。
    越靠近穀中深處,那股悸動就越強烈,像有隻手在他丹田深處用力攥著,連帶著指尖都在發麻。
    石生放慢腳步,借著暮色隱在樹後,仔細觀察四周。
    黑風穀本就多妖獸,能讓藥靈親和有這麽大反應的靈藥,周圍也必定有妖獸守護。
    果然,在一片丈許寬的空地上,他看見了一條黑色大蟒。
    蟒身有水桶粗,鱗片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三角腦袋擱在岩石上,吐著分叉的信子,一雙豎瞳死死盯著前方的石縫。、
    石生順著它的目光看去,心髒猛地漏跳了一拍。
    石縫裏嵌著的,竟是一株靈王芝!
    那靈芝足有巴掌大,通體赤紅如瑪瑙,傘蓋邊緣鑲著圈金邊,每片菌褶都在微微顫動,像是有流光在裏麵流轉。
    石生在《百草經》上見過圖譜。
    這靈王芝百年才得一寸,最是能洗髓伐脈,哪怕是天生廢靈根,隻要服下它,也能硬生生剔除駁雜,讓靈根變得純淨幾分。
    “就是它……”石生屏住呼吸,指尖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改善靈根的希望,就躺在那石縫裏。
    但,越稀有的靈草旁邊,就會有越強大的妖獸盤踞……
    石生盯著石縫裏的靈王芝,呼吸都放輕了。
    那靈芝傘蓋邊緣的金邊正一點點變亮,像是鍍了層融化的黃金,每片菌褶裏流轉的流光越來越快,隱約能聽見細碎的 嗡鳴”。
    那是靈氣濃鬱到極致的征兆,分明是今夜就要徹底成熟的跡象。
    “難怪……”他暗自咋舌,心中卻是更加警惕。
    他往更密的灌木叢裏縮了縮,將自己藏在幾株帶刺的藤蔓後,隻露出一雙眼睛。
    掌心的冷汗浸濕了藥簍帶子,心跳得像擂鼓。
    穀中瘴氣愈發濃重,帶著股甜腥的味道。
    石生數著漏下的月光,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忽聽“簌簌”聲響。
    隻見左側的樹叢猛地晃動起來,他瞬間屏住呼吸,一道黑影從樹後滑出,水桶粗的蟒身碾過地麵的枯枝,發出滲人脆響。
    是一隻黑蟒,鱗片泛著比夜更深的墨色,三角腦袋上的豎瞳在黑暗中亮得嚇人,周身散出的威壓駭人,石生隻能猜測應該是煉氣五階的波動!
    黑蟒顯然守在這靈王芝旁邊,等待著靈草的成熟。
    石生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煉氣五階的妖獸,就算他拚盡全力,也不過是塞牙縫的份。
    可靈王芝就在眼前,那是能讓他擺脫“偽靈根”桎梏的唯一機會……
    他攥緊拳頭,丹田的靈力都跟著躁動起來,仿佛在催促他冒險。
    “不行!”
    石生猛地咬了下舌尖,劇痛讓頭腦清醒了幾分。
    衝動是找死,留著命才有機會。
    他緩緩往後挪,打算先退到穀口,等風頭過了再說,哪怕靈王芝被妖獸搶了,至少保住小命,以後未必沒有別的機緣。
    就在他挪到第三步時,穀中突然卷起一陣腥風,比黑蟒的氣息更烈,帶著股山野猛虎的臊氣。
    “吼!”
    一聲咆哮震得樹葉簌簌掉落,石生猛地抬頭,隻見一道白影從右側山壁上躍下,落地時激起漫天塵土。那
    是隻通體雪白的猛虎,身長近丈,額間有個“王”字烙印,竟也是煉氣五階的修為,一雙銅鈴大的眼睛死死盯著黑蟒,獠牙閃著寒光。
    “嘶!” 黑蟒猛地弓起身子,蟒身繃得像根即將斷裂的黑鐵,毒信直指白虎。
    白虎前爪猛地一拍地麵,堅硬的岩石瞬間裂開數道縫隙。
    它借著反衝之力撲向黑蟒,利爪帶著破空聲抓向蟒頭。
    黑蟒反應極快,蟒身一扭,避開利爪的同時,尾巴如鋼鞭般抽向白虎腰側。
    “啪”的一聲脆響,竟抽得白虎痛吼一聲,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兩隻妖獸瞬間纏鬥在一起。
    黑蟒的毒信噴吐著淡紫色的毒液,落在地上的草木瞬間化作黑灰。
    白虎則仗著身法迅捷,利爪不斷撕扯黑蟒的鱗片,每一次撲擊都帶起腥風。
    一時間穀中碎石飛濺,古樹搖晃,原本就昏暗的天色被攪得更暗,竟真有了幾分昏天黑地的架勢。
    石生躲在藤蔓後,看得目瞪口呆。
    他剛還在糾結要不要放棄,轉眼間就來了場“漁翁得利”的契機。
    他下意識地看向石縫裏的靈王芝。
    那靈芝的金邊已經亮到極致,傘蓋微微隆起,像是隨時都會綻放開來。
    “再等等……”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重新握緊了藥簍裏的小銀鏟。
    夜色中,黑蟒的毒液噴得更急了,淡紫色的霧團在空地上彌漫,連空氣都變得粘稠。
    白虎左前爪被毒液濺到,毛茸茸的皮肉瞬間潰爛,露出森白的骨茬。
    它痛得狂吼,卻越發凶狠,猛地撲到黑蟒背上,利爪死死摳進鱗片的縫隙,硬生生撕下一大片墨色的鱗甲。
    鮮血順著蟒身淌下來,在地上積成一灘黑紅的水窪。
    黑蟒吃痛,猛地回身,巨口死死咬住白虎的後腿。
    獠牙刺破皮肉的脆響在穀中回蕩,白虎疼得渾身發抖,卻不肯鬆爪,反而用另一隻前爪狠狠拍向黑蟒的七寸。
    “嘭”的一聲,黑蟒的鱗片被拍得凹陷下去,它悶哼一聲,咬得更緊,毒液順著獠牙注入白虎體內。
    白虎的後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腫脹。
    隻幾息時間,龐大的身軀從蟒背上摔落,濺起一地塵土。
    黑蟒也不好受,七寸處的傷勢讓它動作遲滯,鱗片脫落的地方血肉模糊,連吐信子的力氣都弱了幾分,卻依舊用尾巴纏住白虎的腰,試圖勒斷它的骨頭。
    兩隻煉氣五階的妖獸,此刻都成了血葫蘆。
    白虎的嘶吼越來越微弱,後腿的黑腫已經蔓延到腹部。
    黑蟒的身體也在抽搐,七寸的傷口不斷滲血,毒液消耗過度讓它的鱗片失去了光澤。
    它們還在對峙,豎瞳和虎眼都透著瀕死的凶狠,卻再也沒力氣發起像樣的攻擊,隻能喘著粗氣,用最後的力氣互相壓製。
    而此時,靈王芝也完成了最後的蛻變,燦爛綻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