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皇兮的天空早已亂成一鍋粥。
    火神明的火柱燒得雲夢城邊緣的山林劈啪作響，卻沒再往前半步。
    他怕自己一動，身後的水神明就會趁機偷襲。
    水神明的水柱懸在半空，冰藍的光紋裏藏著算計，目光時不時掃向黑霧神明的方向，生怕那團黑霧突然伸出觸手搶仙種。
    黑霧神明則裹著濃鬱的死氣，觸手在虛空中悄悄蔓延，卻在觸及戰爭神明的血光時又飛快收回。
    諸如此類的畫麵層出不窮，這些精明的家夥，誰都想等別人先出手，自己坐收漁利。
    可趙括遲遲不突破，連周身的成神光韻都消失了，這讓原本內訌的神明們，漸漸生出了焦躁。
    “搞什麽？這小子怎麽還不成神？他體內的命運都快溢出來了，規則之力也夠了，成神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嗎？”
    “怕不是不敢了吧？知道咱們這麽多神明等著，嚇破膽了？”
    “嚇破膽也沒用！突不突破，今日都是個死罷了，我說小子，別想著耍花樣！”
    不過就在這時，另一尊神明忽然說道：“說起來，仙種未必隻能讓一個人成仙吧？”
    “我聽說，上古有‘規則複製術’，或許能將仙種的本源之力拆分，隻要咱們找到方法，未必不能一起飛升，到時候，咱們都是仙人，總比打來打去好多了！”
    “規則複製術？你有辦法？”
    “我沒有，但有人有！”那位神明說道。
    這時，另一尊神明說道：“辦法我倒是有幾分眉目，隻是需要集齊三位神明的本源規則，再加上趙括的仙種核心……”
    他故意頓了頓，看著周圍神明眼中越來越濃的貪婪，“隻要你們信我，把規則之力借我一用，等複製出仙種碎片，咱們每人一份，一起成仙！”
    “我信你？”黑霧神明突然嗤笑一聲，觸手對著複刻神的方向晃了晃，“上次你複刻我的死氣，轉頭就用來偷襲我，當我忘了？”
    “那是誤會！”這尊神明趕緊辯解，“這次是為了成仙，我怎麽會耍手段？又怎會與全世界為敵？”
    “誰知道你會不會私藏仙種碎片？”戰爭神明的巨斧猛地劈向虛空，血光震得周圍的神明虛影都晃了晃，“要我說，等趙括出來，直接殺了他，剖出仙種，誰搶到算誰的！”
    “放屁！你那點本事，也配搶仙種？”
    原本暫時平息的內訌，因為“複製仙種”的提議，再次爆發。
    神明們互相指責、威脅，有的甚至已經動手，火與雷交織，水與黑霧碰撞，穆皇兮的空間被這些規則之力撕得更碎。
    宮殿中，趙璐死死攥著麓山徽章，她能感覺到，這些神明的貪婪，比之前更甚了。
    就在這時，一道戲謔的女聲突然在穆皇兮的天空響起，輕得像風，卻帶著穿透一切規則的力量：“一群白癡。”
    所有神明的動作瞬間停住。
    他們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穆皇兮山巔，一道穿著白裙的身影緩緩浮現。
    女孩背對著虛空，白裙掃過星紋石壁，裙擺上的黑白光流輕輕波動，周身纏繞的生死線像活過來一樣，將山巔的空間牢牢鎖住。
    與此同時，山巔的白裙女孩身後，突然亮起三道刺眼的光。
    左邊，三顆燃燒的恒星緩緩浮現，熱浪瞬間席卷整個穆皇兮。
    中間，一道金色的帝皇虛影凝實，帝皇穿著鎏金戰甲，手持黃金長劍，帶著極為恐怖的威嚴。
    右邊，一麵巨大的銀鏡懸浮，鏡麵上映出無數破碎的空間，鏡主的身影從鏡中走出，依舊是那副素衣白衫，不卑不亢，周身的規則讓周圍的空間都開始重疊，仿佛有無數個穆皇兮出現在眼前。
    三日天、帝皇、鏡主。
    三位至高神，聯袂降臨！
    而且不是虛影。
    他們周身的規則之力真實得可怕，三日天身邊的三顆恒星轉動時，穆皇兮的一切似乎都在經曆著某種未知的改變。
    “至……至高神？是真身降臨？”
    要知道，就算是之前的萬神圍堵，大家都隻敢虛影。
    畢竟，對於仙種的搶奪肯定會爆發出眾神間的大戰，真身一旦隕落，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怎麽？不歡迎？”三日天的聲音無悲無喜，三顆恒星突然加速轉動，熱浪變得更盛，“還是說，你們在打仙種的主意，怕我們搶了？”
    “你們……你們想獨吞仙種？”終於，一尊裹著土黃色光紋的神明鼓起勇氣，“仙種是大家的！你們就算是至高神，也不能這麽霸道！”
    “獨吞？”三日天笑了，三顆恒星突然朝著大地神明的方向飛去，恒星表麵的火焰化作巨大的火掌。
    “是，又如何？”
    話音未落，這尊神明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虛影在火掌下瞬間崩碎。
    穆皇兮的天空瞬間死寂。
    所有神明都不敢說話了，連呼吸都放輕了。
    至高神的霸道，比他們想象中更甚，幸虧來的不是真身，不然就慘了。
    可就在這時，一道陰鷙的聲音突然從虛空中傳來：“至高神又如何？真以為我們這麽多神明，會怕你們三個？”
    一道漆黑的虛影從空間裂縫中鑽出來，虛影周身纏繞著“吞噬規則”的黑光。
    “仙種能成仙，誰不想要？你們想獨吞，就得問問我們答不答應！”
    有了帶頭，又有幾尊神明的虛影動了，有的是想趁亂搶仙種，有的是怕被至高神滅口，索性拚一把。
    穆皇兮上空，無數神明都在蠢蠢欲動。
    三日天臉上的戲謔淡了些，三顆恒星的火焰變得更烈。
    眼看就要再次動手，鏡主卻突然開口：“諸位，先別急著動手。”
    他抬手對著虛空一揮，巨大的銀鏡突然暴漲，化作一座連綿千裏的鏡城，從虛空中緩緩降下，穩穩地罩在穆皇兮的上空。
    鏡城的每一麵鏡子都映出不同的畫麵。
    每一幅畫麵，都帶著令人心悸的規則之力，將那些蠢蠢欲動的神明虛影，牢牢困在鏡城之下。
    “這仙種，你們碰不得。”鏡主看著虛空中的神明，素衣白衫在鏡城的光線下泛著淡銀，“本尊不是攔著你們成仙，是為了你們好，當年命運之主、穆皇仙人，哪個不是驚才絕豔？可為了成仙，下場如何？”
    鏡主的目光掃過所有神明，語氣變得鄭重：“仙種本身，就是個陷阱，誰碰，誰死。”
    穆皇兮天空變成了一座城池，鏡主用自己的偉力，於一瞬間困住了所有神明的虛影。
    三日天看著鏡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而站在中間的女孩，始終沒有開口，似是不屑，又似在等待著什麽。
    就在這時，一道淡藍色的光從虛空中緩緩落下，趙括的身影在光中凝聚成形。
    背後的光輝之翼完全展開，每一根羽毛都鑲嵌著細小的藍色星點，更驚人的是他眉間，一顆拳頭大小的藍色星球正在緩緩旋轉，星球表麵流淌著完整的命運紋路。
    趙括緩緩睜開雙眼，眼底沒有之前的從容或凝重，隻有一種圓滿的平靜。
    命運規則徹底融入他的神魂，讓他的氣息瞬間超越了普通神明，直逼至高神的層次。
    所有神明都能感覺到，此刻的趙括，已經在無聲無息之間，成為了那名真正站在規則頂端的“命運之主”。
    “你終於回來了。”
    白裙女孩緩緩轉過身，臉上的戲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釋然的笑。
    她抬起手，聲音裏帶著跨越無盡歲月的疲憊與勝利：“命運之主，終究是我贏了。”
    白裙女孩目光鎖在趙括身上，像是在看一件等待了千萬年的藏品。
    無盡歲月前，當我還沒有躺進荒原棺材，還不是現在這副模樣的時候，我和他打了個賭。
    “我賭，你會選擇藍色星辰。”白裙女孩的聲音變得輕柔，“他說，你經曆了太多生死，見了太多背叛，最終會選擇紅色星辰的平凡安穩，會放棄命運之主的傳承。”
    “可我知道，你不會，你會選擇那條最難走的路，選擇成為完整的命運之主。”
    她頓了頓，指尖的淡粉光突然暴漲，與趙括眉間的藍色星球徹底連接：“現在，賭約的結果出來了，我贏了，也該到收獲的時候了。”
    話音未落，穆皇兮的天空突然刮起了無形的風。
    這風不是普通的氣流，是由規則凝聚而成的，化作金色的光粒，朝著趙括的方向飛去。
    此時，在穆皇兮大殿內，趙璐渾身被淡淡的光芒所籠罩。
    她要拚命了，她要借助穆皇兮的力量，去阻止即將發生的一切。
    可就在這時，趙括的聲音響起：“停下吧。”
    “可是……”趙璐有些不解，但看著手中消失的穆皇兮令牌，她知道，有些事情，已經無法回頭了。
    女孩頹唐坐在了地上。
    從一開始，她就該知道，自己渺小如塵埃。
    風，在荒原上揚起落日的餘暉。
    水晶棺中的女孩顫抖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看向於天邊出現的，一條長著翅膀的白蛇。
    譬如朝露。
    去日苦多。